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则故这个时候倒是有点庆幸曲树他们采购的时候还带了几罐啤酒回来的了，起码在这种时候握紧啤酒的时候沁人的凉意能叫他冷静下来，不至于失态太多。

他伸张了几下僵硬的手指：“节目组这也太不做人吧。”

没有任何意义的感慨。

“所以，这种情况的话，谁要先念呢？”鹤秦川轻轻摩挲着面前的信纸，眼中神情明灭。他有一把好嗓子，哪怕在这样几乎各有思绪的氛围里都能叫人听进去。

……无人讲话。

程锦看了一眼，说：“要不就按照我们到这儿的顺序逆着来念吧，我第一个。”

有人带头出主意无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这一下子的到了其他人的认可，开始七嘴八舌的讲话，空气似乎又开始流通了一些。

作为第一个人，程锦倒是没有什么紧张的神情流露，只是打开一听啤酒和了一口，仿佛这样就能从酒精里得到一些力量：“我喝个酒壮壮胆，先说好，如果到时候失态的话也不要说什么。”

他这么跟其他人说。

“程锦，好久不见。”他展开他的信封开始念第一句话，于是所有人都彻彻底底的安静了下来。

“原谅我不知道在节目组说要写一封介绍信像别人介绍你时该怎么做。程锦，你知道的，我们自诩不会为外界动摇，但所有的理智和冷静在遇上彼此的时候总能马上消失。”

“我曾无数次想起你，在月明星稀翻来覆去不能入睡的深夜，在刚日出时的高山之巅，在波浪壮阔的海边。想起来我们之间不断爆发的矛盾和争吵。和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却始终不得其法。是我们表达爱意的方式错了吗？”

“如果分开是最好的选择，那么我祝福你，下一个人爱你的人不会用像我一样的方式去爱你。”

沉默。

我无法言说的沉默。

程锦合上了他的信纸，沉默着颤抖着吐出一口气。

他有些狼狈的把手抵在额间。

[演播厅]

“那种对自己的怀疑几乎要跳出来到我们的面前了。”雁书低下头不想再看屏幕，只是任由言语传进耳朵：“他还爱着他吗？”她近乎喃喃自语。

金多喜眨了一下眼：“或许。从这封信里能看出他们之间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了吧，不会有谁能比当事人更清楚他们该怎么办了。”

只是这炽热的爱意太过明显，太过容易灼伤他人的眼睛。

[采访]

工作人员：不知道程锦读完这封信有什么感想？

程锦（似乎还沉浸在那封信的氛围里，语气疲惫）：没有什么好说的，都已经是过去了。

工作人员：不知道哪封信对其他人带来的震撼更大呢？

裴则故（积极举手）：就那个，程锦念的那封信！‘不要用我爱你的方式一样去爱你’。程锦的X应该是希望他的恋情能和他的名字一样的吧，没有吵架，一路顺遂。

“咳咳，那么接下来该我了是吗？”纪逢安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是受不了这令人尴尬的气氛，轻咳了两三声道。

就像松了一口气一样，鹤秦川笑着点了点头，裴则故就说：“那你请~”

纪逢安打开他面前的信封，念的比谁都要大声：“安安就像一只小狗。不要误会，这并不是贬义的意思。”

“他很通透的，很少事情能被他放在心上，包括那些难过的事情也是，所以他就像一个小太阳，温暖的对待每一个人。同样的道理，那些能叫他放在心上的，就是对他而言非常、非常重要的存在。”

纪逢安连着读了两个非常，尽力的把他吸的每一口气都延长：“他会像狗狗一样缠着自己喜欢的人，难过的时候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可以跟他分享任何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他会共你所喜，共你所悲；当你执意想要一个人消化的时候，他就会露出那种完全无法让人拒绝的表情。我一直很庆幸我曾见过。他会是一个很好的恋爱对象，请相信他。”

纪逢安带着笑意合上了信封：“没想到我的评价会这么高。非常快乐。”

[采访]

工作人员：对X写的信有什么感觉？

纪逢安（不再像录制时微笑）：说实话，我没有想到他对我的评价是这个……呜，我一直以为我们是那种，（思考了一下）互相依靠的感觉？没有谁会付出的更多。但是他对我的祝福收到了，谢谢。

鹤秦川懒洋洋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信纸，下一个该他了，前两个人念的信几乎无法叫他有触动。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了信纸，手不自觉的摸上了左耳的黑钻耳钉，那在灯光之下映着漂亮的色彩：“致鹤秦川。”

“这个名字非常适合他，他就是一只鹤，自由自在地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无人能叫他停留。所以我很高兴能占据他生活的一段时间，那种快乐可以记住很久很久。”

