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归说，别动手。”

在眼前之人略带惊讶的目光中，姬里很快退了开去，并且站在原地回望着对方，她略大的动作毫不犹豫地展露出了对面前之人的嫌避之意。

而后者也是微沉了心。

见她如此模样，墨灵钰心中很快生起一种名为不快的情绪，更是将方才那种不自知的喜悦都冲散了开去。

于是她不怒反笑，泪水却还在脸上流连。

“刚才抱着我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注意分寸的。”

“什么？”

闻言，姬里也稍微回想了过来，于是有些羞窘道。

“那，还不是你非要靠在我身上，我只是出于好心。”

天知道刚才什么回事，又累又困还担忧着邪神的来袭，谁有空在意距离啊。

姬里在心里如此为自己辩解道，但面上却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反正无论她说什么，在当下都像是出于害羞的狡辩，反而越说越不清，于是她只朝着对方微颔首，便要擦着墨灵钰而过。

见她面色恢复如常，在夜景里却反而带上了几分冷静如水的疏离感。

于是墨灵钰的心中也很快生出几分微微抽痛之意，于是她想也没想地便抓过了对方的衣袖，却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收起了原本那股怨怒。

她脸上的泪痕尚在，如乌羽般的长睫上也挂着晶莹的露珠，一双本算锐利的眼睛却因为发红而生出几分迷蒙和脆弱。

“你就这般厌我吗？”

还是如同林间清澈的声音，带着几分少有的沉稳，却被她说出了像是有些卑怯的话语。

于是姬里的神情稍微沉了一瞬，而后又很快控制着自己别开了视线。

“不啊。”

“我早就不在意了。”

她这么说道，却未曾发觉自己的表情很明显地带着几分不自在的压抑和近乎于恼怒的状态，但这一切细微的表情都被眼前之人收尽了眼底，于是墨灵钰原本那几分烦躁也稍微卸去了些。

但她面上却还是如同方才那般悲伤的神态。

“那时候的事情，我不是故意为之......”

如果要打破目前的情况，她只能那时候的事情彻底说个清楚。

但即使是过去的事情，如今再拿出来说，她的心头也很快感到几分微缩。

四年前，她为了得到家中长辈的青眼而自愿领下将煞星带回去的任务，并且在经历了好一段时间的找寻之后，才伪装成下仆进入了姬府。

并以私奔为由将对方骗离了府中，却折败在被听见了风声而追来的姬府人手中。

“如果最后我们没有被拦下的话，我也不会将你带回去的。”

这是她思索过许久后的理由，但面前之人却很快转过了脸来，而一双眼中不带什么感**彩。

“噢，如果......”

“如果我真的同你回去了的话，怕也是和现在并无多少差别。”

姬里在听见对方旧事重提的时候很快生出一种抗拒之意，正恼怒地嘲讽了几句，又很快觉出这样才是着了对方的道。于是很快便止住了话。

罢了罢了。

跟对方回去了是死路。

被救回去了也是死路。

大概她的命数本就是如此，于是姬里很快收起自己因为对方的话而生出的烦躁。

而墨灵钰却还陷在她那一句话里。

“或许是。”

对方的话让她找不到丝毫反驳之处。

若是按照她自己来说，如果谁这么做了之后，她非说原谅了，甚至可能已经在会面之时将刀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之上。

于是她也再找不到别的能够让对方原谅的理由。

只是望着面前女子毫无遮掩的冷漠，她的心中却也生出了一种崭新的滋味。

像是被什么很轻地绕过一般，苦涩的，空落的感觉。

于是她很快蹙起了眉头，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但面前的人却是很快地踏步离开了此地。

“我先回去了。”

姬里说着，又忍不住回头看向了身后之人，墨灵钰孤零零地站在一片漆黑里的身影像是很凄惨，但她却不愿意折回去。

“等我师傅来了，我们之间的契约就可以解除了，你也可以回去继续做那个风光无限的墨家人了。”

