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第136章

两人快马一路到了山下,天色也已经黑了,此刻城门关闭,无法进城住客栈,傅宁珞和韦涧素只好就近找了一个村庄借宿。

借宿的这户人家姓陈,就住在村头不远处,四间砖瓦房,五间茅草屋,三代同堂,户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农户打扮,妻子很有些富态,家里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出嫁了,前两个儿子都三十多岁了,娶了媳妇,各有两个孩子,后头两个小的一个十九岁,一个十七岁,都还没说亲。

即便如此,陈家人也称得上一句人丁兴茂。

见傅宁珞二人穿着富贵,提出借宿,老妇人与老大一家热情相迎,老三是个白脸书生,文邹邹见礼。

老四嬉皮笑脸,问傅宁珞是哪里人。

唯有老二一家,拘束地忙前忙后,又是上茶,又是擦拭椅子。

傅宁珞见状便知自己到了一家什么样的人家。

她家老傅家也是三兄弟,她爹傅文清是最小的那个,还是家里唯一读书的,地位“尊贵”,放在其他家,好吃好喝供着,生怕打扰了他考取功名。

但在老傅家不这样,她爹农忙时也得下地,读书累了想歇息,就去后院劈柴,所以据说她爹每次科考都能坚持下来就是因为劈柴锻炼出来的。

也因此,她爹每每回忆起那时候的辛酸就舍不得她兄长吃苦,然后总是被傅宁珞以现在不吃苦,到时候在会考中晕过去就能吃苦了嘲笑过去。

她爹还不听,结果上一次科考她兄长落榜回来,抱怨号房太冷,床板太硬,炭火太潮生不着火,影响了他发挥…

之后她爹就默默减少了她兄长的待遇,回家必得劈柴生火。

思绪飘的远了,傅宁珞回神含笑应对陈家人,先是谢绝了王氏让二儿媳给他们做吃的的提议,表示已经吃过了,又谢绝了他们要把小儿子住的青砖瓦房让出来给他们住的打算,表示只要两间茅草屋住着即可。

老二家的媳妇带着女儿收拾好屋子,又打开热水供他们洗漱,傅宁珞道了谢。

她关上门窗洗漱,正准备褪下衣裳,就察觉窗户外有动静,傅宁珞气笑了,她将衣裳重新穿好,无声无息地来到窗前。

屋子里只有浴桶旁电了一盏灯芯极细的油灯,只能照亮几步远,因此她凑近窗户,影子也不太明显。

等听到窗户纸被捅破的声音,傅宁珞眼珠往上翻,拿眼白对着那小孔,再往两边一抹唇上还未卸的唇脂,登时一张猩红血盆大嘴出现。

屋外,猥琐的老四兴奋地捅破窗户纸,迫不及待地凑近小孔往里看,忽然,一双惨白如鬼的眼珠就对准了他,一个女人阴恻恻面对着他诡异的笑,血盆大嘴唇咧到了一个恐怖的弧度,仿佛正等着他自投罗网,好吃了他。

老四吓得一个哆嗦,尖叫声从他口中穿破夜空直冲云霄。

“啊——”

陈家其他人都吓了一跳,纷纷询问出了什么事,着急忙慌地出来看情况。

“鬼…鬼…鬼,爹,娘,有鬼啊,那个女的是鬼。”

老四跌坐在屋外,两股战战神色恐慌地指向窗户,一副快吓尿的惊恐状。

陈家其他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过见他指着人家贵人的屋子,大体也猜到他做了什么,毕竟是一家人,谁有个什么毛病大家都知道。

老大一家很看不惯的翻了个白眼。

老二与老二家的欲言又止,老二叹气,道了一句“老四——”,下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他爹厉眼瞪了回去。

“老四肯定眼花了,以为院子里有什么脏东西,子不语怪力乱神,大哥二哥,快扶老四回房休息去吧。”老三到底是读过书的,机变一些,连忙遮掩打圆场。

王氏也意识过来,她小儿子的毛病她这个当娘的怎会不知。

她这个小儿子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平日里没人瞧见时,调戏村里那些长得好看的小姑娘,还偷看人家洗澡,有时候胆子大了,见四周没人,还敢混不吝的与一些相貌好的妇人调笑,以前就有村里人打上门来过。

他们说也说了,但就是说不听,小儿子每次当面都应的好好的,一转头有故态复萌。

不过她这个当娘的也不觉得这是多大的毛病,见说不听便也由着他去了,大不了以后多存些彩礼钱,给小儿子娶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有了媳妇,自然就懂得收心,改掉这个小毛病。

