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紧跟着他,继续讲诉:“源姑娘见卢公子很中意傅姑娘那儿带回来的雪梨汤和茶叶,不忿之下说了些不中听的话,还说了些傅姑娘的…不中听的话。”
韦涧素没问说了哪些不中听的话,他对源宗裕三人的脾性了解一二,大抵能猜到源江婉会说些什么
白术没讲明,继续讲道:“卢公子就落了脸色,倒也没说难听的话,只是让他们出去,以后别去他那儿了,他也只是一个徒有家世,还无官职不入流的闲人。”
韦涧素一边往自己好友那儿走,一边心想:
难怪宗裕三人都沉着脸走了,源江婉还哭了。
“景生。”韦涧素进了卢景生的屋便喊道,“那茶是傅姑娘送我的,你不能拿去。”
卢景生正在屋内品白术从自己师妹那儿带回来的好茶。
越品,越觉得味道不对。
不是茶不对,茶是好茶,就是水不对。
也不是水不对,是屋子不对。
总之,味道不对,似乎多了些什么,又似乎少了些什么,他把一壶茶水都品尽了,还是没品味出到底缺了什么,多了什么。
见到好友进来,他依旧盯着自己的茶杯。
对好友的话充耳不闻。
韦涧素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提起茶壶打算给自己倒一杯茶喝,发现茶壶空了。
再看好友的茶杯,只有浅浅半杯了。好友却举着不喝,就这么盯着茶杯瞧。
“景生?”拿手在卢景生面前晃了晃。卢景生回过神,饮尽杯中水。
“我有一事想不明。”
韦涧素牵挂自己好不容易带回来的茶叶在哪儿,眼睛四处搜找,心不在焉问:“何事?”
卢景生摇摇头,放下茶杯决断道:“我要去悟禅,和大师们论论经。会徽,劳你转告卢侍中。”
说着,白影晃过,人已不在原处,韦涧素忙趴到窗沿往外喊:“我的茶叶!”
然而话落,院子里落叶纷飞,就是没了他那夺走他所爱的好友的身影。
“公子,您看。”
韦涧素回头看向白术指向的地方,那茶桌上,正放着一坛好酒。
白术捧起酒笑着劝说:“公子,这是卢公子刚带回来的十年状元红,他拿走了您的茶叶,留下了一坛好酒,您不亏啊。”
韦涧素轻飘飘剜了小厮一眼,举步往外走。
“公子,这酒…”
“带上。”
“哎!”
.
源江婉哭着跑出去后,上了自己的马车,源宗裕和楚芸两人跟在后头,等他们俩也上了马车,马车才开始行驶回府。
源宗裕拿了帕子给妹妹拭泪。
“何苦呢。卢兄无情无心,自在放肆,你何苦把心落在他身上。”
“我早跟你说过,会徽比他更合适你。哥哥认识会徽多年,熟知他的品性,你若与他结成连理,他定不会亏待于你。”
源江婉不哭了,把帕子扔到哥哥身上。
“就是因为你们总这样劝我,我才不愿意和韦大哥一起,我只是把他当哥哥我心悦的是卢大哥。哥哥你总这样劝我,怎么不劝你自己呢?你要是能放得下楚姐姐,我就能放得下卢大哥。”
旁边的楚芸脸上顿时浮起红晕,别过脸去,当没听见她的话。源宗裕也不敢招惹妹妹了,怕妹妹口无遮拦说出更让人下不来台的话。
源江婉看到自己两个最亲近熟悉的人双宿双栖,而自己心悦之人却对自己不屑一顾,更加伤心。
“呜呜——”一声大哭出来。
马车内的两人涧她忽然爆发出如此大的哭声,如同小儿哭泣,又尴尬又好笑。
“别哭了,让外面的百姓听到,还以为马车内发生了什么。”
源江婉一边哭一边道:“哥哥,我也要当官,我也要让卢大哥对我另眼相看,那傅宁珞不正是因为当了官,卢大哥才对她言语维护?”
“他们都不认识,面都未见过!”
说着源江婉眼泪簌簌往下落,“哇——”的一声再一次大哭出来。
“他都没送过我礼物,却给那傅宁珞送,还有他自己注解过的书,凭什么啊,我哪里不如她了?”
源宗裕和楚芸不知如何劝慰她,情之一字伤人,如果能轻易解的了,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伤心人了。
.
傅宁珞睡在书房的榻上,睡得极不安稳。
许是白日里提及往日,梦里就回到了过去。
梦里的她还是小小一只,那么丁点大。
她走在回家的路上,身后领着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白鹅,大白鹅身边还有一只黑鹅,身后一群小鹅摇摇摆摆滑稽的跟着。
她像个将军一样,领着一群可爱的鹅回家。
但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到了一个高墙外。
她站在高墙外,仰头望着高墙,忽然,她听到高墙内传来鹅叫。
她意识到什么,忽然回头,发现自己身后一只鹅都没有了。
她听着那熟悉的养大的鹅叫,还有少女少年们的嬉笑。
望着高墙发呆。
那墙是如此的高,她是如此的矮,没有翅膀,不能像鸟儿一样飞不去,她看不见里面,只听到自己的鹅在叫她。
她着急的试图攀爬,用尽了自己所有办法,一次次从墙上摔下来。
最后一次,她摔在了一个少女前。
少女嘲笑她:傅宁珞,我第一次看见你这么狼狈,你的高傲呢?你总是昂着头不屑我的样子呢?
你总是说自己以后要做女侠,行侠仗义,走遍四方的呢?
小小的她只是沉默着爬起来,第一次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那是我的鹅,我可以把它买回来。”
她听到小小的她如此说,对着那个总是和她作对的少女求情。
那少女用一种年幼的她看不懂的目光看她。
她听见她说:傅宁珞,我买下它时,它在一个酒楼采买那里,下一次,你说它会在哪里?
傅宁珞,我一直把你当作对手,但我第一次发现,你不过如此。
你太小了。
是啊,她太小了,还不足七岁。
长大了的傅宁珞站在只有自己腿高却倔强不肯服输的小女孩身边,忽然蹲下来,抱了抱年幼的自己。
但年幼的自己却感受不到,低着头倔强地站在那里。
许久,那个小小的她终于认清了现实。
她对少女道:“你可以帮我养一段时间吗?等我回来,我再带走它。”
年幼的她转身,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行囊,她一直往前走,一只走,像一只背着壳的小小蜗牛。
她走了很久,不知疲倦,没有目的,没有尽头,她渐渐长大,再一次回到那高墙。
轻轻一跃,她翻过了以前怎么也翻不过的高墙。
她找到了那只鹅,满脸欣喜地去抱它:“我们回家吧。”
这时候,路的那头传来呼唤声,那只鹅,头也不回地跑向了路头那边另一个少女。
她愣在那里。
当年她叫那只鹅时,它也这般欢快地跑向自己。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自己一个人离去,就如同当年默默地离去。
她站在路口,大雾迷漫,她看不见方向,不知自己应该去那里。
天大地大,她的心却居无定所。
这时候,她看见前方迷雾中出现一个白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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