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肖乐乐慢慢踱步走到东元明面前,垂眼看着他。

东元明想将自己不听话的双腿砍了,刚刚为什么就跪下了,搞得他现在跪在皇后面前一点气势也没有。可现在若是再站起来,更是不妥,因为根本没人管他们三个是跪着还是趴着的。

江知有几日没见到肖乐乐,今日见到这样的她,更加着迷了。

他的乐乐和普通的女子不一样。她看似娇弱需要人保护,但在遇到事的时候从未怕过。不论是之前在街上遇见闹事者,还是此时面对三个混迹于官场的老东西,她都能从容应对。

她的思想特立独行,观点总是独树一帜,但细品下来都是在顾全大局且目光极为长远。

她心地善良不欺弱小,对于品级制度深恶痛绝,但却不会受限于此,能审时度势,灵活应对。比如此时,她一句话便能将这品级差距运用得淋漓尽致,让几个老东西跪在她面前不敢起来。

这样的肖乐乐是迷人的,不同于初见之时来自于她外貌上的引吸力,此时是以她内在的散发出来的巨大能量将他征服,让他发疯地想要征服她。

肖乐乐眼神扫过还跪着的三位朝臣,然后又看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的江知,不怀好意地对他一笑,然后对着东元明道:“东什么shi,吾给你出个主意。你虽管不了我,但你可是能监察百官的重要角色。这朝中文武百官都归陛下管,巧的是,吾也归他管。刚刚你请他废了吾,是找对人了。所以,你那九问。哦,不,是十问,也该问他才对。”

东元明额头开始冒汗,古人诚不欺我,果然最毒不过妇人心,这招祸水东引真是够狠的。

江知却开始兴奋起来,感觉自己终于站得够高,能被肖乐乐看见了。

肖乐乐慢慢在堂上来回走着,清幽的声音带着女儿的柔媚:“一问陛下是否知道肖乐乐不配皇后之位;二问陛下是否有敦促肖乐乐履皇后之职;三问陛下是否知道皇后阳奉阴违;四问陛下是否知道皇后私开店铺……嗯,后面的几问吾记不得了,你按吾说的,改一改再背一遍吧。对了,还有第十问。十问陛下是否知道臣等是谁?这第十问一定要问哦,若是陛下不知,那他可是大大的失职,居然连你们这样正义又敢于谏言的忠臣都不识,你可以在要他废除皇后的同时一并弹骇他的。”

东元明心中暗骂肖乐乐卑鄙无耻,居然将皇上拉了进来,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击。

江知却脸带笑意,心中完全没有被拖下水的不悦,反而兴奋地想要拍手。努力了这么久,他的乐乐终于会仗他的势了,知道有事拉他来当挡箭牌。

谏议大夫王罡的声音哆嗦着:“娘娘,陛下为了大月呕心沥血,日理万机,哪有时间来管后宫女人之事。臣等今日在此谏言,是要将你的恶行说给陛下听。你配不配当这个皇后,陛下自有圣裁,还请娘娘不要偷换观点,转移视线。请娘娘正面回答刚刚东大人所问。”

不论是玩辩论还是当杠精,肖乐乐从未怂过,对着谏议大夫王罡便问:“你又是什么shi?”

“微臣谏议大夫王罡。还请娘娘将东大人所问一一回答。”快答快答,答完收工,臣的老腿跪着实在有些受不了了。

史官听得想揍人,在他们手写废掉之前,先将这些人揍得开不了口。

肖乐乐微微仰头,痞里痞气地说:“可刚刚那位shi大人问的吾都记不得了呢。你说话比他好听,就你来问吧。你想听吾答什么?”

谏议大夫王罡的膝盖有些受不了了,想站起来回话,可抬眼一看,不论是龙椅上坐的那位,还是眼前站着的这位,都没有丁点让他站起来的意思,只能跪着开始追问起来。这跪着的人问出来的话,哪里有什么气势可言。

王罡自己也记不得刚刚东元明问了些什么了,只能按他自己的思路来了。

“请问娘娘,陛下令你教授女子《女德》,为何你阳奉阴违教女子识字学艺?”

肖乐乐道:“想要明理,必得先要识字。就比若各位shi大人,都知忠君的‘忠’字应当是有心的,若将‘心’换作‘皿’,不就成了一摔就碎的破缸子了。所以想让女子更透彻地懂得《女德》中所述的道理,就应当先让她们理解每个字的意思,这怎么会是阳奉阴违呢?这可是深入贯彻落实陛下的旨意呢。吾倒想问问shi大人,为何女子不能识字学艺?”

王罡抬手行了个礼:“娘娘,微臣姓王。”

“嗯,吾知。你说来听听,女子为何不能识字学艺?”