若是放在平常,她也就陪笑赔个不是,但这次不同,里面住的可是一个贵人,那贵人旁边还有一个护卫呢…想到护卫,王氏连忙去看旁边的屋子,果然见那护卫只穿着中衣便出来了,手中紧握宝剑,脸色阴沉,仿佛要杀人。

“这位小哥,都是老婆子儿子无论,他眼神不好,以为在院子里看见了鬼,这才吓得乱叫打扰了两位,老婆子这就带他回去,您继续休息吧。”王氏陪笑道。

陈家人不懂什么《论语》《尚书》,也分辨不出两个题目的有何不同,纷纷期待地等着他回答,时间再一次缓缓流逝,他们忍不住再一次心焦,心中却还安慰自己,老三肯定能答出来的,不就是时间用的久一些吗?做学问不都如此,多思考才能答得出题,之前老三不也花了挺长时间才答出来的吗,这一次肯定也是如此。

但这一次他们很快失望了,陈老三自己承受不住压力,汗流浃背地认输了,“我…我还没学到这里。”

韦涧素唇角忍不住扯出一个讥讽的角度。

“论语那是六岁小孩读的,你即将及冠,却连《尚书》前几篇的内容都背不出来,想来《大学》、《中庸》、《易经》、《春秋》也都还没学全吧?以你如今的学识程度,等你读完这些书,了解释义并能背诵,恐怕至少三四十岁,除了四书五经,还有作诗写策论,你确定能带着你的家人们过上好日子?”

陈老三被他不客气的话刺激的心神激荡,眼白一翻,便晕了过去。

“老三!”

陈家人原本因为他回答不出来不可置信,觉得他们家老三不可能这么不争气,后又听见一个“护卫”都说他们家老三三四十岁才能背完书,说不定考到老才能考中,心中不由茫然。

但还不等他们想出个结果来,就见他们家老三被说得晕厥过去,顿时大乱,七手八脚一窝哄的将人抬去房间。

韦涧素摇摇头,没管这些乱成一团的人,径直将陈老四卸了下颌吊在院子里的树上,然后拍拍手回屋。

他正要继续洗漱,忽然意识到耽搁了这一会儿功夫,水该凉了,忙提着木桶出了门,到隔壁外问傅宁珞:“姑娘,可需小的给您打一桶热水?”

屋内坐着梳头的傅宁珞:“…”

韦涧素这个“护卫”当得还挺上道。

“那就打一桶吧。”

正巧陈家大儿媳妇出来,见状忙带着他去厨房打热水。

等韦涧素提着热水进屋,傅宁珞已经拆掉头上的珠钗首饰,一头乌发散开,正对着铜镜梳头,等他打热水进来。

韦涧素目不斜视,不敢乱看,提着热水径直走到浴桶前,试了一下水温,发现水温确实有些凉了,把一桶热水都倒了进去。

出去时,他低眉顺眼道:“姑娘,您先洗漱吧,免得待会儿水凉了,小的就在门外守着,有事您吩咐一声。”

傅宁珞:“知道了,下去吧。”

韦涧素就下去在门外守着了,很快,屋内响起细微地入水声,韦涧素第一次给一个姑娘洗澡看守屋门,虽然心中坦荡无不轨之心,奈何耳力太好,里面的姑娘洗澡也不是那等安分的主,水声不断,不必眼看,他也能听到里面在做什么。

韦涧素脸上浮现一丝尴尬,耳根也越来越热,坚持了几息,还是背着手走远了点,装作若无其事眺望远处。

陈家老四就被吊在不远处的树上,嘴巴被韦涧素卸了,此刻唔唔弄出动静,似乎有话想说。

韦涧素只觉得心烦,冷眼道:“再吵舌头割了。”

陈老四吓得立时消停了,像一条风干的腊肉随风摇摆,韦涧素耳旁清净了,躁动的心情也就渐渐平息下来。

傅宁珞洗完澡,也不好让韦涧素帮忙倒洗澡水,但大家闺秀也不可能自己倒洗澡水,于是只好让韦涧素找陈家的儿媳帮忙倒。

听说需要倒洗澡水,陈家大儿媳竟然十分积极,抢先带着女儿帮忙倒了,等帮完忙,陈家大儿媳在女儿的眼色示意下,堆着笑进了傅宁珞屋子。

陈家家境并不算富裕,因此油灯灯芯很细,点燃后光线也十分昏暗。之前洗澡傅宁珞将就着用,现在看出二人有事,便让陈家女儿小燕再拿两根灯芯来,将两根灯芯搓成一根,放进灯油中点燃,屋内才算亮堂。

陈家大儿媳有些心疼,觉得费油,不过使用的是贵客,也不好说什么。

傅宁珞权当没看到她的心疼,含笑请二人坐下。

“大婶子有话不妨直说。”

陈家大儿媳小王氏想到准备问的话,立即忘了灯油的事,坐下后略前倾上身,小声问道:“贵人,我那三叔当真考不上进士?

