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忠成生日当天，江时予顶着浓重的黑眼圈进了教室。

“我靠，予哥，你昨晚抓贼去了啊？”第一组第一桌的男生吃惊地喊了一声。

“为什么不说当贼去了？”他同桌问。

“废话，他家这经济条件用得着当贼吗？”那男生啧了声。

江时予冲他俩笑了笑，然后又面无表情地走回了自己的坐位。

他看了眼张敏的坐位，居然还没来。

他趴桌上开始补觉。

说实话黑眼圈这么明显他也很震惊，果然是作息被养规律了，晚睡居然能熬出黑眼圈了。

他以前坐电脑桌前通个宵什么的都是常事，昨晚在一两点的时候竟然就感觉到困了。

不可思议……

最后居然四点的时候才磕睡着完工了。

不过他的木雕做得还是很精致的。

昨天晚上他从椅子爬上床的时候只感觉全身酸痛。

痛痛痛痛……就跟半夜被人揍了一样。

虽然他昨天确实被揍了。

现在他趴在桌子上补觉依旧好痛。

早上他没和路枭一起上学，怕路枭看见他的黑眼圈又把他训一顿，所以只在微信互道个早安就来学校了。

这个觉大慨补了十五分钟，江时予就感受到一阵热腾腾的东西放在了他手边。

他抬眼，撞上了张敏的视线。

手边是张敏给的早餐。

“没吃早餐吧？”张敏拉开江时予前桌的位置坐下了。

“没，”江时予伸了个懒腰，捞过早餐看了眼，是裹着番茄汁的肠粉，“谢谢。”

“给叔叔说生日快乐了吗？”张敏问。

“他还没起床，我一会儿会去打电话和他说。”江时予笑着折开了筷子，说。

“那行，替我说一声。”张敏说。

“好。”江时予说。

教室里的风扇在头顶呼拉呼拉地转着，老师在讲台上卖力的讲着。

“下周就要月考了，你们怎么还是这一副死气沉沉的状态！”语文老师怒呵着，“这怎么能行呢！虽然你们是理班，但……江时予！”

一根粉笔突然砸到了江时予的手上，他被吓得瞬间清醒，条件反射地“唰”一下站了起来。

“站着！”语文老师指了指他。

“我错了老师，”江时予立刻低头认错，“我再也不上课睡觉了。”

“语文作业也没交，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语文老师说。

“抓、抓贼？”江时予犹豫着说。

班里爆发出了一阵爆笑。

“出去！出会站！别让我看见你！”语文老师推了推眼镜，马尾仿佛在表达她的愤怒，在空中甩了甩。

“我错了老师，”江时予捡起书和笔快速溜到了前门，“对不起老师。”

他站到了走廊上，打了个哈欠，背靠着墙，又昂起头，把语文书盖到了脸上遮太阳，开始闭着眼睛睡觉。

里面的语文老师终于开始讲课，一讲起课瞬间换了个人似的，语气都温柔了起来。还挺催眠的。

就是走廊上太热了，而且江时予昨天被打的伤还在发疼，不然他能睡过去。

他仰了仰头，把后脑勺磕到了后边的墙上，手肘压着窗台，调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把书重新盖到脸上，开始磕睡。

不知道这样眯了多久，他突然感觉面前的光线暗了暗，像是有人站到了他面前。

他赶紧把书拿开，站直了。

然后就对上了路枭的视线。

“啊……”江时予愣了愣。

“被罚站了还睡觉呢，”路枭把手上的一张表卷了起来，在江时予的头上轻轻拍了一下，说，“扣分。”

“嗯？”江时予这才看见路枭脖子上挂着的学生会牌子。

“别别别！”反应过来后，他立马压着声音，苦着脸委屈地说，“枭哥哥我错了，别扣我们班分，我会被骂的……”

路枭看他这副模样，微微勾了勾唇，用卷着的纸抬了抬江时予的下巴，说：“下不为例。”

“谢谢谢谢……”江时予猛地松了口气。

“走了。”路枭顺手揉了揉江时予的头发，转身走向下一个班。

靠窗的一位男生对着江时予小声吹了个口哨。

江时予回头看向了他。

那人对江时予做了个口型：“牛逼。”

江时予也回了个口型：“低调。”

这节课下课后，江时予又在走廊上被语文老师指着鼻子训了几分钟，才终于被放回了教室。

“牛逼，予哥，”有人瞬间围上来，“学生会会长都能被你勾搭上了！”

“啊？”江时予愣了愣，“他是会长？”

