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果然很冷。出门的时候柯彦眯了眯眼睛，妄图从寒风和小雨中找到几片雪花，最后以失败告终，遂放弃。

幸好昨晚司墨提醒了他要穿厚点。

柯彦穿着那件粉色毛衣，外面套了件白色羽绒服，戴着红围巾。

……他本来已经把围巾收到箱底了，但戴惯了围巾，冷不丁不用是真的别扭，最后在司美人的劝导下，他向大自然屈服。

管他呢，前男友都做鸭了，他戴个围巾有什么丢脸的？何况这围巾是真的软和，戴着特别舒服。

“哎呀小柯今天穿这么明媚。”邓昭来那文件，笑呵呵道：“晚上有约？”

柯彦吓得电容笔唰地在人物脸上画出重重一道线，接着又想到副总监人很好不管摸鱼，这才笑了笑：“啊，晚上是有点事，但衣服是随便穿的。”

陈筱瑜回头：“彦哥今天都嫩出水了，要嫁人啊？”

柯彦：“……”

小丫头说话没轻没重的。

邓昭问：“去哪？要是去吃饭的话，方圆十公里内多数餐厅我都有会员。”

她是土生土长的W市人，除了大学在国外待了几年外基本没长期离开过W市。想了想，柯彦笑道：“是风情街新开的一家西餐厅，刚开没几天，可能在你没有会员的少数餐厅名单里。”

“噢，我记得那家。”邓昭啧了一声：“那家我还真没有。那你先去尝尝咸淡，还不错的话很快我就有了。”

“……好的。”

闲聊几句，邓昭离开了。许盈盈工位在陈筱瑜旁边，两人刚才就眉目传信了好一会儿，这会儿有点憋不住了，一脸八卦相：“彦哥，风情街的餐厅可大部分都是情侣餐厅，你不会是去相亲的吧？”

柯彦笔一顿：“那家西餐厅不是情侣餐厅。”

但他确实是去相亲的。

准确来说是去帮赵阿姨那个忙的。

陈筱瑜怀疑地看着他。

看戏的老何露出他标准的弥勒佛笑：“小柯都二十七了，即便相亲也正常啊，别大惊小怪的。”

“就是好奇嘛……”陈筱瑜跟许盈盈对视一眼，立刻看明白对方好奇的是什么了。

好奇的是柯彦的性取向。

“哎，我也刷到过那家餐厅，看起来环境还挺不错的。”

“……”

三转两转话题被转开，柯彦松了口气。

下午又开会。但开会的还是邓昭，据说总监仍然没空。开完会，柯彦跟邓昭一起去六楼的销售部拿调研报告，刚拐过楼梯，柯彦忽然瞥见一抹眼熟的粉色。

“司墨？？”柯彦立刻停了脚步，震惊程度不亚于在北极见到了企鹅：“你怎么在这儿？？？”

而且，他今天早上是和司墨一起出门的，没看见司墨穿这件毛衣啊！

两个穿着同款粉色毛衣的大帅哥站在那儿，路过的女生频频侧目，互相推搡着，脸上洋溢着暧昧的姨母笑。

司墨扭头轻咳两声，有些虚弱地扯扯嘴角：“我前几天投了简历，今天开始实习。”

“啪”地一声，身旁潘奈手中的文件夹掉了一个。

柯彦有些不明所以，捡起文件夹还给他：“潘主任。”

潘奈大脑终于转过弯，连忙接过文件夹：“谢谢谢谢，最近有点腱鞘炎，文件都拿不稳了。”

“实习？？我们公司人事部效率这么高的吗，几天内就能搞定面试并安排实习？”柯彦狐疑地看向邓昭。

邓昭原本一声不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会儿被cue到只能干笑两声：“呃，可能……年底，年底缺人，各部门都急需用人，就招进来了吧，这不奇怪。”

潘奈小心翼翼看了眼司墨，也连连点头：“最近各部门……工作量都比较大，虽然不到招聘季但看到优质简历还是招进来了。”

柯彦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也说不上哪怪，他抬手挠了挠耳后：“那你们是要？”

司墨又咳了几声：“我跟着潘主任熟悉工作。”

潘主任脸上是跟邓昭如出一辙的干笑。

……不会折寿吧。潘奈麻木地想。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被震惊到了。新总监上任以来，雷厉风行就是最大特色，最讨厌拖延和麻烦，每天严肃地绷着一张脸，训人的时候更是半点不留情面。

结果今天早上过来的时候，穿了粉色毛衣和羽绒服，在一群西装革履的领导里面格外显眼。

本来以为粉色毛衣在成年人中是小众眼光，不料这会儿就看到了一模一样的同款，两人往那一站跟情侣装似的。

下一秒，凭借着多年做助理的经验，潘奈明显地感受到了自家上司释放出来的信号，正色道：“我们还有事，就不闲聊了。”

说完，他带着几个目瞪口呆的同事匆匆离开，司墨跟在队伍最后，一言不发。

实习生嘛，确实地位比较低。

回去之后跟司墨发消息，问他中午在哪吃的，知不知道食堂在哪，他说要帮忙做表格和打文件，没空吃食堂，吃了面包。

柯彦顿时深感共鸣，因为自己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但身为金主，他还是为金丝雀找工作不告诉他而隐隐有些别扭。他戳了两下猫猫头像，打字过去：“你怎么不告诉我在华年投了简历？”

司墨过了一会儿才回复：“过的可能不大，就没说。”

