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妈铩羽而归,她最是讲规矩,被苏瑾一连串反问怼得无话可说,颜面扫地,回去就病倒了。zhongqiuzuowen
侯夫人得到消息,不禁笑了,笑过后不忘派人去将此事禀报给侯爷。
镇北侯踏着夜色回府,得知这事,连夜招来苏瑾问话。
“祖父,不知深夜叫孙儿过来所为何事?”苏瑾头上缠着纱布,脸颊擦伤还未好全,神色茫然,似乎对他今天做下的壮举没有任何自觉。
镇北侯正欲开口问话,见到这样的苏瑾,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祈福途中差点连小命都没了,这个时候还要拿他诘问,镇北侯都下不了嘴。
一老一少,便这么大眼瞪小眼,诡异地僵持着。
良久,镇北侯摆了摆手,示意他回去:“没事,祖父近日忙,今儿个听说你伤愈,就招你过来看看,见你大好,便放心了,夜已深,你赶紧回去休息。”
镇北侯打发苏瑾回去,苏瑾此时却不想走了,近来祖父整日起早摸黑,忙得很,苏瑾正愁找不到由头,如今机会送到面前,他怎可能错过,当即道:“母亲积劳成疾,忧思太过,需要静养,管家理事她怕是做不了,孙儿正打算明日帮母亲跟祖母说,今夜祖父召见,索性一并告知一声。”
镇北侯颔首表示知道,对此事并无其他反应。
苏瑾心里一松,看来,镇北侯是真不知侯府内宅那一摊子污糟事,至少世子夫人拿自己嫁妆供侯府各房大肆花销一事并未传入他耳中。
常言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镇北侯其他大抵都做到了,唯独齐家,恐怕只能呵呵了。
到底是镇北侯太忙,疏于内务,还是小觑了后宅中事,苏瑾不得而知,只待后观。
苏瑾接着道:“母亲需静养,用到的补品药材诸多,不好整日麻烦大厨房,还请祖父允许,重开朝晖堂小厨房。”
“这事容易,回头我跟你祖母说声就是。”镇北侯并未多想,随口应道。
岂料,苏瑾却还没完:“祖父,孙儿虽是侯府君少爷,但终究是昂藏男儿,不想整日困于后宅,还请祖父赐予孙儿自由出入侯府权力。”
事不过三,这下,镇北侯就算再不问内务,也察觉到一丝不对。
苏瑾所言三件事,每一桩每一件都或多或少跟后宅有关,本不该向镇北侯请示,苏瑾却偏这么做了,是他年少不知事,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尤其最后一点,镇北侯竟从来不知,他一直以为苏瑾常在家中只是不爱出去,他可从未限制过苏瑾出入权。
没错,苏瑾虽为君少爷,生活在后宅,但他身为男儿的本质没变,按侯府规矩,除必要的后宅教育外,其他依然归属镇北侯管辖。
而显然,镇北侯没下过类似命令。
听话听音,苏瑾既然这么向他请示,言下之意可想而知。
是苏瑾污蔑,还是误会,甚或……
镇北侯能稳坐实权侯爷位置,智商情商肯定都没问题,见事有蹊跷,他多留了一个心眼,没有立时答应,等苏瑾告退,转头抬脚去了后院。
荣安堂不像朝晖堂和晨曦阁那样四处漏风,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传得府内人尽皆知。
当晚,风平浪静,至少表面上是这样,苏瑾唯一获知的消息是镇北侯进了内宅,在荣安堂歇下。
但这不意味着苏瑾一无所知,从第二天一早,他昨日向镇北侯提的请求就获准,并传出侯夫人身体不适,近日请安都免了来看,只怕昨晚荣安堂有一场好戏可看。
可惜,他无福得见。
苏瑾并未因此就志得意满,从种种迹象来看,侯夫人在镇北侯心中地位不低,否则府内不会一点不利于侯夫人的风声也没传出,这还只是其次,关键是侯夫人没有受到任何责罚,甚至连一句责骂都没有。
不管是出于镇北侯府整体考虑,还是单单为顾全侯夫人颜面,这都是一个不利于苏瑾的信号。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镇北侯和侯夫人两人意见并不一致,甚至分歧可能非常严重。
而这一点,在苏瑾此次出言试探前,恐怕无人得知,包括前身苏君五和世子夫人在内,否则两人处境不会至此。
毕竟,在有希望得到公允对待的前提下,没人会真傻到将自己摆在低入尘埃的位置。
而侯府后宅成了今天这样子,镇北侯难辞其咎,他犯了一个众人常犯的错误,那就是灯下黑。
侯夫人将后宅把得密不透风,并非物质层面上,主要还是源自精神层面。
没人将话传进镇北侯耳中,他就以为侯府后宅一切稳当,殊不知,早就脱离他掌控。
同样,世子夫人他们也是如此。
