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过后便来到了绿若和流英大婚的日子。
绿若早早起身洗漱,而四位长老也在一旁尽心侍奉,丘尼开口叮嘱:“族长切记,获得花粉才是首要任务,全族希望可都皆系族长一人身上啊。”
绿若不语。
此时二长老丰让打抱不平,说:“大喜的日子,你这老家伙怎么这么扫兴!”
“瞧我们族长长得多俊俏,要是再能笑笑就更好了。”三长老允商道,“毕竟族长以前是那么爱笑的一个人。”
众人说话间,四长老合昼手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说:“族长,花族将婚服送来了。”
绿若闻言抬手掀开盖帘,四位长老皆大惊失色,绿若更是面色铁青。
托盘内放着捻金线绣缠枝牡丹样式的正红色婚服。
绿若不喜笑,不喜正红皆因同一件事,那就是父母离世。
他虽记忆不稳,但关于父母离世的事情,他脑海中还是有些零碎的画面。
红霞和血色纠缠不分染红天端,血腥味散在空气中让人窒息,他的父母就那样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浑身是箭矢,温热的鲜血滴落在他的脸颊上。
那时他还只是个稚子,父母就那样倒在他怀中。
至此,不爱笑、不喜正红皆与此有关。
绿若当即拨通戒环,给流英通信。
绿若拿着婚服,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流英:“?”
丰让便将绿若不喜欢正红色的原因告诉了流英,流英倒是理解,说:“族长事先并未相告喜恶,所以此事族长也有责任。”
绿若:“像将军所说,可以询问。正红色婚服我不会穿。”
流英:“族长之前答应过本将军什么,难道族长忘了?既然是族长有求于本将军,那族长就该按本将军的规矩来。”
原则问题绿若绝不退让。
流英看出绿若的态度强硬,说:“只要你穿上这婚服不耽误吉时,往后无需在忍让,本将军也绝不会以此为要挟,如何?”
“族长,吉时不宜耽误,对方已经做出让步,我们也没必要死咬不放,一切还要以族中大局为重。”丰让在一旁劝解。
丰让言之有理,以后无需退让,倒也不算吃亏。
“下不为例!”绿若关了戒环。
绿若虽然不喜正红色,可不得不说,这正红色反倒更衬得他皮肤白皙,格外好看。
*
星系婚礼的举行多在黄昏,绿若乘坐婚舰抵达同心台时正好黄昏。
一轮橘红色落日斜斜地挂在天边,一旁多有各色流霞相伴簇拥,在流霞的正下方是一片巨大的金顶红墙罩绿地的宫殿群。
气势恢宏,绵延千里不绝。
就连一向内敛的绿若在看到这宫殿群后都不免有刹那间的心动,婚舰门打开,绿若在明阮的引导下一步步踩过红毯,朝同心台大殿走过去。
等绿若走进大殿后,发现殿内早已挤满宾客。所到宾客皆非等闲之辈,与流英多有合作往来。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在打量着他,在看着他。
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道:“他可真好看。”
“确实好看。”有人接话,“尤其他那双杏仁眼睛,含着三分忧郁,反倒惹人怜爱。”
听到有人夸绿若,宾客中出现不一样的声音:“好看顶什么用,难道你们不知道他来自第九荒星么?而且只是冲喜,没有结婚证。”
那人说完,全场像炸了锅似的,开始议论纷纷。
“流英上将好歹也是星系豪门首席,怎会和一个第九荒星的贱民结婚?还不领结婚证!”
“谁说不是呢?以流英帝将的身份地位,多少门当户对的人家任其挑选,怎么就偏偏选了个贱民?这不是拉低我们主星豪门圈的档次么?”
宾客们议论不休,很快便有人将话锋对准绿若。
“照我说,肯定是这贱民勾引,不然流英帝将怎么会心甘情愿和他结婚?”
“没错!流英帝将,多么清冷矜贵的人儿,想来肯定是这贱民有意勾引!否则帝将怎不愿与他领结婚证!”
“爬床贱奴!”
绿若心有怒火,从来没人敢这般羞辱他,但全族希望皆在他一人身上,为了花粉他不得不吞下这口气。
一众宾客见绿若不知羞耻,丝毫没有知难而退的意思,便换个了角度继续攻击。
“今日在场宾客皆是有头有脸非富即贵的人物,看得也都是流英的面子,即便这贱民穿得再华丽,可骨子里依旧流淌着卑贱的血液,看这贱民一眼都是有辱门风!”
宾客嘴炮是大错挂不上,小错又不至于,但效果却见效得很,能磨得你心烦意乱,心肺气炸!
绿若再也忍不住,说:“我想各位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和帝将结婚?正是因为我出身荒星,为帝将冲喜才正合适。如果我出身主星,各位认为我还会答应么?”
