“公羊昊？这个名字很耳熟……”

凑过来的白献涿见到这个名字便皱起眉，回忆了片刻才恍然道：“我知道了……你们还记得我在讯息提过掌门派我们去调查化叶门的事吗？”

燕北堂点点头：“记得，和这个公羊昊有关系？”

“也算是吧，我们没能查到当年化叶门到底为什么一夜之间整个门派的人全都变作干尸，但却发现创立化叶门的人并非先前传闻的是从慈怀寺还俗的佛修，而是一个名叫公羊斐的乘仙宗叛逃弟子，公羊斐公羊昊，也算是本家了吧。”白献涿指着纸上的公羊二字道。

这关系扯得有些牵强，郑南槐撇撇嘴没说话，只是翻开了下一页。

“不过公羊这个姓……”燕北堂蹙眉出声，似是想到了什么。

白献涿也点点头，“而且还是幽州人士，你也想到了对吧？”

站在一边的郑南槐看着两人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自己却是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公羊这个姓怎么了吗？”

见他着急，燕北堂先是拍了拍他的手臂，随后才将刚才与白献涿话中所指的深意简要解释了一通：“很多年前庐江地头最有权势的世家并非洛家，而是公羊一族，如今洛凌枫他们洛氏当年也不过是公羊家的附庸之一。”

说到此处，燕北堂看向郑南槐：“只是就和话本里那些烈火烹油的世家大族一样，公羊氏因为一些事情很快没落，但如今仔细算算……似乎恰巧就在你出生的那几年。”

如此巧合，有些令人在意，这样一想化叶门成立的时间也与公羊氏迅速衰颓的时间点很是相近，难不成那个公羊斐与庐江公羊氏有所关联么？还有他们现在发现的这个公羊昊，又会是什么人呢？

答案或许就藏在郑南槐手上的本子里。

……

公羊昊原也是乘仙宗的一名弟子，而且正如郑南槐几人所猜想的那样，她出身庐江的公羊氏，还是公羊氏主家的独女。公羊昊根骨奇佳，悟性卓绝，若是她顺风顺水地在乘仙宗内修行至大成境界，她必定会在众望所归下成为新一任公羊家家主。

可惜这样前程锦绣的公羊昊却狂热地迷上了一个名叫杜逢的男子。

杜逢是她的同门师弟，无论是资质还是身家都远远不如公羊昊和其他同门，但公羊昊就是看中了他那张脸，又因为杜逢的宁死不屈而对他越发迷恋，竟真心要倾尽一切为其铺平修炼之路，为此几是耗尽了一切她能得手的东西，要命的是杜逢真的因此对她亲近许多，得到鼓励，公羊昊愈加痴狂一发不可收拾。

愈发极致的痴恋助长了公羊昊想要彻底将杜逢牢牢控制在手中的欲念，也正是因此，她发觉杜逢暗中似乎与济萍府的王爷有所联系，她无法容忍杜逢在她的手伸不到的地方瞒着她行事，便潜入王爷府打探。

说是潜入，以她的手段心性，没多久就由皇甫昭亲自带路，让她在王府的地下密室内见到了杜逢到底在瞒着她做什么事情。

从字里行间可看得出公羊昊此人根本不在乎那些被囚禁残害的人的性命，寥寥数笔，郑南槐已能想象得到那密室中是何等一副炼狱景象，不过纸上读来都略感不适，但当年亲眼见过那些惨状的公羊昊却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她只在乎杜逢，为了让杜逢乖乖回到她的身边不再乱跑，她竟自荐为皇甫昭寻求长生之道。

身为世家大族的后人、乘仙宗中颇有几分名望的风云弟子，她的能力自然远比杜逢高出许多，没多久就如愿以偿让皇甫昭更加仰仗她而非杜逢，而杜逢也终于不再试图脱离她的掌控了。

巨大的满足感让公羊昊有了和杜逢结为道侣的冲动，但杜逢忽然屡次险些走火入魔，公羊昊心急如焚，在得知乘仙宗有位弟子得到了据说可以化解一切心魔之患的木石之心，公羊昊当即寻到那名弟子试图与之交易，但对方却怎么也不肯将木石之心卖给她。

公羊昊从未蒙受如此挫折，难免记仇，绞尽脑汁想找到那弟子身上有无可做的文章。

也是她多年苦心经营，终于探查到那个弟子暗中竟与一名鬼修有所勾连，甚至很可能已珠胎暗结，便假借乘仙宗之名趁着那弟子离开宗门时大肆追杀对方，不过这样残害同门的事情根本无法隐瞒多久，事情败露后公羊昊就被逐出了乘仙宗，但木石之心也如她所愿落到了她的手中。

得到木石之心，公羊昊便预备将其作为彩礼迎杜逢入门。

但在这之后，郑南槐翻动纸页，只见到满目狰狞可怖的咒骂：

“那个贱人！竟然敢骗我！贱人！”

一旁的白献涿皱眉：“这是怎么了……”

郑南槐自然给不出答案，只得继续往后翻阅，足足三页满满当当的癫狂咒骂后，公羊昊像是忽然恢复了冷静，工整地写道：

“我要杀了他。”