侯夫人每一个命令,每一道指示都获准执行,不见镇北侯有任何异议,这给人一种两人持同一想法的错觉,亦即镇北侯不发表意见,被众人视为默认。
事实却是,镇北侯跟侯夫人意见极有可能南辕北辙。
这种错误不止古人常犯,哪怕到了现代也一样。
欺上瞒下如何能做到,便是源于此。
首战告捷,苏瑾心情不错,见到摆上桌的丰盛早膳时,心情更加美妙。
瞧瞧,不过简简单单几个小改变,效果便出来了,可见侯府一干仆从都是人精,就没几个是憨傻的,见风使舵伎俩耍的不要太好。
以往,大厨房提供给苏瑾的膳食都中规中矩,数量就更别提,只达到最低标准,再多一道也没有,而眼下,满满一桌。
就以最简单的青菜而言,最新鲜最嫩或者数量稀少的肯定轮不着他,除非额外加钱。当然,坏的馊的也不会端到苏瑾面前,侯夫人表面工作做得还是到位的,让人挑不出错。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分到苏瑾手里的只能说是平常,小到日常吃食,大到昂贵物品,都是如此。
苏瑾美美地享用完早饭,便出门去院子里散步。
镇北侯府轩朗疏阔,哪怕是小小的晨曦阁,正屋都有三大间,外加厢房耳房及庭院,占地面积着实不小。
苏瑾绕着转了一圈,还算满意。
但再大,若被困于此不得出,那跟坐牢有何区别?
苏瑾宅得住,不代表他乐意如此。自己不想出去,和不能出去,那完全是两个概念,故而,自由出入权他是必须争取的。
眼下没了这个困扰,苏瑾再看晨曦阁乃至整个镇北侯府,就多了几分欣赏,但也仅限于此。
上辈子苏瑾年少时家境富裕,当然,跟那些富豪没法比,最多只能称小富,总之,生活无忧。
只是很遗憾,大学时情况急转直下,上一刻他还是古武家族传人,家中有武馆数家需要他继承,下一刻便成负债累累。
并非苏家经营不善,事情出在一桩担保协议上。
苏瑾父亲为世交故友作保,结果对方出了问题,卷款潜逃,苏父便成了那个责任人,变卖家产都还不够还债的,最后欠下一屁股债。
家道一落千丈,苏瑾自此结束无忧无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小少爷生活,综合各种考虑,义无反顾踏入五光十色的娱乐圈,从一个小小的武替开始,一步步登顶,不但还清巨额债务,还积攒下一笔庞大财产。
可惜,再多钱财都换不来父母。
尤其是父亲,遭到故交好友背叛,苏父大受打击,若非他习武出身,性情坚定,恐怕当时就跳楼轻生。
饶是如此,苏父也免不了郁郁寡欢,早早就去了,苏母没多久也撒手人寰。
那阵子,苏瑾从来没这么恨过一个人,满脑子都是报复,差点就钻进死胡同出不来,真想一枪把害得他家分崩离析的罪魁祸首给毙了。
迈过这道坎,苏瑾宛若浴火重生,自此青云直上,再没什么能难倒他。
也就是说,苏瑾并非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相反,他底蕴深厚,古武家族培养子弟可比大众意义上的书香世家还要更加严格全面。
不谈其他,光为更好地理解家传武学,苏瑾就必须学习古文知识,不限于课本上教的那些,繁体他得会,否则他连武学书籍都看不懂,除此之外,篆体隶书乃至甲骨文之类他都要涉猎。
没办法,到了现代,武学早就没落。末法时代,非人力可回转,但武学传承不能断。
漫长的岁月变迁下,流传至今的古武家族已经不多,苏家便是那少有的传承完整,并收拢了不少散落武学的家族,身负传承之责。
苏瑾作为苏家继承人,可想而知,苏父对他的教育有多严格。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以往付出的一切辛苦非但没白费,还大为方便他在锦朝行事。
记忆终究只是记忆,不能立刻变成他掌握的知识,若没有上辈子的经历,苏瑾只怕分分钟就能露馅,哪怕他演技再精湛都没用,除非他装疯卖傻。
可这不是他想要的,那只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采取。
至于假装失忆,那漏洞就太多了,一不小心就可能露出马脚。
想到家传武学,苏瑾伸手碰触头上伤口,见痛感愈发轻微,晃了晃脑袋,没有头晕现象,便找了个开阔地方,打起苏家养身拳。
就他现在这身体状态,他也只敢活动一下手脚,动作激烈的武学,他暂时不敢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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