“和他在一起时并不能说两个人相互包容，你会不自觉的跟着他的步调走，而他过的很自由，于是你也就能短暂的享受到那段自由了，对。我从来没有体会过那些‘穿山引孤洪’的感觉，但一见到鹤秦川会有。他就像风，我不知道他会为谁停留。”

“……可是世上只有一个鹤秦川。”

其实这封信并不算感人，可偏偏信纸里的爱意与不舍又那么明显。

鹤秦川念完之后，有一瞬间的怔愣。

[采访]

工作人员：哪封信让你们觉得还留有余情？

曲树（肯定的点了点头）：“当然是鹤秦川收到的那封。简直了真的，我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想要触碰却忍不住收回的手'啊？”

工作人员（忍不住笑意）：文采很好嘛

曲树：那当然了！

[演播厅]

林嘉恒坐直了身子，和雁书面面相觑：“怎么感觉这几封信读下来都挺好的，都想要和好的意思？”

“不能这样了，”金多喜嚷嚷着，不经意的擦过眼角的泪水：“不能总这么悲情吧？这哪受得住啊。拜托拜托赶紧出现一个恶人吧？”

余淮森抿唇笑了下，挥了挥手上的信纸：“那我要念啦。”

他声音温温柔柔的，每一个字都把人拉进了应该有的氛围里：“我们阿淮。”

他顿了一下，而其他人也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的都在感慨这个称呼未免太亲密了一些。

“我们阿淮像棵亭亭的君子松，”余淮森清了清嗓子，顺了一下后开始念着接下来的话：“我印象最深的用来夸赞一个人的句子，也一直拿这个来夸奖他——所谓'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我被他照顾的太好，以至于甚至忘记的所谓的爱情该做的是相互付出。是不是我对他的爱意较他对我的而言太过不明显，是不是只要我再主动一点，再努力靠近他一点，他就会明白其实我也很爱他，所有的委屈都不应该让他来承担？”

“我一直觉得阿淮很温柔，对谁都很好，笑起来有那种笨笨的可爱。可惜所有的道理所有的美好在我分手之后才想明白，到那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这算是所谓的有缘无分吗？”

“我害怕遇见我你会后悔。”

“但我希望余淮森能一直都是余淮森。”

“更希望阿淮要明白，比起爱别人，首先要更爱自己。”

余淮森念完了最后一个音节。

他仰着头拿信纸遮住了眼睛，不想叫其他人看见现在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神情。

无人讲话。

原来爱太深也是一种错。

[采访]

工作人员：不知道谁的介绍信给你们留下了更深的印象？

林风眠（苦笑）：余淮森的吧。

工作人员：为什么？

林风眠（牛头不对马嘴）：他们为什么要分手？

工作人员：怎么看待X写给你的信？

余淮森（拿手扶额）：其实我都知道的，是他想的太多。（重复）是他想的太多。我怎么可能不爱自己？对他好是我自愿的。……他值得最好。

“干嘛这么沉默呀。”在由着余淮森调整自己情绪的时候，曲树扬了扬手中的信封，笑着打断了此刻的寂静：“长痛不如短痛嘛，我们早点念完结束，然后就可以会自己的床上了，被子一盖怎么样都行。已经太晚啦。”

江为止点了点头：“说的没错，曲树，接下来该你了吧？”

“对呀。”

曲树好像有一点点累了，眉目沉静，带着说不上来的疲惫：“木木。”

坐在他对面的程锦听到这个称呼后不禁睁大的眼睛，这个昵称太过亲密，又不知道是从哪里拆来的，那种又想笑又很亲近的感觉。

曲树顿了一下，耳尖不由得飘上一抹红，这种称呼一旦由他本人说出口，就更为羞耻：“这是能念的吧？这种称呼是怎么写出来的啊？”

他有些崩溃的捂住脸颊，在调侃声中深吸了口气：“我们木木是只小刺猬，向他靠近要做好可能会被扎伤的准备才行。”

“但是这不是说他不好，而是因为他太好了，温柔清醒又心软，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

“他教会了我什么是爱、又该怎么样去爱一个人，我庆幸曾经触碰过他的心。”

“靠近曲树是需要时间的，所以希望能够耐心一点，不要因为一时兴起，也不要因为不得回应就觉得曲树不好。如果真的和曲树在一起了，那么恭喜你，你收获了一个最大的宝藏。”

“他就像北极长年的冻土。”①

曲树拿着信纸，那张薄薄的纸张被他揉出了嘈杂混乱的痕迹，上面的黑体字在明亮的光线之下折射出明明灭灭的痕迹，带着些许不清晰的水痕。

他抬起头似乎是在看精致的灯饰。

他的眼角犹带着红意，像被雨打湿的狼狈的蝴蝶翅膀。

「演播厅」

北极长年的冻土。

雁书没有再讲话，而是沉默着回想着这最后一句话

金多喜不可思议的问：“所以为什么要分手?”

