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彦发现自己还是很容易沉不住气。

过去几年独自照顾柯佑安，尤其是前三年在别的小县城过渡的时候，他变得非常容易沉郁，因为突发的棘手的事而感到自我怀疑、急躁不安。

但那个时候就他一个人，他只能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还要保证不会在柯佑安面前流露半分。

写策划写到凌晨两点，早上六点出门做兼职，八点到公司上班，晚上下班后又做外包，接一些相关的外包单。这些场景仿佛历历在目，松不开的眉头、消不下的黑眼圈、深深的疲惫感仿佛又从记忆力冒出来。

回到W市的这两年，因为有了陈子格和钱姨帮他分担压力，他便很少出现这种情况了。

这两天不知怎么，不止一次因为控制不好情绪而急躁。他抓了抓头发，又一次道歉：“对不起。”

司墨抬手把他揽在怀里，温声道：“我才应该说对不起。”

“为什么？”柯彦不理解。

司墨轻笑一下：“说明你并不是很信任我能帮你解决这件事，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不是的。”柯彦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小声说：“是我太不成熟了，太容易情绪化。”

“你要是对我没有情绪，我才会更难过。”司墨悄悄把夹在中间的芋泥拿下来：“不过你要非这么说的话……不如你给我一些补偿。”

柯彦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没能理解为何这人思维如此跳脱。

等他反应过来时，那双墨黑色的眼睛已经近在咫尺了。柯彦抬头，主动吻了上去。

说起来也好笑，他们大学时谈了两年，接吻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约会都寥寥无几。司墨舌尖探进去，温柔地抿着他的双唇。

芋泥：“喵&%#呜！喵！！！”

今天回来得晚，一通闹腾之后，柯彦洗完澡就已经十一点多了。

他唇角有点红，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洗完澡还有些麻麻的，司墨身上简单好闻的味道仿佛还一直萦绕在他鼻尖。

明明司墨还在洗澡来着。

柯彦越想脸越红，猛地甩了甩脑袋，打开手机，随手点开了昨晚直播的那个软件。

令他意外的是，刚进去，就收到了一堆私信，其中平台官方置顶，邀请他成为签约主播。“芋泥大人”这个账号也猛猛涨粉，才一天过去粉丝数量就到了两千。

官方说想跟他发短信或者打电话来着，结果发现他甚至没实名认证，小心翼翼地问他有没有成年。

柯彦心想肯定是刘大厨帮他宣传了。他打开微博，果不其然立刻看到了刘大厨发的内容。

“@刘大厨：还多年合作对象呢，悄摸开直播都不告诉我，生气了，不给我画两张oc哄不好的。@麻薯大人。”

柯彦不由得笑起来，反手给她点了个赞，然后习惯性地翻了翻评论。

【麻~薯~大~人~不~要~你~啦~】

【原来连女神都不知道啊哈哈哈哈哈】

【我笑死了，麻薯在那个直播平台根本没实名认证，连手机号都没绑定，我当时想送个比心来着弹窗告诉我ta不是正规用户哈哈哈哈】

【本人进直播间的时候还是零个观众，打败包括刘大厨在内100%的对手】

【楼上无人问哈】

【我就要说！！麻薯声音可好听了他朋友声音也好听】

【够了，羡慕二字本宫已然厌倦。】

柯彦在微博下面回复：“那天真的只是设备调试，没想到那么快就能被解码，但以后如果直播的话大都在那个平台啦，一起画画聊天什么的，谢谢大家关心~”

几分钟后，他慢慢开始收到回复。

【这位麻薯大人你甚至不愿意在自己微博单发一条吗？】

【奶奶！你关注的画师有消息了！！】

【麻薯新年快乐鸭~我又来问了你朋友真的不打算进军周边产业吗，我好喜欢那些毛线玩偶[大哭]】

【什么？还有毛线玩偶？这天台的风真大】

【楼上你要笑死我】

“笑得这么开心？”司墨吹完头发出来，看到他笑也莫名心情上扬。

柯彦调出直播平台私信：“你看，官方邀请我签约。”

司墨毫不意外：“我看看福利。”

他飞速地浏览着平台签约福利，最后目光停留在兼职约那栏：“短期的兼职约，一个月直播时长要求六个小时，时长一年，到期不提前说明则自动续约。分成的话，跟平台六四分。”