等等等，这么说，路枭和林笙那不是早就认识吗？

那校运会的时候他俩装个什么东西啊！

张敏一下子乐出了声：“你居然不知道？你不会以为会长是高三的吧？”

“难道不……”江时予话说到一半就反应过来了，“哎我操，对哦，高三没有学生会了！”

他印象里他们学校的学生会会长还是苏凛仁呢……

“是啊。”有人笑道。

江时予又和他们随便聊了几句，然后才走回自己的位置，看向了墙上的时钟。

才刚第一节下课啊，他爸应该还没起床。

……再补会觉吧。

他刚住桌上一趴，上课铃，哦，预备铃就响了。

操……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吐嘈这个傻逼作息了。

上课一小时，下课十分钟，还他妈提前三分钟打预备铃。

下课铃打得连趴到扬声器上都听不见，上课铃就跟他妈催命一样，噼哩啪啦跟放炮仗一样大声。

江时予坐在位置上直叹气。

预备铃响了班里也没那么能快安静下来。

江时予顺耳听见了左边那一桌女生的八卦内容。

“你听没听说，文科一班有个男的和理三的同性恋被抓了！”女生甲说。

女生乙非常震惊：“你确定吗？同性恋被抓？老师怎么看出来的啊？”

“在学校憋不住了和对象嘴对嘴被发现了吧。”甲啧啧了几声。

江时予愣住了。

文一？理三？

那不是林笙和小真他们两个班吗？

江时予立刻从书包里掏出手机，低下头给林笙发信息。

Sy：你没什么事吧？

林笙在上课铃打响的时候才回了信息。

林笙：没事，被人造谣了。

Sy：造谣你和小真？

林笙：嗯，微信上说不清，一会第二节下课我去找你细说。

Sy：好。

江时予放下手机后，扭头打断了甲乙两位女生的八卦，说：“文一和理三那两个是被造谣的，别乱传。”

“啊……”甲看了一眼他，然后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同学乙也立刻道了个歉。

江时予有点担心小真。

小真恐同几乎人尽皆知，如果这会儿被造谣和林笙在一起了，不仅小真父母那边有压力，林笙也会有压力。

有可能小真会故意避开林笙，和他保持距离，不想再让任何人误会。

终于熬过第二节课，江时予迅速到走廊上等林笙。

但等了半天也没见到文一那一间教室有什么动静。

他皱了皱眉，打算先去隔壁找小真。

他走到理三门口，敲了敲理三的教室门，把头探进去问：“钟真在吗？”

“在办公室和文一吵架。”前桌的一个男生回答。

江时予看了他一眼，说：“谢了。”

接着朝办公室走去。

他还没进到办公室里，就先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哭喊声：“我儿子怎么可能是同性恋！他爸和他叔这样，他怎么可能也这样！怎么可能！”

江时予赶紧推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内围着一圈人，钟真和一个女人站在最中间，那个女人正抱着钟真哭。

“妈……”钟真轻轻拍着女人的背，说，“我不是同性恋，我和小笙真的只是朋友，我不喜欢他。”

江时予注意到一旁戴着棒球帽的林笙手指微微抖了抖，接着他低下头，微微按低了帽檐。

袖手旁观着别人尽力撇清自己。

江时予看着这场面，莫名在心里唱出了这句歌词。

人们把难言的爱都埋入土壤里，袖手旁观着别人尽力撇清自己。

江时予又在心里把前一句补上了。

他看见林笙的眼圈红了。

钟真的视线短暂地放到了林笙身上，接着又很快地移开了。

江时予都想吹声口哨了。

人们把晚来的爱都锁进密码里，字正腔圆的演说撇清所有关系。

江时予又在心里哼了句。

“阿姨，”江时予终于舍得挤进人群，对钟真的妈妈说，“您这反应这么大，小真就只有林笙这么一个知心朋友，您这样吓着人家，以后小真要没人倾诉了怎么办啊？”

林笙和钟真同时看向了他。

钟真的妈妈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江时予就继续道：“再说了，林笙是学生会的人，最遵守规矩的那一批，怎么可能谈恋爱啊？万一真的只是误会，您这样会害得小真没朋友的。”

钟妈妈愣住了，她看的林笙，又看向钟真，问：“会吗？”

钟真犹豫了会，然后才嗯了声。

江时予冲钟真笑了笑。

其实学生会不管谈恋爱，毕竟会长还在和某成绩中游学生谈恋爱呢，还搞包庇不扣分呢。

江时予想想就觉得开心，面上却不显，冲钟真微微一笑过后又严肃了起来。

钟妈妈渐渐冷静了下来，她看向江时予，问：“那……也就是说，我儿子不是同性恋，也没有谈恋爱，对吗？”