傅宁珞便知小王氏的心思,倒也没一竿子打死,略思忖一会儿,道:“科考便如那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每次科考都有数千人,而这些人都是寒窗苦读十数年、有把握者。不妨与婶子明言,令叔子如今的学识还不如我,至少近十年都很难有望考中。”

小张氏失望不已,眼中的光芒都黯淡了。他们供陈老三读书也有十年了,再供十年老三还可能不会中,届时他们都老了,能不能跟着享福都未可知呢。

“娘,供三叔还不是供弟弟,贵人见识比三叔高,不如请贵人帮忙看看弟弟,若是弟弟比三叔强,咱们干嘛苦哈哈的供三叔?”

“你说得对,往日里你三叔总说你弟弟读书不行,我看是他自己不行。”

相比较叔子,那自然是儿子更重要更可靠了,小张氏打起精神,用眼神询问傅宁珞意思。

毕竟人家身份尊贵,未必愿意随意帮忙,但没想到,贵人很快便应允了。

小张氏喜不自胜,忙叫女儿去把儿子带来,傅宁珞原本只是披着外裳见客,此刻要见男孩子,自然需要重新穿上待客衣裳。

她头发还湿漉漉的,小张氏挺有眼力见,主动寻了帕子来。

等母子三人进来,小翠推了下才七岁的弟弟,然后笑盈盈地接过她娘亲手中的帕子,主动表示帮傅宁珞擦拭头发。

有人服侍,傅宁珞乐得享受,看向陈小郎,陈小郎生得很壮实,拿着一本保存得当的论语站在原地,许是见她容貌过盛,衣着富贵,有些局促又害羞地低下头去。

小张氏一家虽然不如老二一家勤快老实,但家教不错,至少把两个孩子教导的不错。

傅宁珞柔声问了陈小郎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在哪儿念书,念到哪儿了,夫子又是什么人,陈小郎都能清晰作答,可见在私塾不只是玩耍,有认真读书。

傅宁珞很满意,便准备考一考他,见陈小郎红着脸将书给她,拒绝了,“论语这本书我六岁便能背下来了,不需要书,我且问你,’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后面一句是什么?”

陈子儒歪着脑袋思索了许久,才忐忑回答:“学则不固。”

听他思索了这么长时间才答出来,小张氏与其姐都不由紧张起来,之前他们三叔也是这样!

想了半天才答出一个题目,第二个题目就答不出来了,他们家子儒不会也如此吧!

小张氏与小翠一颗心都提起来了。

傅宁珞微微一笑,又接着往下问,一连出了五个题目,又问了陈子儒释义,他能答对一多半,释义也能中规中矩的回答,然而小张氏与小翠越听脸色越愁云惨淡,她们觉得她们家子儒好几个题目都回答不出来,看起来与她们三叔似乎半斤八两,可能也念书无望了。

傅宁珞没急着评价陈子儒,而是把陈子儒没答上的题目一一告诉他,又将他之前回答的释义做了一番解读,在小张氏与小翠心情越来越消沉时,才话音一转,道:“念书需勤勉,你年纪还小,能做到此程度已经算很不错,日后也要更加用心才是。”

陈子儒满面羞愧地点头,还在因为之前他回答不上来而泄气。

小张氏与小翠年长,听出傅宁珞还有话外音,眼睛瞬间如灯笼一样亮起。

傅宁珞看不到身后的小翠的表情,但能感受到对方擦拭头发的动作停下来了,显然在紧张地等她后面的话。

“子儒虽然学识还很浅,但他年纪摆在这里,难得的是他能坐得住,用心学,我不能断言他日后是否有大出息,但肯定不会太差,只要继续保持,待学业有成,至少能当个夫子、账房、文书。”

小张氏与小翠心情大起大落,如同坐车一般,虽然没能听到她们家小郎能大富大贵当大官,但能当夫子、账房也不错啊,当然,能当文书就更好了,那可是衙门的差事!

总之,无论如何,都比供她们那科考没影却一心当官的三叔强!

小张氏与小翠千恩万谢,陈子儒似乎也没想多自己日后能当官,可能是被他那三叔打压得没多少信心,因此在听到自己能同他私塾的夫子一样教书后,傻乎乎直乐。

陈子儒出去后没多久,一个小孩怯怯的声音在外面询问。

“贵人姐姐,子恒能进去吗?”