盯着聊天页面，柯彦发了好大一会儿呆。他手里的稿子已经到了抠细节的步骤了，马上就能交稿，但他却忽然半点干劲都没有，注意力集中不起来。

司墨找到工作了，就不需要他了。不需要他，那那个协议……柯彦皱了皱眉，指尖在键盘悬空好久，才把想说的话发出来：“协议可以终止。”

啧，那协议才订了四天。

司墨秒回：“只是实习期，还不确定能不能转正，如果忙过这一阵他们不缺人了，我转不了正就又失业了。”

这话说的好像也很有道理。柯彦思索一下，想调戏一下金丝雀：“你不会是舍不得我吧？不想走？”

另一边，已经坐在会议桌前的司墨勾了勾唇角，手指快速打字：“嗯，舍不得你。”

后面跟了个猫猫比心的表情包。

柯彦心脏莫名快跳几下。但他清楚这话是每一个在星海湾受过培训的男模的基本素养，就像中央空调一样谁都能吹。

还用这么可爱的表情包，一看就是公式化的成果。

柯彦眼中明了又暗，放下手机继续摸鱼，挨到了下班。

风情街不算太远，打个车十分钟就到了。天上开始飘了点小雪，细到肉眼甚至看不见，柯彦把袖子往上推了推，让雪落在他皮肤上，才隐约看到了那点零星的白。

不出所料，没下多久就变成了雨。柯彦把袖子放下来，发冷的手臂立刻感受到了毛衣和羽绒服暖暖的温度。

现在才五点半，天色还没完全暗下去，风情街各色各样的服装店、餐厅的霓虹灯就已经开始闪烁了，寒冬清冷的街道倒是显得热闹了些。

这条街消费不低，爸妈以前会经常带他来，成年以后他就再也没来过了。

变化好大。

柯彦撑着伞的手指冻得发红，看导航找到了那家餐厅，报了手机号后服务员把他引到角落的一处两人位旁，微笑着添了热水：“可以扫码点单，也可以在这本菜单上直接勾画，有什么事按铃就好。”

“谢谢，我先等人。”柯彦把带的小蛋糕往墙边推了推，捧着冒着热气的杯子，双手才稍稍活泛了一点。

约的时间是六点钟，柯彦早到了半个小时。他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没多久身体就回暖了，他脱掉了外套。

五点五十，一个女生进了门。

第一次见面总像是叠了认人buff，能让人一秒认出哪个是你要等的人。柯彦招招手，她果然过来了。

这姑娘很高，目测得一米七往上，穿着大衣，头发也干净利落，堪堪及肩，整个人透着种爽利的气质。

“柯先生么？”她礼貌性地笑了下，伸出手：“你好，我是祝柠。”

柯彦虚握了一下：“你好，柯彦。”

“不好意思柯先生，”祝柠说话简单直接，脸上带着歉意的微笑：“我没有任何觉得你不好的意思，但实在抱歉，我是被迫过来的。”

“嗯嗯，没事。”柯彦第一次见这么直来直往的，笑着抿了口杯子里的水：“那祝小姐要点菜吗？”

看他态度如此温和，祝柠有些不好意思：“说到这儿，可能还要麻烦柯先生一件事。”

“嗯，你说。”

“这附近应该有我爸的眼线，可以耽误你点时间么？吃顿饭就好，这顿我来请。”祝柠说。

柯彦了然：“没关系，AA吧，你看看想吃点什么。”

祝柠勾了两个，又递给柯彦。

点好后，柯彦按铃，片刻后服务生就过来了，拿走了菜单。

“实不相瞒，今天我也是来应付的，怕冒犯到你，还买了小礼物，”柯彦把小蛋糕推过去，笑道，“买都买了，尝尝吧，他们家真的很好吃。”

祝柠本来不打算要的，但看见小蛋糕后迟疑了。

“谢谢。”她浅笑一下，拆开包装拿起叉子尝了一口，随即点头：“嗯~确实不错，我女朋友应该喜欢。”

柯彦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就在华年公司旁边，店铺小小的，想买的话可能需要早点去，否则要排很久的队。”

“好，谢谢推荐。”

……

司墨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一男一女对坐，脸上都带着笑，仿佛就着某个话题相谈甚欢。

他慢走两步落在众人最后，气场莫名沉了下来。

“这家刚开不久，网上评价很高，肉质也很好，王经理这次肯定不会过敏！”

“真的假的，我可要享享口福了啊？”

“司……”

“咳。”

来者大概六七个人，有点闹，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其中包括柯彦和祝柠。

打眼看过去，几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人进门，有人被簇拥着，有人簇拥着别人。

嗯？？人群最后跟着的那个是……司墨！

隔得不远，司墨视线很快与他交汇。

“柯先生？”看他呆了好一会儿，祝柠有些奇怪地往那边看了看，目光锁定在身量突出的司墨身上：“诶，你们衣服好像一样。”

“……巧合吧。”柯彦回神，冲她笑了笑：“刚刚说到哪了，榴莲蛋糕？”

司墨没回头，跟着其他人径直走过去，表情更沉了。

祝柠眉梢动了动，也不戳破，笑道：“嗯，榴莲是C市的特色，榴莲味的东西到处可见，但那里的榴莲蛋糕是真的不好吃，我家小宝很喜欢吃榴莲，都受不了那个蛋糕。”

“……”

祝柠很会找话题，仅通过观察柯彦以及与柯彦交流，就能找到他感兴趣的领域，让这场互相帮忙的约会不显得那么尴尬。

而柯彦的关注点在于，她每一个话题都会想到她的小宝。

每次祝柠说到她们一起探店、旅行，柯彦就会在脑海中假设自己和另一半去做这些事会是什么情景。

在这些情景中，那位另一半往往会自动换成司墨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