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问什么?”颜慕时被傅奕安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有些慌乱,他仿佛是想将自己看穿。
“你那天是什么时辰进的丁府?”
“亥时二刻。”颜慕时有些不解,为何傅奕安会突然问这个。
傅奕安问这个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自己是在子时因为感受到打斗的余波救了颜慕时,也就是说她自己在里面待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以你的身手,是怎么活到我刚巧来救了你的?”傅奕安半询问半打趣道。
但其实,这个才是他真正想知道的。
颜慕时于是回忆起那个仍令她心有余悸的夜晚。
“起初我被他突然袭击,捉住一只脚腕,于是我就用另一只脚踹伤了他的眼睛,得以暂时逃脱,”颜慕时眼睛转向一旁,回忆着那天晚上的细节,“但后来困住他的脚链断了,当时我以为我就要死了,临近绝境之时我想起在一本古书中看过的咒法。本来只是想着碰碰运气,没想到竟然真的使了出来,这才撑到你出现。不过就像你看到的,我还是受了伤。”
“一本古书?”傅奕安提取到这段话中的关键信息。
“是我在老宅中找到的一本玄学古书。”颜慕时看着傅奕安,点点头如实说道。
“书里有什么内容?”傅奕安随意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故作轻松。
“主要就是一些玄学术数的内容,前半册就是一些算命、相面、风水,我稍微自学了些,后半册主要就是咒法,有些比较复杂,我就没太认真看,我用的护身咒就比较简单了。”
傅奕安听到这里暗自思衬,莫非颜慕时说的这本书就是黎家失传的秘籍?但是听她说的算命、相面、风水什么的听起来又只像本玄学杂书。
天下玄法分五术——符箓、请神、巫医、武修、咒法,其中咒法一脉早已随着黎家的覆灭而消失。因为学习咒法不仅需要传承,还需要一个很玄的东西——血脉。
这并不是说其他人就完全不能学。
咒法一派虽为黎家祖先所创,但最初也从外收过一些弟子认真教习,试图将咒法发扬光大。最终却发现他们大多只能使出一些基础咒法,到了高阶咒法时就效果奇差,甚至有一些强行使用的人因为承受不了这股能量,遭到了反噬。
后来咒法就主要在黎氏一脉传承,当然有一些基础咒法也还是在外门弟子中流传。
直到五十年前,黎氏因为那一场祸事覆灭,咒法就逐渐成为传说,更别提只能在黎氏一脉传承的高阶咒法了。
而颜慕时说的护身咒其实已经属于高阶咒法的一种了。
傅奕安沉思良久,仔细分析其中关窍,最大的疑团还是在颜慕时身上。
“对了,傅公子,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颜慕时想到那天晚上的异样,把吊坠从里衣掏出来,“我当时使用咒法,胸前这个吊坠不知为何一直发烫,灼得我难以忍受,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傅奕安闻言回神,他走上前,仔细端详颜慕时胸前的吊坠,那吊坠上镶嵌着一颗红宝石,透出迷人的光泽。
傅奕安看得入神,突然意识到二人的距离有些太近了,眼神也落在不该看的地方,他偏开头小声道:“你把它取下来我看看。”
颜慕时取下吊坠递到傅奕安的手中,他握在手里用内力探查,竟感受到其中蕴含着十分充沛的灵力。
“你这吊坠是怎么来的?”傅奕安感到惊讶,她一个普通姑娘手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宝物?
“我小时候经常撞见些不好的东西,之后我的祖母不知去哪里求来这个给我,让我贴身戴着。”颜慕时从傅奕安手中拿回吊坠,放在手心细细摩挲。
她差点就不能见到那个家里最爱她的祖母了。
傅奕安闻言疑惑更深,她的祖母?一介老妪又如何能轻易得到这种宝器。
有关颜慕时的疑团越来越多,傅奕安开始思考下一步该如何,但首先最重要的,是得想办法留在她身边。
这时,一小厮进来,先躬身问了安,后说道:“傅公子,我们家老爷请您过去。”
傅奕安先是回头,而后面向那小厮点点头。
“好,”说完后傅奕安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转向颜慕时,“你能走了吗?”