“感觉……还可以？”柯彦语气带着不确定。

“我查过，这个平台信用度比较强，没什么暗箱操作，而且二次元浓度高，还是很适合你的。”司墨把手机还给他。

柯彦则直接退出了那个界面，非常信任司墨：“哇有你真的太好了！”

知道他演的成分偏多，司墨还是被哄得很高兴，低头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睡吧，明天再看顿华的市场数据。潘奈应该有一些这方面的数据，我明天跟你一起看。”

柯彦心里暖融融的，鼻尖有些酸。

司墨关了灯躺下来，四周陷入黑暗，他陷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柯彦忽然闷闷开口：“你这样惯着我，到最后我就会变成一个喜欢奴役你、随时随地乱发脾气、不讲道理的小孩子。”

“你舍得吗？”司墨勾起唇角：“发了脾气然后再愧疚道歉？”

柯彦不自在地扭了两下，拉过被子蒙住脑袋。

一夜好眠。

大年初二，天上飘了雪花。

早上，钱姨仍旧准时报喜：“小柯你放心好了，今天安安身体情况也很不错，排尿排便都正常，水肿也没有反弹！”

钱姨：【视频】

柯彦回了个大拇指，然后又“说教”：“今天下雪，她要是想出去玩雪可别依着她啊，感冒发烧了心脏更加难受。”

这条钱姨没回。

“……”柯彦无奈笑了笑，随她们去了，打开电脑开始看司墨传过来的文件包。

华年曾经和顿华有过几次合作，因此还保存着部分市场数据。司墨则在分析鸿盛，一整个上午和司南的连线就没断。

司南生无可恋：“放年假我还得跟你在这儿加班，要是最后还是没对象你就别回家了。”

司墨脸上表情终于鲜活了一些，露出笑容：“我有对象啊。”

司南：“？细说。”

司墨：“把活干完再说。”

“……司小黑，我现在是不是威慑不了你了。”

“我有人罩。”

“出息。”司南笑骂一声，回到正题：“的确像你说的那样，鸿盛的股市近十年一直在掉。其实下降的趋势从柯老董事长离世的时候就已经有点了，柯鸿接手后更甚。”

“但毕竟作为科技公司，鸿盛还是有很多常年合作的老客户的，而且旧有的技术版权也足够他们成为民企中生物技术领域的巨头。”

“不过，有一点很有意思。”司南挑起眉，饶有兴趣：“你关注过焕容美容院吗？”

司墨摇头：“没听说过。”

“它提供整容、护理服务，主要提供一些抗老抗衰的保养品，最近市场营销出了大问题，很多消费者以产品无用或隐性过敏原过多为由要求退货退款。”

“当然，护肤产品有过敏原很正常，问题就出在，有消费者报警，说他们的产品有成瘾性，刚用的时候效果很明显，没想到一停用情况就迅速恶化。”

司墨皱了皱眉：“含有非法成分？”

“包装和说明书上没写。”司南说：“因为只有极少部分消费者提出这个问题，它并没有得到重视，最后也不了了之了。那件事之后，焕容所使用的一批保养品全都换掉了，也正是这一次出事，我才发现这家美容院每隔半年或者一年就会进行产品更换，之前用过的全部换掉，一个不留，再上一批新的上来。”

司墨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试药？”

“对，像在试药。”

这才是真正的非法人体实验。司墨问：“你怀疑跟鸿盛有关系？”

“废话，我当然怀疑，”提到这司南就来气，“之前你姐夫说想在美容产业方面投资，想着先在小企业试试水，就去焕容谈了，结果那负责人根本不见，连邮箱地址都没有，让他在大厅等了俩小时又让他走了。后来你姐夫发现，成立十多年来焕容只跟鸿盛有过几次来往，哪怕跟业内其他美容企业都没有过半点联系。”

司墨随手写下了“焕容”两个字，点点头：“顿华呢？”

“这个得等一等，过几天假期结束顿华那边有一个新品发布会，到时候会有一个晚宴，我跟爸妈一起去，到时候让爸妈试试他们的口风。”

“好，辛苦了。”司墨说。

司南伸了个懒腰：“我帮你这么多，怎么谢我啊？”

司墨义正言辞：“揪出不良企业是每一位企业家不容拒绝的责任，你帮的不是我，是广大消费者。”

司南：“……神经病，挂了。”

挂完电话，司南才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忘记说了。

方云和司修平已经在去W市的飞机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