王罡心中涌起无数句不能在朝堂上说的问候语,可皇后娘娘此时态度和气得很,让他连语气中带些不满的机会都没有,也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娘娘年幼,不曾听闻元惠之乱。前朝女帝元惠,提倡男女平等,大力推行女子参政议政之策。初行之时,看似举国一派繁荣景象,国力也空前雄厚。但女子本就是生于后宅,长于后宅,自当安于内室,相夫教子。那元惠女帝强行教女子识文断字,并将其推至朝堂,最终导致国破家亡。”

“咦,怎么和吾听说的不一样。吾听闻元惠女帝当年开科考、均田地、办学堂,都是做的极好的事。只是后来老了,有些自以为是,乱了神志,才喜欢胡来。”

王罡被肖乐乐一脸的虚心请教的乖巧模样所迷惑,像教小孩一样耐心起来:“娘娘说的也没错。那元惠女帝初登大宝之时,还是致力于国事,也曾有过政通人和的繁荣景象。但后来随着她权力的增长,便越发独断专行,最终搞得山河破败。她还做了许多污糟之事,娘娘还是不听的好。”

肖乐乐软软地说:“看来那元惠女帝也不是一下就成了昏君。她若是有你这样的言官在旁谏言,也不至于走到那种地步。”

王罡自谦道:“微臣不敢当。当年也有言官斥责过,但有位言官被元惠抄家灭门之后,便再也没人敢言了。”

肖乐乐点头道:“明白明白,就像十年前,几位shi大人也是低调行事,有什么话都都憋在心里。还好现在陛下圣明,能听得进去各位的谏言,不然汝等哪敢如此张狂。”

王罡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当听到最后一句时,便知糟了,被套进去了。

肖乐乐继续道:“三位大人应是从小都接受了严苛的教育,在家自是以长者为尊。如今你们都从那个谨听教诲的幼童成为了家中说一不二的家主。现在,你们家中有人会违抗你们的命令吗?我猜没有。

“因为你们混迹官场多年,已经习惯了对上级的唯唯诺诺,也习惯了下级对你们的点头哈腰。所以,无论是你们升职加薪还是官场受挫,回家后定容不得家里人对你这个家主之意的违背和抵抗。但凡有人有那么丁点反对,想来各位必是以雷霆之怒斥之,并家法处置。

“家主之怒尚且让人惧怕,那帝王之怒更甚。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没人轻易敢惹的。

“一国之主之所以强于一家之主,便是知其过若无人敢言必成大患,故设言官规谏。只是言官也是人,也怕被砍头被抄家灭门。所以,若是遇见了能开门纳谏的明君,自是敢于大胆谏言。但若是昏君的话,那言官们自然是对天子过错视而不见,闭而不提,甚至还会顺着昏君之意弹骇他人。

“你们几位不知是几品的shi大人,就你们这品级,在家也没人抗你们的令。那元惠女帝施政果决,手段强硬,她在位多年自然也养成了自大自信,容不得他人批评的脾气。对敢于大胆谏言的言官,只要不合她意便砍头抄家,以至于最后无人敢言。

“身为君主,不听忠臣谏言,身为言官,不敢以命相谏,使得国家日渐衰败,最终山河破碎,国破家亡。这是元惠女帝一人之责,还是满朝文武之责?你身为言官,不记己责,不思己过,偏偏要将一个君主甚至一个朝廷的过失,加之于所有女子身上,并言女子识字便会祸国。你这脑子是塞了多少shi才盘出了这样的逻辑关系?你幼时怕家主之怒,而今怕天子之怒,只敢将问题推到女子身上,还厚着张老脸恬不知耻地在这朝堂上胡言乱语。汝颜甚厚,汝母知否?”

肖乐乐最后一句生生将跪着的王罡逼得跌坐在地上。

司宾寺卿梅存议见此,赶紧补位,大声道:“皇后娘娘,你身为一国之母,是大月女子的表率,应当贤良恭俭、贤淑温柔,怎能在这朝堂之上,对大臣们如此无礼?怎配母仪天下?”

史官们又想揍人了,眼看胜负已定,骂完收工,怎么还有赶着找骂的?

肖乐乐瞥了他一眼:“吾可没对大臣们无礼。哪个不长眼的对吾无礼,吾便还之。你不也说了,吾贵为一国之母,若是被人当面欺负还不还口,那不是丢了国家的颜面。”

梅存议抬起抖抖颤颤的手,指着肖乐乐道:“你身为皇后,不好生打理后宫,不想着早日为陛下开枝散叶,带着宫里的各位娘娘搞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应援,将陛下写进话本里,写得不堪入目,哪里还有什么颜面可言。”

肖乐乐冷呵一声,道:“你今日不被吾骂上几句,是过不去了吗?你若再这样,到时别说吾没给你留脸面。”

梅存议怒道:“微臣不怕死,不怕肖家,就是拼了这老命,也要将娘娘做的这些有损陛下,有损国体的事摆到面上来说一说。”

肖乐乐心中冷笑,终于扯上肖家了吗?这么久才进入正题,真是三只废物。就凭你们,也想将这些事扯到肖家头上?呵,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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