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琛白主动打开车门让周荔先上车，自己绕到另一边上车。
车内的空间很足，周荔还能把腿伸直，她偷偷看了眼隔壁，黎琛白长得高，这个空间对他来说只能说是刚刚好。
周助理开车的风格比老张稳重些，车子平稳又快地行驶在路面上，周荔的手机响了一下，来电人是林律。
“荔荔，你们在路上了是吗？”林律的声音在安静的车里非常明显，无论是谁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是的，你们过来了吗？”
“嗯，我们才从车库出来，这会也不知道为啥开始堵车了，你先陪一下黎总。”
“好的不急，让老张开车小心点。”周荔交代完才把电话挂了，黎琛白这会怕周荔觉得无聊，打开了个音乐电台给安静的车里增加了些声音。
“他们要晚点来。”周荔看着他说。
“嗯。没关系。”黎琛白不甚在意，周荔觉得有点奇怪，这个人应该是很忙才对的，怎么感觉一上午都在陪他们几个浪费时间，明明这些事交给其他人做就行了。
车子里的轻快音乐又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周助理看见车辆屏幕上显示的陈总二字又开始头疼。
他透过后视镜去观察黎琛白的表情，黎琛白按了下眼角，像是认命一般让周助理接了。
周助理立马切掉手机车辆系统的连接，然后把手机递给黎琛白。
“陈总。”他声音低沉，马上就能听出来嗓音里的不悦。
“黎总啊，我刚刚在楼上看到你的车了，你方便过来吃个饭吗？”
“已经有约了，抱歉。”
“哦哦，我有些事情要跟你商量下，要不晚点我来找你？”
“今天大概是没有时间的。”黎琛白捏着手机的手越来越用力，周荔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又看见周助理也很在意这场对话，突然间她很想帮一下黎琛白，就当作是还了前几天的人情。
她清了下喉咙，又捏着嗓子，用着比平时大的音量朝黎琛白那边义正言辞地说：“黎总，我们的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乙方那边已经派人等着对接，我们这会要不要换一条快一些的路线？”
黎琛白瞪大了眼睛看向周荔，马上反应过来周荔的用意，特意捂着手机麦克风装作很忙的模样回答：“抱歉陈总，我这边确实有急事。”
另一边的陈总自然也是听到了，“好吧，那行，等你有空了我再约你出去吃饭啊。”
挂掉电话后，周助理在前面擦了擦额头的汗，黎琛白把手机放回去，刚刚被打断的音乐再次播放。
“谢谢。”黎琛白显然轻松了不少，他的眼里满是笑意，充满赞赏地看向周荔。
“客气了，老张，咳、张律师经常用这一招，我也是跟他学的。”周荔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了黎琛白直白的目光，她现在又觉得黎琛白这个习惯不好了，尤其是当他看着人的时候，好像那双眼睛能把人的内心全部看个一干二净。
“陈总是集团的市场部总管，比较难缠。”黎琛白松了口气，自顾自地开始和周荔说起前因后果来，“每次和他吃饭都要被灌酒。”
周荔是想象不到黎琛白被灌酒的模样的，她若有所思地点头，“我觉得应该不只是喝酒那么简单。”
她的敏锐着实让二人有些惊讶，周助理这会跟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树洞一样，也顾不上黎琛白在场，突然间话就多了起来，把和陈总的来往都一股脑倒了出来。
“这个陈总都不知道哪里得来黎总还是单身的消息，又很沉迷于给人牵线搭桥的举动，周总监你是有所不知，陈总他现在天天想办法让他女儿去和黎总吃饭，黎总拒绝就算了，他竟然开始给我介绍对象，我一个打工的就想自己默默挣点钱买房，他非要给我推一堆联系方式来，不是他侄女就是他外甥，看来是非要和黎总做上亲戚才罢休，这说出去总不能要我从助理变连襟吧？”
周荔一开始还有些惊讶，听着听着感觉笑意都憋不住了，只能捂着脸小声地笑，又怕动作幅度太大惊动到黎琛白，这会窝在座位上整个人都在抖。
“想笑就笑出来吧。”黎琛白无奈地说。
“咳咳，不好意思。”周荔稍微冷静了些，“不过，你们还是单身这件事确实能引起不少讨论度。”
“周总监，我可是不婚主义者呢，绝对不耽误女孩子。”周助理叹了口气。
周荔哦了一声，然后看向黎琛白，心里已经有了定论。
“我不是。”黎琛白连忙否认，“我只是单纯的单身。”
“男性在这个年龄单身是比较少见的。”周荔说。
“也得看情况。”黎琛白转头直视周荔，“有人是在等待机会。”
周荔被他看得心里一惊，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明明还是笑眯眯的，语气里却有几分阴险，原本拿出来打趣的话也咽下去了。
*
老张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竟然和周荔他们一个时间到的，在停车场碰面的时候大家都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会这么凑巧。