傅宁珞脑海中立即浮现之前进陈宅,那个有些害羞躲在他母亲大腿后的软糯小豆丁,立时笑了。

“进来吧。”

小豆丁穿着打补丁的洗得发白的小袄,小脸也瘦瘦小小的,衬得脸上那双眼睛又大又亮。

傅宁珞很喜欢这样的小孩,柔声问:“小子恒,找姐姐有事吗?”

陈子恒羞涩地点头,看了一眼他大伯母与大堂姐,怯怯地低下头去。

“子…子恒,有…有悄悄话和姐姐说。”

见他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傅宁珞差点笑出来,示意小张氏与小翠先出去,然后招手小豆丁走近说话。

“你有什么悄悄话与我说?”

陈子恒大概感受到了她的善意,鼓起勇气抬起来,“贵人姐姐,子恒也想念书,你能不能也考考子恒?子恒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念好书。”

傅宁珞拉着他坐下,就问他为何一个人过来,以前可念过书,念过哪些书。

陈子恒低落得低下头去,揪着自己的小袄失落道:“爹娘说家里供不起子恒念书了,但子恒喜欢念书,三叔能念书,大哥也能念书,子恒也想念。”

傅宁珞听得心酸,但没打断他,听他说完。

“子恒想让爹娘带子恒来,爹娘说不能冲撞贵人姐姐,但大哥哥说贵人姐姐是个好人,所以子恒自己来了。”

傅宁珞便道:“便是知道了你能不能念好书,你爹娘不供你念书,你该怎么办呢?”

子恒小肩膀跨下去,他才四岁大一点,因为吃得不好,生的很瘦小。

他坐在大人坐的板凳上,双脚都不能触地,背微微弯曲,仿佛有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压在他身上。

傅宁珞知道那是什么,那是生活,是炎凉的世态,是一个孩子渴望美好事物却不能得到的无力感。

许久,陈子恒才小声道:“子恒可以去夫子家帮忙,去私塾外听他们读,可以帮大哥哥干活,他肯定愿意教我的,他说过,我们是兄弟。”

傅宁珞没想到一个四岁的孩子就这么有主见了,为了自己想要的事愿意弯下腰去做一些卑微的事。

看着陈子恒,傅宁珞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她也曾有这样无力,这样挣扎过,不过不同的是,当年的她年纪更大一些,所处的环境也更好一些,至少赚钱攒钱都很容易,身边也有站在她这一边的朋友,而陈子恒,似乎什么都没有。

傅宁珞轻柔拍了拍小豆丁的脑袋,以示安慰,然后就考校他的学问,令她诧异的是,陈子恒没正经读过书,但论语前几章都能背下来,还知道释义,甚至也能认识部分字。

陈子恒葡萄似的眼睛因为回答出问题而开心的如同星辰一样亮晶晶的,他腼腆道:“子恒听三叔和大哥读过,大哥写字时,子恒偷偷去看过,我还会写呢。”

陈子恒拿食指在桌上写,每一个字都对了,但每一个字写的笔画顺序都错了,傅宁珞不知道他花了多少时间记住这些字,然后自己思考怎么写。

她第一次遇到这么好学的孩子,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还如此年幼。

“小子恒,如果姐姐能送你去一个很远的书院读书,你愿意吗?”

陈子恒眼睛倏地亮起,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他摇头,“爹娘在家里,子恒不能去很远的地方,姐姐你别担心,子恒可以在家里跟着大哥哥学。”

这么小的孩子恋家,但他的父母并不能为他争取什么,他如今还能这般单纯,等到年纪渐长,他的单纯可能就会被磨灭,才智也会被湮灭,到那时,他还能如此的敬爱他的父母吗?

傅宁珞不忍如此聪慧的孩子被耽搁,再一次柔声道:“如果你的父母愿意跟你一起去,姐姐可以让他们在那里佃几亩田地养活你们一家人。”

陈子恒黯淡下去的眼眸又重新亮起,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他跳下椅子就往外面跑,傅宁珞被他喜悦所感染,却又忍不住叹气,陈家两口子一直以来老实怯懦,未必愿意离开这里。

但留在这里,村里的私塾并不能让陈子恒的聪明才智发挥出来,陈家的情况不仅不能给他提供帮助,还会拖累他。

所以傅宁珞还是希望陈家老二两口子能为了孩子强势一回。

陈子恒走后,小张氏与小翠又重新走进来了,两人识时务地没问陈子恒说了什么,反正小孩子高高兴兴出去,总不会是坏事。

小张氏进来主要是询问傅宁珞他们明日何时起床,何时用饭,吃食上有何交代,她们明早好做准备。

傅宁珞简单交代了两句,便有意提及明日一早她要去知仙观上香。

此村就建在山脚下不远处,村里人应该对知仙观很熟悉才是。

果然,提及上香,小张氏便打开话匣子,畅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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