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章

步入初春的三月,仍留着深冬的尾巴。

皎月当空,夜凉如水,机场厚实的落地玻璃里,映照出匆忙而过的身影。

幽长的走道,灯火明亮,影影绰绰。此时正值深夜,机场不似往时所见那般热闹非凡,落入耳畔的只有那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清冷中添了几分寒意。

乔桥下意识拢了拢身上柔软的开司米披肩。她明明穿着厚实的高领毛衣,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即便身处在这熟悉的国境,她的脸色依旧难掩苍白。

她还没有从那一场浩劫中缓过神来……

彼时,她忽然心血来潮,从威尼斯辗转到多洛米蒂徒步。

那天,刚下过大雪不久,晴空万里,干净无云,天气非常好!厚厚的积雪覆盖过山陵,绵延起伏间尽是苍茫的白色,没有一丝杂质。

乔桥和几个驴友一起。他们一大早便出发,登上顶峰时已经是午后。他们站在山顶上,放眼望去,山河壮阔,大气磅礴。他们冲着山谷嘶声呐喊,肆意地发泄自己压抑的情绪......乔桥喊得嗓子都哑了,索性坐在一边,大口地呼吸着清爽的空气。山谷里回荡着他们叫喊的声音,缠绵交错。只有置身在这无与伦比的自然风光之中,她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他们一直待到傍晚才下山,夜幕比往时来得要早......

乔桥走到半山时有些高原反应,步伐渐渐弱下来,跟不上大部队。所幸,团队中有两个意大利人是越野探险的爱好者,他们一路上对她这个柔弱又倔强的东方女孩颇多照顾。下山时更是跟队长主动请缨,专门负责把她安全带到站点。

乔桥跌坐在柔软的雪地上,扯开面罩,大口地呼吸着清冽如冰的空气。她有点儿缺氧,脸色差得吓人。

Frank从背包里拿出热水壶,倒了一杯水给她,说:“乔,我们得抓紧时间下山,看这天气,估计晚点还会来一场大雪。”

“谢谢。”乔桥哆哆嗦嗦地接过那杯水,到嘴边的时候已经成了冰水。她顾不了那么多,一杯水下肚,冻得她浑身发颤。她吸了吸鼻子,把杯子还给Frank,扶着登山杖站起身,咬着牙说:“走吧。”

“乔,你撑得住吗?我们只要赶到前面休息站就好,今晚可以在那边过夜。”杵着登山杖的Mira也这样说。

“我可以的!”乔桥望了一眼大家下午所在位置的方向,连绵叠嶂的山岚都消失了,只有一片浓烈的苍茫。此时,天已经完全暗了,同时也飘起了雪花。寒风卷着冰雪,嚎声不断,有点儿吓人。

乔桥愧疚之余,下意识加快脚步。

“别担心,队长把他们送到休息站就会回来接应我们的。”Mira上来搀扶住乔桥,宽慰道。

乔桥咬着唇,点了点头。

Frank站在她们旁侧,用高大的身躯替她们挡风遮雪。

苍茫的雪地里,三个人相互帮衬着、相互照顾着,一路前行。他们想加快脚步,奈何积雪太厚,而风又太大,他们用登山杖支撑着,仍旧举步难行......风越刮越大,雪花乱舞,休息站的灯就在前面不远处,他们却怎么也抵达不了。

“糟糕!”Frank低啐了一声。

乔桥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大片冰凉忽然打了过来。她猛地回头,远处高挺的山峰、雪浪铺天盖地地汹涌袭来。她发狠地攥紧手中的登山杖,黑白分明的眸子睁得很大,双腿仿佛灌了铅挪动不了,脑海更是一片空白......

“雪崩了!”Mira大喊。

“乔,小心——”

乔桥耳朵里只剩下呼啸的声音……

“姑娘,当心!”

忽然一声大叫——乔桥恍然回过神,怔怔地看着眼前有些责备地看着自己的地勤人员。她后者后觉的反应过来,连忙偏身让道,满脸歉意地说:“对不起!”

