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点头,“好啊,皇姐要送,我便收着。”
承定朝她勾勾手指,永安便弯腰过来,一张面若新桃的脸蛋儿直勾勾地凑到承定面前,眼神却一直盯着承定的唇,承定伸出一根手指撑在永安的下巴颏上,左一下右一下地拨力,永安的脑袋边跟着左右转了转,边转边眨着大眼睛笑:“看什么?我又不是水做的,让你捏一下还能碎了不成?”
“你当然不会,”承定其余手指跟上食指,用掌心轻拨开永安的脸,“你打小就会演戏,闯了祸了也知道该往何处去躲。”
“殿下,”刚打开的窗框有人在外轻敲三下,李良顺的声音自外而内,“福雅郡主带着人正往这边过来。”
承定闻言其身,永安却抬手紧紧攥住她瓷白纤细的手腕,“皇姐这就要走了?我的礼物呢?”
“放在长乐宫的花圃里了,你想要就自己去取。”承定说完这话,就快步离开屋子,永安窝在打开的窗框边,双手拄着脸看承定在外面和一大群人“狭路相逢”。
“哟,这不是承定吗?真是稀客。”福雅郡主格外热情道,“你何时来的?刚怎么没见到你?”
“姑姑,”承定朝人笑了笑,那是一个格外标准的面具笑脸弧度,“宫里杂事多,刚来这不就得走了,还要麻烦姑姑帮永安照顾客人。那孩子年纪小,也不懂礼节,不顾这么多客人在外面等,还忙着捯饬自己呢。”
福雅也笑,“永安跟着皇后守了七年皇陵,要说礼节,她哪会比旁人差呢?这时候没出来,不就是被什么人故意给绊住脚了嘛?”
承定保持着嘴角的弧度,继续道:“姑姑快进去吧,我这也要回宫去了。”
“慢走不送啊,承定。”福雅郡主笑道。
见两伙人逐渐分开,永安关了窗子,从屋内快步出来,福雅忽地像见到了什么至亲一样,笑脸洋溢地迎上去,抓了永安的手向众人道:“看看我们永安,不愧是嫡长公主,长得漂漂亮亮,心灵也比旁的美。”那个旁的暗指谁,大家伙儿都知道,永安脸上挂着微笑艰难地将自己的手从福雅的手里抽出来,人也大大方方地叫人:“姑姑!我先去前边看看太子,宫外没有宵禁,一会儿回来我好好陪陪姑姑,姑姑可一定要等我啊。”
福雅满意地点头,“等你等你,天可怜见儿的,要不是七年前出了那档子事,咱们姑侄俩也不至于到了这时候才互相往来,反正你出宫来住了,往后有的是时间培养感情。”
永安一步三回头地应了,人走过拱门才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笑僵的脸蛋,她在前厅露了个脸,被脸喝得红扑扑的舅舅强制性地硬抓着坐到他的身边,他给永安递了个酒盏,永安便接下来,他道:“小永安,你与舅舅说实话,你当真心悦那四品小子?”
“舅舅说的可是朗星月?”永安反问。
“除了他还能有谁?”许兴来不满,自己喝了整一盏的酒后,又道:“他那身世如何配你?依舅舅看,往后你莫要再与他来往了,明日舅舅便给你推荐几个更好的,最起码,要比那目中无人的西岚要强才对。”永安朝他笑了一下,许兴来又道:“你看,今日那西岚竟拿乔儿没过来,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条承定养在身边的哈巴狗罢了。”
永安喝了许兴来递给她的那盏琥珀酒,入口辛辣带有微微回甜,永安不太喜欢那种呛嗓子的感觉,遂怀疑平时承定喝的酒是不是要更高级一点,不然她怎么能容忍这种液体烧着滚着进了肚子。
“舅舅说的是什么意思?大家不是都说承定皇姐与那西岚将军两情相悦吗?”永安放下酒盏,弯起眼睛问许兴来。
“两情相悦个屁,承定能看上他?”许兴来大笑道:“就承定那种人,不就是今天需要你,你今天就能为所欲为,明日不需要你了,直接就能把人踹了的那种人吗?你以为承定是多重情的人?承定生母死后还是你母后亲自将她抱去坤宁养了小半年,她好心得到的是什么结果你忘了?你和她去守了整整七年皇陵,宫内外传你是私生子的传言不都是拜她所赐?你也不好好想想,如果你真是私生子,依你父皇那生性多疑的性子能轻易容下你?当年那腹黑承定举报你母后那无字碑,没准儿就是她自己塞到坤宁的,还有那个怀忠侯府不过也是承定用来吸血的血包罢了,等她的人纷纷进了朝廷中枢,我看那怀忠侯府啊,也就大厦将倾了。”
永安越听心越发慌,不知怎地竟平白起了些兔死狐悲的心境。她迷茫地望着台下众人推杯换盏又酒酣耳热,耳朵里响起突突地像是心跳的声音。
太子小小年纪举着一杯满杯的酒盏过来,先为她倒了杯酒,又笑着朝她敬酒,嘴里说着恭喜的话,永安迷迷糊糊地喝了,又觉得太子是不是也在表演?
