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重逢

江时予昨天一天都在听姜喻没话找话,什么杀人案什么的,为了找话题也是拼了。

今天白天他不打算和姜喻窝在一块,而且他答应了晚上会一起去聚会,作为交换,姜喻白天不会来烦他。

而江时予也得做好今晚面对一帮熟人的准备。

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装作陌生人。

其实他原计划是在军训的时候给路枭一个surprise,但没料到他们开“同学”聚会还要带上姜喻。

现在只能企盼晚上那群人认不出他。

不过好在他有两手准备。

最起码无论是什么样的重逢,路枭都一定是处于被动的人。

因为他熟悉路枭,所以他如此笃定。

绕到一条小道中,他进了旁边的一座破旧楼房里。

这里是墓园附近,离市中心很远,是S市最荒凉的地方。

但这间房子,却是江时予的“藏宝地”。

拧动钥匙,推开一扇木门,陈旧的东西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地上到处是泥泞,连鞋印都无法找到。

人迹罕至的荒凉。

但推开门后,又是另一副景象。

估计谁也想不到,破旧的楼房中竟然藏着如此惊人的风景。

地上的瓷砖光滑,看上去经常有人来打理,是灰色的纹理。

墙上挂着密密麻麻的照片,它们全部集中在照片墙里,被防腐的玻璃罩框在其中。

四面透光,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能看见窗边绿植的影子在地上晃悠,可爱极了。

而这仅仅还只是客厅。

再往里走,便能见到主卧、次卧以及一间书房。

内部设计保留了江时予家里的风格,无论哪间房都贴有照片,以及一本照片薄。

处处是生活痕迹,处处都仿若人烟。

只是现在太过宁静,就连客厅的电视机都还崭新,还从未发出过一点声音。

江时予叹了叹,走到房间的落地窗前,点了支烟。

阳台不算阳台,是一个后花园。

江时予在里面种了许多品种的花,最多的是满天星,其次是玫瑰。

花园中央有个小亭子,亭子旁则是一座小喷泉。

这里很美,美不胜收。

但只要视线稍微望得远一点,就瞬间能看见周围的一切破败。

这是一座建在烂尾楼中的花园。

而这座花园花费了江时予长达两年的精力,在今年,终于能与世相间见。

未来十年里,这附近的荒败会逐年兴起,而烂尾楼也将不再烂尾。

一根烟结束,江时予将烟随手扔在了泥泞的道路中,离开了这如梦镜般的地方。

他很少为人付出什么,但真要付出的话,他会心甘情愿,付出一切对方想要的。

直至对方答应,让他们重新开始。

“沿着河流往上走……”林辞念导航念到一半就蒙了,怒骂,“虽然我不是本地人!但我就是个有眼睛的人我都他妈的知道这街上没有河流!”

“那什么……”江时予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和宋安林辞约了午饭,又不想暴露自己是本地人的身份,于是只好让他们自己导航,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有没种可能,这条街叫河流街?”

林辞又赶紧低头看了眼,接着一拍脑袋,笑道:“还真是哎!我傻了刚。”

宋安只在后面跟着,一路都在看周围的风景,根本没有注意林辞他们在苦脑什么东西。

终于来到饭店,江时予走得腿都酸了,坐下来后第一句话就是:“为什么我们不能打车?”

林辞和宋安对视了一眼,然后相视一笑,同时说:“因为我想体验一下没车的生活活。”

“滚。”江时予笑骂。

帅哥无论走到哪都是抢眼的,更何况今天帅哥穿得还可日常了,一点也没有昨天“衣品差”的样子。

隔壁桌有几位女生的视线动不动就往江时予这边瞄,看了几眼后又收回,接着几个人笑着不知道在聊什么。能看见有个女生的耳朵猛地红了。

过了几分钟,那几个女生的其中两个站了起来,目的明确地走向江时予这桌。

“三位帅哥,都是S大的吧?”第一位女生开了口,目光扫过众人,接着将一张名片放到桌上,推到江时予和林辞面前的桌子中间,“社团招新,有兴趣可以来学姐这看看,这里给的联系方式是我身旁这位小美女的,她是我们会长,有兴趣可以看看。”

江时予礼貌回绝,温雅一笑,说:“谢谢学姐,我们有预选社团了,就不加入第二个社团了,怕太忙了。”

学姐无所谓地笑了,说:“没关系,你们第一个社团要是没审过,可以优先考虑我们。”

她身旁的女生很轻很轻地点了下头,嗯了声。

“会的。”宋安终于抬起头,笑着回了句,接着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眼睛都看直了的林辞。

林辞这才收回一直盯着学姐身旁那位内向的女生的视线,一边伸手捞走名片,一边没头没脑回答:“好。”

学姐盯着林辞笑了笑,接着挽着身旁的内向女生回到了她们的餐位上。

她们刚一转身,宋安就立刻抬手弹了林辞一个脑瓜崩:“眼睛就差粘人家身上了!傻逼!”