在这之后，便是大片的空白了。

本子上的内容就停留在这里，郑南槐几人面面相觑，皆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手札里包含的信息太多、谜团也太多，他们都在试图捋清其中最有价值最值得先一步探究的是什么。

而郑南槐心中更是心绪翻涌，额角正突突作痛时，燕北堂托住了他的手肘，弯下腰来看着他的眼睛，眼里有着担忧与迟疑：“小南，你觉不觉得，公羊昊在这本子上提到的那个得到了木石之心的弟子……”

“很熟悉。”郑南槐揉了揉额角，说出了燕北堂的未竟之语，鬓角处居然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来。

燕北堂两人皆噤声了一瞬，看着郑南槐将那手札放到桌上，白献涿忙从乾坤袋里摸出他保管了三年的双鱼玉佩递到郑南槐面前。

郑南槐接过那枚玉佩，望着玉佩上原应寓意着相濡以沫的双鱼，心中一时不知该哭该笑。

他爹只会是鬼仙，人鬼之子多半容易变得暴戾狂躁，因为他们天然地对天地间一切怨念气息有所感应，致使他们的心绪极其容易受到污染，这个情况在继承了鬼仙血脉的人鬼之子身上只会愈发变本加厉，他娘——郑南槐现在才知道她的名字，他娘郑挽水恐怕也是因此才会历经千辛万苦去寻到木石之心。

郑挽水，挽留根本抓不住形体的水，似乎从名字就在暗示郑挽水的结局。

公羊昊的手札里并未提到与郑挽水来往的那只鬼仙究竟是谁，且从她寥寥几句来看郑挽水当时已与他分道扬镳，郑南槐甚至怀疑他娘是从哪个地方逃出生天的，因为公羊昊推测郑挽水一直在躲着那名‘鬼修’，这也是为何她针对郑挽水设计的那套其实非常拙劣的追杀计划为何能大获成功。

既然这样，又为何要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寻来木石之心呢，直接在诞下他后一剑刺死不就好了吗？难道，他娘竟曾经真心期待过和那鬼仙恩爱与共、在幸福之中诞下他们的孩子吗？

可她之所以会死，却也是肚子里的孩子，郑南槐想到此处，居然霎时感到天旋地转，脑海中不断回忆起郑挽水在平州破庙衰弱而死的画面——

娘……

察觉到他的情况不妙，燕北堂及时扶住了郑南槐的手臂，这才让他堪堪回过神来。

“我没事……”郑南槐强自镇定下来，压下脑中那叫他心悸的回忆，伸手捡起桌上几张方才从公羊昊手札中掉出的纸。

他们刚才就看过纸上的内容，那些便是公羊昊用了一些办法从杜逢手中偷出的永生秘法——将最为精纯的罪业瞳换入体内，受者就可享有无尽的寿命和卓绝无匹的修炼资质，届时无论有多少改天换地的宏图伟业也都可一步步实现。

“最为精纯？什么才能叫做最为精纯，而且这纸上记载的检验罪业瞳是否精纯的法子也太过变态，竟然是把它塞进鬼修的眼眶里或者厉鬼怨鬼生前的躯壳里看是否有所变化，一旦搞出个控制不住的厉鬼他们就老实了……”白献涿看着纸上的记录皱着眉道。

燕北堂也点点头，“不错，这个检验方法的确太过简单粗暴，所以应该只是最初期的做法，你们在陇墨别苑还有长邪台发现的暗场里已经有人为制造人鬼之子的痕迹，我想他们后面应该是找到了更加快速简单的办法。”

“什么办法？”白献涿问。

郑南槐闭了闭眼，“他们应该已经找到了一只鬼仙，并且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让他配合行事，罪业瞳本就是鬼仙独有，让他们来判断血脉是否精纯再为简单不过。”

“不错，你还记得当年皇甫奉七挟带逃往西州的是谁的神魂吗？”燕北堂看向白献涿，后者怔了怔，正欲回答时神色忽地一震——

“你，你是说……尝幽？！”

“这是最有可能的了，”郑南槐翻看着公羊昊的手札，将其收进了乾坤袋里，“这几年来，你们发现最新的暗场大概是几年前的？”

“最新的？十年不到，就是陇墨别苑底下的那个，规模也最大。”白献涿答道。

燕北堂蹙着眉，“皇甫昭、皇甫奉七还有皇甫敬都已经死了，现在承袭了皇甫敬王爷位子的皇甫庚霖不知道会不会与此事有关，十年不到……我想杜逢那些人应该从没停手过。”

“但是这几年各地再没有修士频繁失踪的事情发生，我们从暗场带回去的那些尸骨上发现很多人只进行过一次生育，回清阁那边怀疑是有人用了什么药物抽取母体的生气去快速催熟那些胚胎，所以那些受害人根本活不到第二次受孕。”白献涿补充道。

郑南槐摇摇头，“不一定需要再大批量地到处抓人了，也许他们已经取得了初步的成果，又或许他们可以自己创造出新的母体，菱花胎既然可以用来孕育鬼胎，自然也能用来诞下普通的人族孩子。”

白献涿闻言，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这……”

ted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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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第154章 遗留的手札（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