是不是只要人出生在皇室,就意味着大家都是天生的阴谋家,亦是聪明绝顶的演员?那朗星月和肖鳞是不是也是承定找来的演员?她让自己种下怀疑的种子,然后又将人纷纷调走,让自己怀着结果去找过程,最后不过就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
她想要什么呢?要那位置?大霖开朝上百年,就没有一个女子能摸到那椅子的边儿,就算有接近的,也没有一人能落下一个好下场。父皇看似对承定宠爱有加,在永安看来,不过就是用她的手替未成年的太子扫清阻碍罢了,男人生下来就会使用的手段,依赖女子却又要贬低女子上不得台面,承定那么聪明不会想不到这一层,那她还能想要什么呢?
永安有些困惑,又有些发晕。她看太子的脸都有些重影,像地府里常索人性命的小鬼。
她晕呼呼站起来,推了下太子来扶她的手臂,嘴里只是说着:“姑姑还在内院儿等我,舅舅,照顾好太子。”夏年过来扶她,她也连连摆手,只是一个人晃晃悠悠地朝后院走去。
等永安出门吹了风,瞬间清醒了不少。她用狠劲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对旁边护着她的夏年小声道:“过来扶我一把,我要回宫。”
“宫里落钥了。”夏年过来扶她道。
过了圆拱门,永安坐在门边一侧的怪石上休息,想了想,她又对夏年道:“去找朗星月,不管他是谁的人,他一定有办法。”
鉴于之前承定提醒她长乐宫像个筛子后,永安特意挨个查了下当值在长乐宫的家世及过往经历,自己留了十几个身世清白的,剩下的便全部调到院外劳作,这次出宫,她便从那十几个人里带了一半人手出来,等夏年将命令吩咐下去,她便起身去后院见福雅郡主。
福雅见她走过来时不成形的步子,便贴心地带着人与她告辞,永安边对大家道歉边关上了房门,夏年小心翼翼地守在一边护着她,所以她也清楚地看到永安自关上门的那一刻,视线忽然从浑浊迷茫变得清楚明晰。
“你在这里等着我,如果我明早还没有回来,你便去找舅舅帮忙,”永安抬眼看向夏年,“无论如何,我今晚都必须要一个说法,就算她骗我,我也要。”
夏年面露担忧,“殿下这是何苦呢?宫里不就是这般,需要尔虞我诈的吗?”
“你不懂。”永安这么说了,自己却又很矛盾,到底是夏年不懂还是她自己不懂?又或者说是酒精侵害了她的大脑,她明知道第二日醒来一定会后悔今晚的举动,但又怕第二日她醒来因为没有乘着这股劲儿去宫里找承定而后悔。
半个时辰后,朗星月身上穿着黄门儿的衣裳进了她的屋子。
“你是封奇少年营的?”永安开门见山。
“殿下如何得知?”朗星月慌道。
永安又问:“秋猎那夜,面见的计划为何取消?”
朗星月忙跪下身道:“和殿下分开后的肖鳞不知怎的,直接被承定殿下的人扣了,下官觉得那种情况见面容易给殿下带来危险,所以临时取消了计划。”
“本宫信你。此刻,你想办法带本宫入宫。” 永安强硬道。
朗星月不觉得这样与平常判若两人的永安有什么不对劲儿,听了她的话,他便直接利落地将身上穿的小黄门儿衣裳脱下来递给永安,“下官负责护送殿下入宫,殿下切记两个时辰后,殿下需要到中定门随采买队一同出宫。”
因着长乐园距离皇宫不远,不到半个时辰,永安便跟着朗星月顺利入了宫门。
整个皇宫静悄悄的,就连夜间巡防的虎贲卫动作都刻意放慢了,永安垂着脑袋飞也似地跑向景阳,半路见了虎贲卫,只管朝领头之人露一下腰间的景阳令,便可在宫里畅通无阻。
忙活了大半夜,永安如愿见到了睡眼惺忪的李良顺。
“我要见皇姐。”她对李良顺道,李良顺见她这打扮,没说什么便直接带着她进了殿门。
没等李良顺敲承定的房门,永安直接一把推开门,又转身将往里面探头探脑的李良顺给关了出去。
床帐里的人听到房门声响,早坐起了身,永安几步路走过去,一把撩开床帐,“皇姐,”她直勾勾地看着只着中衣的承定,道:“我也是皇姐计划里的狗吗?”
承定:喔唷,脑仁儿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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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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