周助理订的是一家J国的料理，工作日的中午一般不会有很多客人，等他们几个到了之后就变成包场了。
中间的吧台正正好留了五个位置，周荔下意识就粘着林律要坐一起，于是老张又坐到了黎琛白旁边，而周荔坐在老张另一边。
在吧台后忙碌着的是一名老人，穿着洁白如新的厨师服，嘴上说着J国的语言。
黎琛白二人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店员和厨师都很热情地打着招呼。
“哎哟，这一顿人均三千呢。”林律小声地说着，周荔有些惊讶但并未表现出来。
吧台座位并不紧凑，五个人都隔得有些远，周荔细细观察了一下，周助理和老张夹着黎琛白在说工作上的事情，不大听得清，但好像也不是什么很正式的对话。
厨师开始端上了第一道菜，旁边的服务员也跟着介绍起这是什么东西，产地是哪里。
周荔不大关心这些，她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发现味道确实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林律说的价格，让她心里也下意识美化了一点。
上来了一份海胆，黄澄澄的让人看着就很有食欲，林律也很喜欢，两个人一口气都吃完了，海胆进到肚子里的时候口腔里还留有特殊的甜味。
周荔刚吃了半饱，就感觉到放在包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打开一看是黄律，她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周荔心里一沉，担心是那个李女士又来闹事了。
林律在旁边也看到了，自己也跟着放下筷子等周荔接电话。
“黄律师，怎么了?”
“周总监，你现在是在外面吗？”黄律的声音听上去倒也不急，“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和你说一下李女士的事情，昨天她被带走之后，这件事很快就传到她所在的律所，律所主任本来还想保一下，但是眼要传到外面去了，又说是要让她赶紧把证转走，他们律所是不敢留这样举报同行的人。”
周荔轻轻嗯了一声，等黄律继续说下去。
“然后呢，她放出来后才发现这件事，一时激动又跑律所主任闹去了，那主任也是个狠人，直接放话说要清理门户，这会她手上的客户全都被其他律师分走了，另外那些本来快结案的客户又不知道怎么都收到了消息，现在都来踩一脚，现在要她把律师费都吐出来，还要去投诉她。”
“还说她在办案子的时候确实有时候会说胡话，消息也不怎么回复，客户只是因为忌惮她的律师身份所以大家都忍气吞声。总而言之，现在她是身败名裂了，我这边过几天也要去法院递交离婚诉讼申请了，她应该没精力再来闹事了。”
“好，谢谢你。”周荔长抒了一口气，“这就是报应吧。”
“我说谢谢你才是，还让你无缘无故被她骂了一通，是我这边没处理好。”
“你这么说就客气了，我们在律所都是一个整体，而我也有职责去处理投诉。”
周荔和黄律各自说了些体面话才结束通话。
“怎么样？”林律紧张兮兮地问。
“解决了。”周荔的笑容很轻松，老张还不知道电话里讲了什么，也凑过去听。
“老张，你认识她律所的主任？”周荔想起了黄律话里的细节，转过头去问。
“啊？谁？”老张头一次没跟上对话。
“昨天那个投诉人李女士，她也是律师，律所好像是新开的一家，资历才三年多。”林律抢先回答了。
“我不认识啊，这什么小所？”老张摸了摸脑袋，“就算我认识又咋了？”
“事情发酵速度那么快，客户突然间发难，没人在背后做推手很难说得过去。而且，这律所主任一开始还想保，不就说明这位李女士还有点价值么，后来态度转变那么快，怎么看都是有人在推波助澜。”周荔冷静地分析完，她说的话很有道理，连老张都沉默了。
“谁会做这种事啊？我觉得只能算是她自己反噬吧？”林律嚼着寿司说道，“你别想了，快点吃，说不定是那女的自己发疯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老张眼珠子一转，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周荔觉得这样解释也说得通，反正律师都是很现实的群体，举报同行是最为人不齿的。
另一边的黎琛白也在同时听到了来自周助理的汇报，刚刚碰到的刺身还有些腥味，他实在不喜，这会正在慢条斯理地用热毛巾擦拭手指。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正好我们和她的客户还有些业务往来，这会事成他们也提了些要求。”
“不太过分的都可以接受，都是些小鱼小虾罢了。”
他眼神冰冷，又在听到旁边那温和悦耳的嗓音时柔软了几分，连表情都柔和了下来。
“给他们三个再追加一份海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