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字啊？”

等那一字写成之后，姬里才好奇地问道，并且很自然地转过头去看对方的表情，却猛然嗅到了对方发丝的味道。她比墨钰要高些，此刻转过头去正好擦过了对方额头。

“额，对不起。”

感觉到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导致对方的身体僵了一瞬，姬里有些慌乱地道歉，却见得墨钰很快平复了神情。

“没事。”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那么姬里也没有在意了，只是方才那瞬的心跳似乎有些平复不下来。

“是女字，也就是你姓氏的偏旁。”

“因为这个字比较简单。”

墨钰简单地解释道，而姬里也很快重新展露出了笑颜。

“原来如此，你真的好厉害，哪里习得这么多知识。”

姬里坦荡地夸奖道，却不料后半句话引得对方微抖了一瞬。

“我也是家道中落，从前学过不少。”

墨钰很快解释道，而神情有些奇异，她挡住的眼睑似乎遮住了什么不愉快，于是姬里也不再提。

只是自从这时候，姬里便开始在对方的教导下学习一些字，或是看一些读本。日子比起以前要更丰富了些。

久而过去，姬里便开始觉得对方应该也算是自己的朋友了。毕竟，在她朝着对方笑的时候，十而有一二，墨钰也会展露出一些淡淡的笑容。

姬里将这视为一种认可，于是也渐渐对外边的世界生起了兴趣，从她识事以来，母亲便叫她不要离开这个宅子，而旁的人也都害怕她，在离开之后，也总会引起一些骚乱，所以久而久之，她便也将自己拘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

只是这一次，她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想要在墨钰来的路上躲起来，并且趁机吓她一跳。

而这一天的天气她也记得很清楚，那天空的云朵正巧被染成了一片粉紫，而她藏在了这屋子的侧边，躲在了一棵大树底下，正翘首以待对方的到来。

“小玉！”

“这些，也都是小姐的衣服，你顺带拿过去吧。”

一个侍女很快叫住了正走在石子路上的人，而那人回过头去，正露出了一张清俊的面孔。

“怎么了？”

墨灵钰很快接住了那一叠刚巧叠好的衣服并且小心地抱在了怀中，抬头却看见了对方那一双略带着好奇的目光，于是她心下很快一沉，却祥装毫无察觉。

“还有什么事情吗？”

“那，那个，你没事吧？”

侍女很快问道，而墨灵钰却是很快摇了摇头。

“为什么这么问？”

在她的这一句问话中，算是打开了对方好奇的闸门。

“就是看你和小姐处得也挺好的。”

侍女小心地看着她的神情谨慎地打听着。

“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墨灵钰平静道，但对方却很快变了神色。

“我知道，但是，难道你不觉得有些可怕吗？”

侍女很快露出了有些惊骇的神色，此刻正谨慎地察看着墨灵钰的神色，似乎想要从她脸上的表情判断出她到底是不是属于那一类。而后者也有些心知肚明。

她本就无所谓，此刻自然是顺从地要更好。

于是，躲在树后的姬里很快听见对方开了口。

“当然是有些可怕，但是没办法，毕竟我也只是个侍女。也只能让自己平静下来了。”

“啊啊，原来是这样啊，真是辛苦你了。”

负责侍候小姐的侍女本来就是她们几个，只是因为那些可怕的传闻，所以她们每一次有要亲身接触姬里的事情都是互相推脱着的，最倒霉的人才迫不得已地要去做这些事。

但实际上说来，其他活计，打扫庭院，洗衣做饭哪个不更麻烦。只是这些天，看新来的墨钰似乎过得还不错，才来的这么一问。

如今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应，侍女也很快舒了一口气，在鼓励了墨钰几句之后便很得意地离开了。

而墨灵钰也很是高兴，要是说有谁不高兴的话，便只有姬里。因为墨钰方才那一句话无情地击破了她的幻想。

以至于此刻，终于灰溜溜地回到了屋子中，却还是心绪难平。

没办法？？

可怕？？？

她阴沉着脸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又破坏了好些家具，也未能平静下来。

但门外的人却已经到来。

墨灵钰方一进屋，便瞥见了对方这奇怪的行经，而姬里就这么站在一片狼藉之中，她往日那一张灿烂的笑颜此刻却板起，将一片灿烂的桃花林化作了那冰天雪地的冷寂。

“怎么了？”