陈文旭有些沉默，哪怕情绪最平缓如他，在这个环节也不由得红了眼眶：“好问题。”

北极冻土下方，是无人探索过的，千百年见海陆变迁留下来的所有未知的宝藏。

「采访」

工作人员：所以在看完信的时候为什么哭了呢?

曲树（仍有红痕）：不理解……

工作人员：什么?

曲树（有些疲惫）：。

他只留下了句号。

那封信的余韵太长太长，于是裴则故在念他的那封信的时候声音还在颤抖，他的共情能力似乎十分的好：“展信佳。”

“名字归名字，人归人。裴则故其实是个小太阳，只要和他讲话心情就会不自觉的好起来，和他相处非常舒服。他很喜欢甜食，也很好满足，约会时突然变出来了杯奶茶都能叫他开心一整天；要一直对裴则故好。裴则故，我命中注定的维纳斯。很遗憾我只能陪他走过人生中短暂的那一段距离，但是我希望你能有更好的选择。”

“或许人生苦短，但你总是要幸福的。”

裴则故合上了信纸，眼中神情错综复杂。

「采访」

工作人员：最喜欢谁的信呢?

余淮森（似乎有些冷，轻轻的咳嗽）：裴裴（毫不犹豫）。很温暖的感觉，真的有感受到那种真挚的祝福。

余淮森（重复）:我命中注定的维纳斯。

明明有八个人，可读信的那一段时间却过得飞快，明明也有不少人难过，但还是逐渐到了倒数第二个。

曲树的眼神若有若无的跑到了江为止身上，他非常好奇旁人对他的看法。

从刚进门开始，江为止的情绪就很稳定——那个人会让他露出一些不一样的神情吗?

现在，他已经打开了他面前的信封。

“江为止。或许是跟他的职业有关，他一直都很稳定。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表达爱意的方式很隐晦，要仔细观察生活中的细枝末节才行，但只要你看到了，你就能感受到了。”

“为止为止，我一直都在好奇他的名字，他为什么会叫这个呢?我思考了很久很久，却只能得出两个猜测。是‘有所为，有所止’，还是……点到为止?”

“梁山伯曾说，‘我从此不敢看观音’。别误会，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突然就想起了这句话。希望对他有好感的人能耐得下来心去观察他，要相信他爱你，而不是自己在一旁怀疑这段感情。”

“江为止适合细水长流，只要你们靠近了，就会知道的。”

“但也不能因为他看上去很强大就理所当然的依赖才行，你也要爱他。”

很混乱，这是曲树的第一感觉。

就好像把所有的东西都堆在了一起，遗憾祝福与告白，那个人像是没有经过思考就写下来了这封信，复杂交错的以至于找不到更适合的重点。

……偏偏江为止在下一刻给自己灌下了好大一瓶啤酒，仿佛在压制些什么。

「采访」

工作人员：对于X的信，有什么别的看法吗?

江为止：（叹息）我没想到他这么想，但仔细一想也没有问题，可能是我不怎么会表达爱意。

江为止：我要感谢他的，因为他，我学会了很多。

最后一个人了。

桌上的啤酒在这个环节消耗了不少，林风眠有点后悔只买了几罐回来，应该跟曲树说买多一些才行。

不然为什么他如此慌乱呢。

他推了下自己的眼镜。或许无人知晓他此刻的心情。

“不要看林风眠表面正经，其实他是最离经叛道的那一个。”

似乎可以想象出X写这封信时漫不经心的样子：“或许是别人对他的印象太刻板，而自己的生活也太过顺利，所以酝酿出了那一颗渴望冒险的心。但是那种反差的表现是秘密，要自己去探索才行。”

“他喜欢热闹，比起那些高雅的西餐厅更喜欢吃火锅；会偷偷喝鸡尾酒但是酒量又不好，不过不用担心他酒品很好，喝醉了会乖乖的在一边，不用担心他跟坏人走；还可以带他去游乐园，能见到他更多的样子。”

林风眠念到这儿的时候似乎带了点咬牙的意味：

“好吧，说了那么多，只想说这最后一点——林风眠很好，他值得别人去爱。”

他面无表情的合上信。

“……骗子。”

他近乎是喃喃的说。

①是不知道在哪看到的比喻

还有一对x要藏不住小尾巴啦!

以及

有没有什么文名好一点点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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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P. 1 下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