“再说,各位又可愿意将自己的儿女送去为人冲喜?所以综合考虑我是最佳选择。另外,我和流英已经领了结婚证,还请各位积口德。”
听到领结婚证,在场众人鸦雀无声。
星系规定,领完结婚证,两人便会拥有相同的身份地位和财富,若是没领还可以怎么骂都可以,可现在再骂得收敛点儿。
不然就是在作死。
在场宾客静静地在座位上,与方才的嚣张形成鲜明的对比。
数声礼炮齐鸣,婚礼正式开始。绿若拾阶而上,但阶梯的尽头却不是流英,而是一只替拜的大公鸡。
“喔——喔~~”
大公鸡的啼叫格外嘹亮,也格外突兀,似是在告诉每个人这场婚礼的特殊。
绿若如鲠在喉,比吃了苍蝇还难受,转身质问明阮,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如我没记错的话,使用公鸡拜堂的都是死人,可据我所知,流英帝将似乎只是受了伤,并未去世。”
“将军确实只是受伤,但族长应该清楚这场婚礼的目的就是为将军冲喜,使用公鸡替将军拜堂也是冲喜一环,还请绿若族长能够体谅。”明阮解释说。
“体谅?”绿若说,“可在本族长看来,这倒不像是在询问本族长的原谅,倒像是在羞辱本族长!去请流英过来,我在这里等着。”
有结婚证,他和流英的地位身份相同,现在看来这个规定极具讽刺。
底下的宾客有些是跟着帝帅的,帝帅之前并未交代,只要不犯大错,几句嘴炮还是可以的,若是问起,完全可以说是调侃玩笑。
“你一个荒星贱民能为流英帝将冲喜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还敢要求这要求那,请问你配么!”
“不要以为有了结婚证就真以为自己是高等星人了,你要清楚自己的地位,你只是个爬床的贱奴,只是为帝将冲喜的贱奴!”
“一日为贱奴,便终身都摆脱不掉!”
“既是冲喜,你就该自觉些!既是你心甘情愿选择的路,那谩骂与斥责你就该受着!”
“今天是我家将军结婚的日子,各位都少说些吧。”明阮劝告完宾客后,又转身开始劝绿若,“吉时已到,请将军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绿若没有说话,却手执匕首手起刀落。那公鸡还未发出一声悲鸣便身首异处了。
在场众人无不为绿若斩鸡的行为而震惊。
绿若用衣角懒散地擦着手上的鲜血,嘴里阴阳道:“怎么?你们有脸做出让鸡替拜的事,还震惊我杀一只鸡么?”
“我让你们去请流英帝将,你们一个个装聋作哑百般推辞,无非是有这只鸡在,无非看我是荒星人没背景,我虽家境不如你们,却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你们如此羞辱我践踏我的尊严,这也是你们应得的!”
“如今我宰了这只鸡,若你们再不去请流英帝将,这喜恐怕就冲不了了,若流英再不来,这契爱谁结找谁结!”
绿若刚骂完,人群中有人喊道:“流英上将来了。”
随着两侧宾客的起身致敬,一位身长腿长,肩宽腰细,也穿着正红色婚服的男人闯进众人视线。
正是流英。
流英看了眼面有愠色的绿若后,转身面向宾客,说道:“本将军是自愿和绿若结婚的,绿若既是本将。各位方才所说毫无尊重之意,本将军希望在座各位能向绿若道歉,否则本将军不介意亲自领兵登门拜访,查查各位公司的帐。”
众人胆惊,他们万万没想到只是几句嘴炮,竟惹得流英亲自为其出头。自己公司的帐多多少少都存在“问题”,这要是被查出来,恐怕再也无法在星系立足。
即便是豪门也得能屈能伸,遇见神鬼懂变通,之前嘴炮流英不在场,加上抱团取暖好找借口,可现在是屁都得憋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百名豪门集体道歉,那场面何其隆重盛大。
流英在宾客们的道歉声中走到绿若跟前,说:“星舰路上出了些故障,抱歉。请继续吧。”
绿若:“将军还真是会踩点!”
“正如宾客所说,我是荒星贱民,怎么能搭将军的手!”
宾客们之前那般羞辱他,如今他也该讨些颜面回来,不然牛粪族脸面何存?
流英见状,伸手躬身行礼,第二次请绿若。
绿若故意晾着他,更是警告在场宾客,即使是他们敬仰的流英帝将,对他不敢轻易辱骂,更何况他们!
绿若气消之后,才将修长皙白的指尖搭在流英的手上,两人相携行礼。
绿若和流英是同一美玉,两种质感。
流英美在硬朗,美在英气,似高山雪峰,又如清冽波潭,需得长时间相处才能窥见清冷后面的春意。
而绿若美在温和,美在儒雅,如清风暖日,又似春水绵绵,越看越会被吸引。
单从这一点来看,两人绝对互补。
“戴花冠——”
戴花冠是花族婚礼独有的环节,只见司仪端来一个朱红色托盘,其里放着两顶竹青色雕花宝石镶嵌制成的花冠。
绿若看着繁杂的花冠难以接受,说:“戴花冠就算了,我不喜欢。”
“这是花族习俗,只有戴上花冠,才算礼成。”流英解释,“若是你想早早结束婚礼,就不要反抗。”
流英捧起一顶花冠小心翼翼地为绿若戴上。
绿若比流英稍矮三分,所以需要踮脚才能帮流英戴上花冠,却因脚下一滑和流英贴了一下。
而这一刻绿若期待已久。
因为据牛粪族历史记载,曾有花族在和牛粪的婚礼上开过花。
绿若想这肯定也适用于流英,但花冠戴上许久,两人也贴了许久,流英开花的事情并未发生,反倒是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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