“嗯，”江时予微微眯了眯眼，只回答了其中一个问题，“没有谈恋爱。”

林笙用手扶高了帽檐，往前走了一步，说：“钟阿姨，我和小真是非常好的朋友，我虽然是……但我不喜欢他，也不会带坏他的，您别担心，好么？”

这回轮到钟真的身形微颤了。

他别开了脸。

林笙说这话，相当于给全校出柜了。

江时予叹了口气，走到他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钟妈妈点了点头，说：“好，阿姨相信你是个好孩子，这个些年你也帮过我们家不少忙……你家里知道你的事吗？”

钟真一顿，猛地扭头看向林笙。

“我……”林笙张了张口，垂下了眸，声音低了下来，说，“我没有家。”

江时予又在旁边叹了口气。

后来老师又来疏导了几句，这场闹剧才算是结束了。

林笙和钟真的关系估计也回不到从前那样了。

造谣的人……

江时予想起了告诉他钟真在办公室和文一吵架的那个人。

江时予看那人第一眼就不是很顺眼。

从办公室里出来后，也差不多到上课时间了。

江时予还是抽空给江忠成打了个电话。

他躲在厕所的一个隔间里，把手机贴到了耳朵上。

下一秒电话就被接通了。

“喂？”那边传来江忠成刚睡醒的声音。

“爸，”江时予笑着说，“生日快乐。”

“哎哟，一大早的，”江忠成笑了，“差点给我干眼红了。”

“今天晚上你早点回家，我订了蛋糕，”江时予说，“我还得在这边拿了你的生日礼物才能过去。”

“好，”江忠成一直笑着，“你还要上课吧？快回去吧。”

“好，”江时予盯着隔间门说，“那我先挂了。”

门外有脚步声。

他把电话挂断后，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现在才刚上课，会有人来厕所就太奇怪了。

江时予想着，又把手机掏了出来，按了录音，然后才把手机放回口袋。

听到脚步声逐渐接近，江时予一把拉开这个隔间的门，蹦出去，算准那人的站位，精准地蹦到了那人面前，然后推着那人的肩把他按到了墙上。

“我……”那人似乎是想说脏话，又猛地收住了。

听到这个声音，江时予愣了愣，一边松开人一边往他脸上扫了眼。

“路枭？”他疑惑地皱了皱眉。

路枭嗯了声，搓了搓自己的肩说：“劲挺大啊。”

江时予一边掏出手机把录音结束了，一边说：“你们学生会的都爱上课上厕所么？”

“我不是来上厕所的，我就想点根烟，”路枭看着江时予手上的动作，挑了挑眉，说，“怎么还录音？你收集罪证呢？”

“以防万一，毕竟刚上课就来上厕所怪得很，”江时予说，“你呢？发生什么了？跑到这就为了抽根烟？”

“不抽了，不然一会烟味散不掉。”路枭说。

“发生什么事了？”江时予的语气变得有些不耐烦。

路枭抬手想揉一把江时予的脑袋，被江时予一掌拍开了。

路枭愣了愣，然后叹了口气说：“今天早上我爸给我打电话了。”

江时予皱了皱眉，问：“他骂你了？”

路枭嗯了声，说：“我不明白，喜欢男人有什么错，他就冲这一点骂我。”

江时予盯着他看了会，觉得肯定不止是这件事。

肯定还骂了他，不然路枭应该不至于这么郁闷。

他搓了搓路枭的背。

“行了，”路枭突然从口袋里掏出学生会的牌子挂到了脖子上，勾了勾唇，说，“这位同学，现在是上课时间，你还在这干什么呢？哪个班的？扣分。”

“你不也在这呢么，而且你一会长还想躲厕所抽烟呢……”江时予一脸无语地说。

“我找老师请有假的，”路枭挑了挑眉，又勾勾江时予的下巴，调戏般道，“哪个班的，不说亲你了啊。”

“亲呗。”江时予往前凑了凑。

“调戏学生会会长，扣分，”路枭笑了笑，在江时予的嘴角亲了一口，然后说，“行了放过你，回去吧。”

江时予嗯了声，然后转身朝外走。

路枭等他差不多走远了之后才出去。

江时予回到班上，发现这节课居然没老师。

“老师呢？”江时予压低声音问第一桌的人。

“办公室吵架呢！”第一桌说。

“发生什么事了？”江时予问。

“有人来我们班约架，老何刚好来了，就和约架那人吵上了！”有人回答。

“今天这事儿怎么这么多……”江时予低声嘀咕了句，又看了眼张敏的位置，猛地一怔，问，“约的张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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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