“我试试。”颜慕时将吊坠戴回脖间,她虽不知傅亦安是何用意,还是尽力支撑自己起身。
傅奕安不在的时候她吃了些东西,现下有些力气,终是站起了身没再摔倒,只是走得慢。
傅奕安看她这样子,对旁边的丫鬟说道:“你扶着这位姑娘。”
有人扶着,颜慕时的脚步稍快了些,小厮带着二人,挪着挪着终于到了丁老爷所在的房间。
这屋子可比颜慕时暂住的屋子大多了,正中是雕花红木软塌,丁老爷半卧在上面,里里外外候着不少下人。
她这次是真正见识了什么是大户人家。
赵管事原本伫立在丁老爷一旁,见到傅奕安赶忙迎上来,“傅公子,您终于到了,”待瞥见傅奕安身后的颜慕时,他尴尬地笑了笑,“还有颜姑娘。”
颜慕时看到赵管事,愤恨的情绪便又翻涌上来,冷脸不作回应。
“是燕都傅氏的傅公子来了吗?”丁老爷拍拍坐在身边的妻子,小声道,“还不快去迎接。”
丁夫人连忙起身,到傅奕安面前行了个礼,“傅公子,这次真是多亏了你,才救回我家老爷。”
傅奕安拱手,“夫人言重了,不必多谢,我即是天师,便有出手相救之责。”
他们互相寒暄聊天,好像所有人就自然地忽略了跟在傅奕安身后的颜慕时,她只能让丫鬟扶着,自己到一旁找了个椅子坐下休息。
傅亦安望了眼颜慕时,她的伤还未全好,挪动脚步的样子有些可怜。
“我今日来,一是贺丁老爷苏醒之喜,”傅奕安走到中堂,朝丁老爷微一拱手,“但是另一件,就是这位颜姑娘的事,不知丁府想如何解决。”
颜慕时本坐在一旁冷眼观望,闻言一惊,傅奕安怎么突然为自己打抱不平,原来他让自己同来是为了此事吗?
“这位……颜姑娘,发生何事了?”丁老爷听到他这话一愣,不由自主皱起眉,“傅公子说的话,我不是很明白。”
赵管事闻言连忙上前,屈膝弯腰伏在丁老爷耳边,简单地讲了事情的起因和经过。
“胡闹!”丁老爷怒声呵斥,“我们丁府至今,何曾干过害人性命之事!”
赵管事连忙跪下趴在地上,“老爷,是小的鬼迷心窍。”
一旁的丁夫人也是面露难色,“老爷,赵东也不是……”
“怎么,这中间还有你的手笔?”丁老爷怒目而视,吓得丁夫人也低下头不敢看他。
颜慕时看到面前这一幕不免惊讶,丁家是临江郡府本地有头有脸的大户,丁老爷却因为傅亦安的几句话便开始问责自己的夫人和管事。
“丁老爷,您这边的事情先不急着处理,”傅奕安踱步到颜慕时身边坐下,“这次颜姑娘险些丧命,若非我碰巧经过,她已经成那魄尸的口下亡魂了,您看……”
丁老爷心下了然,看向跪在地上的赵管事,“赵东。”
赵管事顿时明白丁老爷的用意,连忙起身,走到颜慕时的跟前,“颜姑娘,除了之前和你说定的二十两,丁府会额外再给你八十两,一共一百两,作为这件事的补偿。”
“另外,如果颜姑娘不介意,可以在这里住到痊愈再出府。”丁老爷补充道,复又看向傅奕安,似乎是询问他对这个结果是否满意。
颜慕时有些懵地瞪大双眼,一百两?一百两对她而言可是笔巨款。
与魄尸周旋的时候,颜慕时是想过自己如果能活着出来,定要和丁府好好说道说道,但她也深知,以她的力量,要么以卵击石,要么鱼死网破。
她看向坐在一旁的傅奕安。燕都傅氏……看来不容小觑。
她知道是因为他的出面,丁家才如此,若只有自己恐怕此事早已草草揭过。
傅奕安发现颜慕时看着自己,似乎以为她还不满意。
“丁老爷,一百两买一条命,似乎……”
颜慕时又是一惊,傅奕安这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但既然傅奕安这么说了,自己当然是静观其变,她也想知道丁府会作何反应。
丁老爷面色一怔,旁边的丁夫人见状忙说道:“是是是,这位姑娘受到这样大的伤害,岂是一百两就能随意打发的,刚才是我忘了补充,我个人会另外再加一百两,还望姑娘海涵。”
又,又一百两?几句话间,二十两就变二百两了?
傅奕安欲再说些什么,颜慕时的手搭上他的胳膊微微用力。
“那就谢过丁老爷、丁夫人。”颜慕时颔首示礼。
傅奕安看着她,微扬起嘴角,自己今天送了这么大的人情给她,后面的计划进行起来想必会顺利许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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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二十两变二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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