林辞被骂懵了,顶嘴回去:“你骂我干什么?我看美女有什么错!”

江时予平静点单,没有打算惨和他们两的嘴炮战争。

"就是不能看,太没礼貌了,丢脸。”宋安喃喃道。

林辞还想说什么,江时予就开口打断:“吃醋直说。”

宋安瞬间别开脸,看向玻璃外,耳尖泛起一丝红润。

林辞木讷地转过头,看向宋安:“哥们的醋你也吃啊?不是吧?”

“你懂个屁!”宋安站起身,气轰轰地走到江时予的身旁坐下。

江时予安抚般顺了顺他的背,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怎么又生气了?”林辞皱了皱眉,“我不看了还不行吗?”

江时予实在受不了这对话了,敲了敲桌子,无名火上:“要吃饭就认真吃,和谐吃,再不好好说话我一会就掀桌。”

“你怎么也生气了?”林辞好无辜,“我干什么了我……”

江时予按了按心口,意识到自己又莫名生气,这才放缓态度:“不好意思,我脾气最近总这样。”

宋安和林辞几乎同时开口,说:“没事。”

说完,两人莫名对视一眼,又同时移开目光。

江时予:“……”他真是一个多余的存在。

吃饭途中江时予接到一通江氏的电话,出到外面去接电话,让他们先吃。

回来之后就看见两人又莫名奇妙好上了。

江时予:“……”一时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废弃工厂内,原先热得发慌的天气,在这样一个不透风的环境中本该更加闷热,可现在却伤佛装了制冷空调般,冷透人心。

“枭哥半年终于光顾一次,今天一来却这么低气压,是因为什么事?”说话的是一个脸上有疤的男人,左手搂着个娇羞的女人,右手拎着根钢棍,一脸不屑地盯着路枭。

“你怎么还没进去?”路枭笑着挥了挥手里的手机,“需要我帮你报个警吗?”

那位疤痕脸不屑地嗤了声,说:“随你,我今天不是来找你打架的,我就在这打一炮。”

路枭脸上一直挂着笑,只是眼里并无笑意:“当然,您随意。”

说罢,转身就要走。

可刚走没两步,就听见了一道风声。

是钢棍被用力挥出的声音,路枭“哎”了声,蹲下身假意要系鞋带。

一抬眸,就看见一根钢棍从他头上飞了过去,飞了一路砸到工厂的墙上,发出闷闷地“咚”一道撞击声。

“不是说不打架吗?”路枭站了起来,扭头一脸疑感地看向疤痕。

“不打架,但你既然来了,就也别想走了。”疤痕眯了眯眼,一脸色气地看着他。

他怀中的女人似乎是见惯了这种场面,丝毫没有胆怯之色,反而勾着疤痕的脖子亲得那叫一个起劲。

路枭最受不了这种画面。

虽然他成年了,但对于这种明显奔着某种目的去的,不带任何爱**彩的**还是会感到生理反易。

“真恶心。”路枭直起身,垂眸看着地面。

疤痕挑了挑眉,而后笑了。

“怎么?你要扫黄?报警抓我?”他好笑道,“知道为什么我两年都没被抓吗?因为我有精神病,我不构成犯罪哈咕哈……我就算现在杀了你,也没有人会来追究我的责任!”

“精神病就该老实待在精神病院里,傻逼。”路枭眸色沉下,抬起眼看向还在猖狂大笑的人。

他按停手机里的录音,又继续说:“只有你这种恶心的东西才会来钻法律空子,你有本事就今天杀了我,杀了路氏所有人。”

疤痕耸了耸肩,似是很失望地说:“小爷我今天没那个兴趣,而且也没接到上级指令说要杀——哦对,上级都在局里蹲着呢。”

说完,他又大笑起来,这次还伴随着女人的笑声。

路枭已经录到音,没有必要再待这。

他对那位女人讽刺地扯了扯唇,接着转身跑出工厂。

疤痕脸上的疤是来自于路家村从前那场火灾。

疤痕挟持人质被反抗,屋顶上的一块石粒带着滚烫的火苗砸到了他脸上,从此留疤。

而路枭还知道,这人的名字叫谭帆。

从警局做完笔录出来后,路枭感觉全身都轻松了。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打算回家睡一觉然后直奔聚会。

群里还在吵吵嚷嚷地聊着天,姜喻表示自己五点就可以去找帅哥约会了,激动得上窜下跳。

之前追路枭的时候都没那么激动,这是遇上了神仙还是什么吗?

