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两天就是开学时间,江时予和路枭在宿舍门前分别。
宿舍里传来说话声,江时予没仔细听他们聊什么,坐在写字台前给辅导员发微信。
在舍友聊天的间隙,江时予不合时宜地在他们聊天的空档说:“辅导员让舍长去领衣服,我们舍长是谁?”
另外三个舍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个问题很明显得不到答案。
“我去领吧,”江时予叹了口气,站起身说,“不过我先说好,我不当舍长,我不经常住校。”
“可是大一不是强制住校吗?”有一位舍友好奇地问。
江时予:“……”他该怎么解释学校有一半领导包括校长都跟他爸有个大合作项目的事?
好像是最近教育局要搞什么公费什么的……
江时予当时在江氏只是匆匆扫了一眼,没有记下内容。
反正他爸是投资了来着。
“我家里是特殊情况。”江时予只好这么说。
“那晚上有人查寝我们怎么说?”另一位舍友又问。
“说我晚上不住宿就行,而且辅导员说他会解释,”江时予回答后,走向门口,“走了,你们继续聊。”
第二天早上,毫不夸张地说,太阳剧烈得仿佛能把全操场的人都烤成黑炭。
军训过程,江时予有点心不在焉。
因为昨天晚上他回了一趟江忠成那,却一晚上都没等到人回来,电话不接,信息也不回。
很明显,他不记得莫妮和他说过江忠成这几天不在家了。
可是他在家里闻到了很重的烟酒味……
一通胡思乱想的后果就是江时予军训时出现错误。
“向右转!”教官似乎是竭力地喊了一嗓子。
江时予身体比脑子快的,向左边转去,和眼前这张小白脸面面相觑。
江时予:“……”默默向后转回正确方向。
“第三排第五个!出列!”教官喊。
周边的人都憋着笑,江时予则面无表情地走出了队列,站到教官面前。
“这是你今早第三次犯错了,怎么回事?”教官皱着眉问。
“报告教官,我注意力没集中。”江时予老实回答,视线却没放在教官身上,盯着教官身旁的空气。
他眯了眯眼,最后才收回视线,看着教官。
“上一旁站军姿去!”教官挥挥手,划水地过了惩罚这环节。
虽然他是挺想放水的,但耐不住隔壁休息的教官来盯江时予。
“站姿不对!双腿并拢,腰杆挺直!”
江时予心说我腰杆挺得比我性取向还直了,你还想让我怎样。
有汗水顺着脑袋滑落下来,滴在江时予的胸前,却被衣服布料挡开,只能看见被浸湿的领口。
江时予面对太阳的曝晒,整个上午居然连眉都没皱一下,仿佛一直有人在身旁给他撑伞,他感受不到晒意。
终于熬到了休息时间,江时予军姿站得脚都快废了,这会直接滩成一滩液体江时予,往草坪上一躺就不动了。
“你还好吧?要喝点水吗?”刚刚和他面面相觑的小白脸此时这拿着瓶水跪坐在江时予身侧。
江时予说谢谢,接过那瓶水坐了起来。
而小白脸还低着头,看见江时予坐起来也全然没有要避开的意思。
于是江时予只好歪了歪身子才撑地坐起,只是距离太近,他的呼吸还是不免会洒在小白脸的侧脸。
“你叫什么名字?”小白脸抬眼,看着拧开瓶盖的江时予问。
“江时予。”江时予说完,刚要把水往口中灌,余光就瞥见一个人匆匆地朝他这边走来。
小白脸全然不知,笑着说:“我叫周怀,怀抱的怀。”
江时予喝了一口水,没再关注余光那边,冲他笑笑,说:“你好,周怀。”
这一笑直接给周怀的脸笑热了,只是在三十多度的天气里看得并不明显。
江时予还想说什么,手里的水就突然被抽走了。
他这才往身侧抬眸,对上了路枭并不友善的眼神。
江时予看看空了的手,又看看路枭,眯了眯眼仿佛是在确认什么,盯了两秒才收回视线。
周怀看看江时予,又看看路枭,觉得这两个帅哥应该是撞号了,不可能是一对吧。
接着他开始暗自窃喜,觉得一次性认识两个帅哥也不错。
再然后他就看见新出现的帅哥拧开了江时予喝过的水,一仰头将水倒入喉间。
然后的然后,他看到新出现的帅哥用舌尖很浅地舔了舔瓶沿。
周怀:“……”不这不是真的,朋友之间喝个水很正常嗯。
正自我安慰着,他就看到帅哥俯下身,错着光,借用周怀的影子挡住大众的视线,在江时予的脸上落下一吻,一触即分。
周怀:“……”求求你们做个人吧。
江时予虽然知道这样的行为不妥当,但还是任由着对方来了。
没办法,自己的男朋友,再不宠着就得人间蒸发。
周怀又看见了两人手上的戒指。
怪他眼瞎,没注意到江时予戴着情侣戒。
他站起身,说:“对不起打扰了。”
然后转身就要走。
“别走啊,交个朋友,”路枭笑着喊住他,“我认识一位朋友,很喜欢你这样的,如果你有自信,顺便让他收收心?”
周怀有点动摇,路枭掏出手机,找到一张照片,将一张群体照找出来,把其中一人的脸放大,摆到周怀面前,说:“就是这个帅哥。”
周怀咽了咽口水,内心动荡,最后点下头,说:“交换下联系方式吧。”
“好。”路枭收回手机,打开二维码让他扫。
把周怀支走后,路枭扭头看向江时予。
“心情不好?”他盘腿坐到江时予身侧,问。
江时予抿唇,嗯了声:“很明显吗?”