这么想着，姬里原本的愧疚感也很快消散，于是也不听对方的回复，而是在转瞬间离开了这个地方。

但在她的身影消失之后，那留在原地的人却是身形一颓。

方才对方说过的话还在她的脑海中萦绕，而墨灵钰所联想到的却不是明亮灯火，家族赞誉之类的东西。

她将一只手按在了身前，底下那跳动着的心脏也像是在陈诉着过往那些日子带来的阵阵痛楚。

想到方才那只鬼天真的话和背后的设想，墨灵钰的唇边也很快勾起一个略显讽刺的笑容。

她的眸色深深，像是诱人沉沦的无边深渊。

她非但自身陷在了这般深渊中，还要将另一只鬼也拖入其中，如此，才能换来自己的自由。

但是回想起了对方那般无动于衷的表现，她却越发感到这一点难以做到。

但是该怎么办呢。

如果对方心中不再有她的话，再怎么卖惨也是没有用的了。

想到这一点，墨灵钰又感到心中再度抽闷起来，她将这翻来覆去的心情定为不能实现来时的目标，但看向面前沉沉的夜色，也只能先迈步后去再做打算了。

稍微走上了几步之后，她的心中却再度浮现出了另一个主意，于是很快看向了夜幕。

-

“啊，你们回来了，现在该是几更了？”

屋内的动静将本就睡得不熟的人唤醒，姜容贞抬头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轮廓，也略带了睡意问道，只是后者在她如此问过后僵了身体。

“我也不知道。”

姬里很快回过，却因为对方话中的“你们”而感到几分不安。她抬头看向外边，却是有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自从回来后，大概也过上了不少时间，她陷入自己思绪中也不觉时间流逝，只是如今被姜容贞这么模糊地问道，心里也不禁担忧起了迟迟未归之人。

原是这般心情吗

在黑暗里，她微不悦地翘起嘴，却又一声不发地在转瞬间来到了外边。

夜依旧不见所踪，甚至说比起刚才来说更要暗了，但姬里却显然不会因此而迷路，于是她也很快地在方才她们所站的看见一个倒下的人。

还来不及多想，她便已经很快地出现在了对方身旁，并且有些胆战心惊地扶起了对方。

却并没有看见如她胡乱猜忌中那般骇人的血目，墨灵钰那一副俊秀俏丽的面容分毫也未改，只是一双眼睛已然阖上，姬里心中猜想起来了，便将对方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也没看出半点血痕，于是心中又很快生出几分被耍弄的气。

“喂喂，睡什么？在这里很好睡吗？”

她用手掌轻拍着对方脸庞以将人唤醒，嘴上也半点不落好。

即使如此也不能发泄她心中的那份气，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还为对方担忧起了诸如被邪神偷袭，或者被对方手下埋伏，还是被野人，附近山民袭击了的诸多恐惧。

但眼前之人却是有屋不回，而跟她耍性子。

这叫她怎么不生气。

而在她毫不客气的动作之下，眼前之人也渐渐睁开眼睛，墨灵钰掀开眼睑看她一眼，却是很快笑了。

“是你啊。”

“是我什么，你还预料在此地看到什么人？”

姬里扫过周围荒凉景象，又毫不客气地反怼道。

眼前之人分明在装傻，她故意如此，不就是为了继续做那一出苦肉计吗？

想到这里，姬里又觉得牙根痒痒地，更觉得在这里为对方担心的自己是个傻子，于是她将手一放，墨灵钰便又摔到了地上。

“不知道小姐有这般雅兴，我看我还是成人之美，让你继续睡下去吧。”

姬里作势要离开，却又因为担心而将动作迈得很慢，只是身后果然很快传来一个声音。

但与她原本所预料的继续与她互损不一样，身后之人却像是放下了脸面，而带着几分凄楚地哀求道。

“不要走。”

“我真的，走不动了，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进食的缘故。”

那边墨灵钰凄凄切切地解释起来，而姬里也很快转过了身来，果然看见对方脸上不带丝毫嘲讽的表情。

那双眼睛就那么望着她，仿佛视作了唯一依赖。于是姬里心中一气，却很快来到了对方身边。

因为心里的诸多想法，所以她面上更是冰冷，但扶起对方的动作却偏向轻缓，而在她将要拉过对方胳膊之时，却看见对方的眉头很快蹙了起来。

“这里怎么了？”

她按着过去的惯例不自觉地开口问道，却见对方很快将宽大的袖子给挽起，也露出了手腕下那红通的伤口，只见那青白的皮肤稍微掀开，而里面微粉的肉色也透了出来。

这伤口虽然不算很重，但也看得出来是在摔跤时无意所导致。

看来墨灵钰的确是昏过去了。

这么想着，她也带着些歉意将身旁之人拢得更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