下午五点,江时予来到和姜喻约好的小公园,在门口找了张石椅坐下等人。

没过一会儿,就看见有一个人影激动地向他跑来。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调整好表情,冲来者生疏又温柔地一笑:“你来了。”

姜喻张开双臂,直接向下半环住了他,把他整个人按在石椅上搂着。

江时予向后避了避,却也避无可避,只能勉强别开脸。

“时予,”姜喻搂了一会,接着就抬起了腰,但依旧撑着椅背低头看着他,“你知道的,同性恋之间一般都有心灵感应。”

江时予无奈地笑了笑,保持着别开脸的动作没变,说:“知道,但你难道不觉得我们进展太快了吗?我谈恋爱可是奔着长久去的。”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如果你做不到,那我认为我们比较合适当朋友。”

姜喻愣了几秒,然后犹豫着收回了手,坐到江时予的身侧,说:“那真可惜,我并不是一个很长情的人。”

江时予这才扭过头看向姜喻:“我也不是一个长情的人,至少我以前是这么认为的,一直是见一个爱一个。”

姜喻一扬眉,来了兴趣:“所以你其实是因为心里住着个人才拒绝我的?”

说完用食指点了点江时予的心口。

江时予嗯了声,不动声色地扶开他的手。

“看不出来啊,你不像会那样那样的人,”姜喻笑着说,“和我讲讲呗?我和你学习学习。”

“没什么特殊的,只不过他是最关心我的一个而已。”江时予一边说一边回想自己和路想在一起的种种细节。

好像所有人都是奔着谈恋爱去的。

但路枭不是,他从一开始就是奔着长久去的。

是从哪个细节开始真正对这个人,而不是对这张脸心动的?

是无微不至的关照,还是对江时予下意识的心疼和依赖?

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的不是这张脸,而是这个人的?

是某次夜里失眠,看着路枭的脸发呆,突然很害怕在这张脸上看见失望的神情。

好像这张脸不本就不应该出现失望,他从小到大接受过的失望太多了。

所以江时予想保护这份笑容,想爱护这份从容。

可江时予依旧没能回应他的期盼。

是的,因为江时予选择了离开。

想起以前找莫妮的占卜,占卜中说的“选择”,是否是他的离开?

如果他选择了留下,是不是就有可能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是他不能选择留下。

他宁愿多等几年,也不愿意因为“爱情”,放弃亲情。

如今,亲情已经稳固,他终于可以回应对方的感情,他愿意用下半辈子弥补路枭上半辈子的所有失望。

枯萎的小树愿意用自己最后的生命,用枯枝为鸟儿搭个家。

在公园和姜喻一边逛一边聊,聊了很久、很杂。

也因为这次的聊天,把姜喻对他的感情聊成了纯兄弟情。

不过姜喻还是表示自己对江时予的外貌很看好,所以感情肯定还是会有点余留的。

江时予并不介意,反正他和魏离也一直这么当朋友过来了。

晚上七点半,人都已经到齐,除了姜喻一直还没带着他的新欢到场,其他人都早就在六点半多时就吃喝起来了。

路枭听他们聊天,时不时又附和几句,跟着笑几下,其他时候都心不在焉的。

其实很多事情早就想明白了,只是他一直很不服气。

凭什么自己付出了那么多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

每每想到这些,他都会过不去这个砍。

江时予给出的所有承诺都是假的吗?

还在发散思维的时候,包厢门被推开了。

路枭下意识地抬眸望去,紧接着呼吸一紧。

不止是他,整个包厢都安静了刹那。

姜喻以为这是这群人见到新人的正常反应,也就没多想,牵着江时予到张敏给他俩留的空位坐下。

路枭一直盯着江时予被姜喻牵着的那只手。

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江时予没戴戒指。

是因为姜喻吗?

……

这一瞬间,他的脑袋很乱,想了很多,却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想要去抱住江时予的冲动。

反而因爱生恨,因爱滋生出不该有的情绪。

他想报复江时予。江时予让他辛辛苦苦等了两年。

这两年他都老老实实地给着江时予主权,戴着手链,戴着戒指。

可江时予为什么。

为什么一上来就牵着别人的手。

一直到两人坐下,包厢里都分外安静,鸦崔无声。

江时予和路枭对视了一眼,不料对面竟先他一步错开目光,看向别处。

眼里尽是淡漠和疏离,仿佛真的只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晃着手中的高脚杯,往椅背一靠,浅抿了口白酒,淡淡开口:“怎么不说话?欢迎一下新朋友啊?”

江时予从来没有见过路枭这样的眼神,顿时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了一把,酸胀得难受。

他失算了,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路枭见到他会是这样的态度。

整个算盘及计划,全都在这一瞬间,崩裂得无法再次拼起。

江时予深吸了口气,勉强挤出一抹笑来。

“各位,初次见面,我叫江时予,时间的时,赠予的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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