“不明显,不仔细感受的话就看不出来。”路枭伸手揉了揉江时予的小腿,手法不专业,但好歹能让肌肉放松点,也挺舒服的。
“我爸好像不愿意见我,我……”江时予话说到一半,不远傻处就传来了教官喊的集合声,他苦笑了下,把剩下的话补完,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天劳累的军训终于度过,江时予得知路枭住校,就自己回了江忠成那。
客厅中依然有很重的烟酒味,但就是没有人在。
江时予心中涌上一股无力感。
莫名其妙的感受让他忘记了此刻应该把窗户和排气扇打开,散一散家里的烟酒味。
他洗澡后就窝在沙发里,一边吸烟一边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给江忠成发了条信息:少抽点烟。
这句话就暗示了他在家里,不过江忠成没回复。
他已经很久没回复过江时予了。
江时予轻轻吐出一口气,把手里那包烟随手扔在沙发上,生咽一颗药片,抱起书包走回了自己房间。
茶几上那盏昏黄的暖灯他忘了关,整个房间唯有这盏灯微微亮着。
这几天他一直都浑浑噩噩地度过,虽说心里一直难受得发紧,但不想让路枭担心,还是装成一副无所事的样子。
每次路枭问起,江时予都会说马上解决了,笑着让他别担心。
又过了一个星期,军训结束,江时予听说江忠成喝醉回家了,半夜便偷偷出了门。
好在路枭作息规律,不然江时予想出个门估计还得和路枭缠一阵。
出门前,江时予给路枭手机留了言,又在客厅写了张纸条,这才放心去了江忠成那。
街上的灯光忽明忽暗,闪烁不断,时而真切,时而虚幻。
和江时予现在的心情挺像,但又不完全相同。
到达家门口,江时予犹豫了一会才输开指纹推开门。
酒精和尼古丁的气息几乎是扑面而来,江时予甚至被呛了几下。
江忠成喝醉江时予是不信的,顶多就是会喝得有点晕,和他一样。
家里没开大灯,唯有茶几上那一盏昏黄的台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江忠成坐在沙发一角,脸上的表情和平时没差,不像喝了酒。
“好久不见,爸。”江时予没开灯,径直走到江忠成的身旁坐下。
江忠成十分平边淡地嗯了声。
江时予张了张嘴,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再继续开启话题了。
两人就这样安静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江忠成先开了口,打破这道安静:“你一定要和路枭在一起吗?”
江时予垂眸,听得有些不真切,在暗中搓了下指上的戒,过了会,他才低低地嗯了声。
“为什么?”江忠成追问,他似乎需要理由安慰自己。
他现在或许就算是听见江时予是被逼迫的都愿意,他需要一个理由。
“他很在乎我,他也比除你之外的任何人都爱我,”江时予顿了顿,又轻声说,“那场屠杀案和他也没有直接关系。”
“时予,”江忠成闭了闭眼,“你自己都知道不只是这么简单。”
“杀人的都进去了,现在的时代规则也没说不允许我和他谈恋爱,你说为什么就他不行?你也得给我理由。”江时予手疾眼快地抓走了江忠成身侧放的那盒烟。
而江忠成只是淡淡瞥了眼那盒烟,并没有要对它做什么的意思。
“因为他妈妈的黑料很多,”江忠成沉重地吐出一口气,“我们一直在尽力压制这些事,一旦传开,足以让路家全员破产。”
江时予沉默了几秒,左手用力掐住右手的肉,感受到一阵刺痛后,他才开口:“父母的过失和小孩有什么关系?他是替了父母的骂名吗?那我是不是以后都只能当个爬床的三?!”
“江时予!”江忠成吼了一声,明明很生气,江时予却并没有感觉到很大的威慑力。
江时予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说错话了。
江忠成几乎没有对他发过火,但有一个底线就是他妈。
江时予脑子很乱,过了好一会才蹦出三个字:“对不起。”
“路明过几个月就会离婚,这件事我也不想再管你,你怎么选择是你的自由,但你想好了,”江忠成没什么语气地说,“我给你这一次机会,不代表我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好,”江时予紧掐着肉的手终于松开,“谢谢爸。”
“嗯,”江忠成睁眼,看了江时予的手一眼,问,“病情又加重了?”
江时予故作轻松地笑:“会好起来的。”
“……睡吧。”江忠成突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起身,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那一眼,让江时予莫名觉得他爸并不希望他好起来。
不过为什么?
客厅陷入一片奇异的寂静中。
半晌,火机的“嗒”声响起,黑暗中亮起一抹腥红。
江时予夹着烟,望向落地窗外灯火通明的城市。
又过了会,他莫名地笑了下,伴随着烟雾从口中喷出。
他居然能出生在一个绝美的家庭环境里,把生活过得这么糟糕。
一根烟后,他顺手关了灯,回到房间。
又是一个早晨,江时予起得有点迟了,九点半收到路枭的电话轰炸,才想起来今天不是周末。
“你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你先来学校了,害得我七点火急火燎地赶去学校,结果突然又想起来你今天早上没课,”路枭委屈死了,“然后你告诉我你才刚起床……”
“对不起对不起,”江时予无奈又好笑地说,“我昨天晚上和我爸谈得有点晚,所以起晚了,你吃早餐了吗?我带点给你吧?”
“不用带不用带,我吃过了,”路枭快速越过吃饭这个话题,说到他关心的问题上,“你们谈话结果怎么样了?”
“解决了。”江时予轻松地笑了笑。
他听见路枭松了一大口气,然后说:“有个爱自己的爸爸真好。”
“你喊我一声爸爸,我能比他爱我更爱你。”江时予半开玩笑道。
路枭轻笑一声,然后小声说:“宝宝。”
“我操。”江时予心猛地一跳,手机差点没拿稳。
他面色红润地把电话挂了。
靠,他居然会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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