墨灵钰虽然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想，但还是很快地开口问道，却迎来如刺一般锋利的眼神。

都是假的。

姬里还以为对方也对她真正地有一些好意，却没有料到她不过和那些人一样。

是被背叛的滋味，在她的心头很是强烈地冲撞而过。

此刻，看着墨钰那张依旧俊秀，依旧没有多少感情起伏的脸，姬里想的却是，原来她也害怕她。

只不过是她太会隐藏了，所以自己才没有察觉出来罢了。

这么想着，她头一次抓起了桌子上的东西，并且毫不犹豫地像是话本里使用暗器一般朝着对方掷去。

那已干的砚台并没有溅湿墨钰的身体，对方很快躲了过去，只余留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

“……”

她抬头看去，望见对方略微皱起的眉头，但是话语却是有些沉默的。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眼前的女子露出了几分委屈的神情，向来冷漠的脸上只显露了几分神情，但那点委屈却足以穿透人心，于是姬里的心稍微抖了抖，却又很快想起那句话里的“可怕”，于是又很快生出一阵气来。

“滚。”

她再度抓起了身旁的物件，故伎重演地朝着对方扔去，这一番下来，也气得她自己脸红气喘。

从来没有过的这种脾气。

被认为是煞星，祸害，她都乖乖地遵循着大众的要求而行动，只是这一次气得不能自己。

非要讨些什么回来一般的感觉。

这么想着，她又很快看向了眼前之人，只是那个女子依旧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冷静地看着她，那一双丹凤眼里仿佛还在揣测着此刻的事情发展。

曾经是很喜欢对方这副处事不惊的模样，但此刻姬里只觉得厌极了，才要开口便听见对方率先道歉。

“小姐对不起，你应该是听说了什么吧，那些都是我因为害怕被排挤才说的假话。”

墨灵钰思来想去，都觉得只有今天那一番对话的可能。

而面前之人果然很快变了脸色。

都是假的？？

姬里仔细地打量着对方的神情，想要找出一些可信之处，但姬里那眉眼却依旧是平静地凝视着她。

一如曾经她喜欢的那份冷静，于是一种不知名的恼怒便很快再度升了起来。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姬里判断不出来，她只是觉得这一刻眼前的人不再可信，于是再度将对方呵斥着赶跑了。

“滚！！”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的喧闹，墨灵钰再度被赶跑，于是她原本就黑漆的眼睛此刻更像是再也透不进一缕光线。

只是她只攥紧了手心，便没有再有别的动作或者话语。

-

”小姐，今天还要继续习字吗？“

自那大吵一场之后，墨钰还是故作没事一样接近她，但姬里心中的芥蒂却始终没有消散。

她也算是想清楚了，正如那些话本里的故事一样，对方接近她，向她示好，也无非是出于利益。

实际上，并无多少真情。

只是因为这个身份罢了。

这么想着，她突然动作，很快地将书桌上的东西尽数扫下，而墨灵钰原本还在研墨，见她动作很快避了开去，也眼见着那黑漆漆的墨水将这一片天地搅得乱七八糟。

“如何？”

见对方动作微愣，姬里得意笑，很快去捕捉对方的神情，却只见到对方一如既往的平静和从容。

“小姐开心就好。”

墨钰掀唇平静道，也很快去旁边拿了手帕来擦，只是姬里看着对方蹲下身去的模样却觉得哪里就很不得劲。

原本那点怨恨又含了些酸涩。

她只觉得是因为对方始终也没有展露出真面貌。

真行。

看她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姬里气恼，很快转身离开，而留在原地的人眼见着这一片狼藉，眸光却是越发暗沉。

“ 我想要吃饼子，你去给我买。”

在打定了心思要将对方这一层假面给撕开之后，姬里便一个劲地使唤起了对方，此刻在瞥见了对方额上流下的汗水之后，她这才悠然自得地接过那一个饼子。

但还没吃下几口，便很快吐在了地上。

“难吃。”

“我不要加了芝麻的，重新给我买一个。”

明知道那地方跑得有些远，但姬里就是故意要让对方顶着大太阳再去走一趟。

此刻，听见她的话后，墨钰的眸光微暗，又很快化作了灰烬。

“知道了。”

她很快欲要转身，却被一只伸出的腿给绊了一瞬，才刚稳过身体，便对上了一双带着几分怨恨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