“嗨,没事儿。不过走路的时候还是留点儿神,伤着您就不好啦!”开车的那位大姐爽朗地冲着她挥了下手。她打转着方向盘,很快从她身旁溜了过去。车速很慢。

乔桥烦躁地吐了口气,举拳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不过,刚才那一瞬间,好像有人拉了她一把。她当时身边并无旁人。乔桥抬眼望去,清一色的背影,挺拔萧条在这沉寂的夜晚显得异常苍白。

她看着刚才那辆车消失在拐角,这才收回目光,抿着唇,加快了脚步。

乔桥拉着行李箱,还没出通道,便从稀稀疏疏的接机人群里面辨认出陈笑笑。不过,她那一身五颜六色的装扮,加上一头过腰的长发,活脱脱吉普赛女郎,想不惹人注目都难......她脚步稍稍一顿,葱白的指牢牢握紧行李箱的拉杆,黑框眼镜下的双眸微微泛红。

陈笑笑双手插在风衣口袋,笔直的身姿纹丝未动。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乔桥,嘴角噙着三分笑,懒洋洋的样子是她所熟知的漫不经心。见乔桥傻愣愣的,也不着急,耐心十足地等着她过来。

仅仅几步路的距离,乔桥却花了好些时间。她站定在陈笑笑面前,低垂着头,像个做错事情等着家长批评的孩子。半响,乔桥才喃喃开口:“笑笑,我回来了。”

陈笑笑盯着乔桥半响,最终只是长叹一声。她长长的手臂轻轻一带,将乔桥紧紧的拥抱住......良久,才悠悠地说:“回来就好。”

“笑笑...”乔桥有些意外,原本以为陈笑笑要劈头盖脸骂死她,没想到,竟然是......在医疗站醒来那天,她同笑笑报平安,这姑娘在电话里连三字经都骂出来了。为此,当她说要来接机的时候,她还忐忑了很久。过了一会儿,乔桥说:“我给你带了礼物!”

陈笑笑闻言,立马松开她,看着她唯唯诺诺、活脱脱一个小媳妇儿的乖巧模样。不过,想起她那些不要命的行为,便想抽她两耳光子。她那天担心了一整宿,不禁大为恼火,修长的指点着乔桥光洁的额头,咬牙切齿地说:“你以为带俩破玩意儿回来,我就会轻易原谅你了?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你说说,就你这身板,还敢学人家去雪山徒步?日子过得太舒坦没刺激了是吧?你要真活腻了,随便找把刀往脖子上一抹不就完了嘛!自己作死还要浪费人家救援队的人力物力!你可没给人家纳税!”

乔桥底气不足,不敢反驳,只扁着嘴低头乖乖挨骂。

“少装可怜!”陈笑笑白了她一眼,显然不吃她这一套。她一手拽过乔桥的行李箱,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未来三天哪儿都不准去,洗白白给我当裸-模!”

“喂!你也太狠了吧!”乔桥连忙追上去,“我差点儿死掉了哎,你就这样对待我?陈笑笑!”

陈笑笑凉凉地说:“祸害遗千年!你哪儿那么容易死!”

“滚!我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乔桥扑闪着大眼睛,一下子恢复了精神,不满的反驳。忽然,她骨碌碌的转着眼珠子,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再说了,您这千年老妖都没死,我哪儿舍得早死啊!”

陈笑笑空闲的手伸过来,半点不客气的掐乔桥的脸,说:“雪崩压倒的树丫子怎么就没往你脸上添两道疤呢?还是牙尖嘴利得让人讨厌!”

乔桥反手抱住陈笑笑的手臂,嬉皮笑脸地说:“老天怜惜,舍不得我这张如花似玉的脸!”

陈笑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陈笑笑把乔桥的行李箱扔到后座,抬眼看见乔桥已经坐在副驾上并且系好安全带,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刚才在里面没觉得有这么多人......”乔桥看着前面等车的人,小声嘀咕了句。

陈笑笑坐上驾驶座,系上安全带时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命这么好啊,有专车接送。”

乔桥扬起一抹笑容,掐媚道:“你是真爱!”

“少来!”陈笑笑冷哼一声,发动车子时,问道:“你回来,没跟家里说吧?”

乔桥闻言,眸光一黯。隔了好一会儿,她才说:“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全,怕吓着爷爷。”

陈笑笑嗤了一声,不客气的拆穿她,“借口。”

乔桥微低着头,双手搅着披肩上的流苏,没有说话。

陈笑笑瞟了她一眼,知道自己的话戳到她的痛处了。她砸了咂嘴,淡哂:“暂时不回去也好,省得你这一身伤,叫你哥生疑。他要是知道你这么作死,指不定怎么收拾你呢!”

“他早就不管我了......”乔桥低声说。

“不管你,他做得到吗?”

“做得到吧。至少,过去这段时间是做到了。”

“他可真狠得下心。”

“有什么狠不下心的。我本来就是个外人。他现在这样做,不过是把一个威胁到他利益的人踢出去而已。”

陈笑笑闻言,轻轻蹙眉,“你威胁他什么了?”

乔桥望着朦胧的黑夜,说:“我这次回来,是为了争家产!”

额,在写新内容覆盖,暂时不更新内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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