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着慧王令,胡岚在各关卡通行无阻,进入王城时勒住马缰:“传慧王口谕,即刻起,全军战备,各大城门禁严,只出不进。”
守城军虽满腹疑虑,但见这女子眼神坚毅,言辞肃正,手中令牌亦是真的,一时为难:“按照规定,下军令必须有将印盖章的手书,封城可不是儿戏。”
“前方战势焦灼,危急情势之下,谁来得及手书?战时迂腐,几百个城都不够你守!”胡岚指指自己脑袋,“做不做在你,到时若我谎报军情,提这头去见主将!”
没时间与这人耗,她策马直奔禁宫。这次偷了他的随身令牌,入宫不成问题,但要找到高韧雪如大海捞针。
若她猜的没错,禁宫中应设有一方灵台与王城龙脉相连,既然王都方圆百里没发生斗法的现象,那结界应还存在。
灵台是守护龙脉结界的最后一道防线,她若是高韧雪,会往此处去护持。就怕已来不及……
握紧缰绳,胡岚加快速度,不出二刻钟就赶到朱雀门前,却被一黄袍男子拦住去路。
胡岚艰难稳住马身:“你是何人?”
男子长相年轻,不过二十出头,面容姣好,腰间挂了个紫金葫芦,看过来时,眼神犀利:“你身上有黄氏族人的血气。”
她心中一凛,此人是黄氏来人?若他纠缠,自己现在可没时间解释。
“暂且不追究,你带我入宫。”
他似乎不屑报自己名号,也没等胡岚答应,下一瞬便骑在她身后,腰间抵上利刃:“你知道该怎么做。”
这可真够直接的。
有令牌护持,这次守城将领未做刁难,只心下怪异:上次来是二女同骑,这次换了个男的?
两人一马驰骋在宫道上,竟也没宫人阻拦,来去之人眼神麻木,宫规于他们而言已不存在约束,也没心思管是否有人违规。
“这些宫人的状态与之前相比有很大变化,仅现在的禁宫,气氛有些压抑。”胡岚掌着马缰,眉头紧皱。
身后黄袍男子嘁笑:“主位倾倒,后继无人,朝纲混乱,叛军围城,人心惶惶。此情之下,人人自危,谁还会维护可有可无的秩序?”
“你可能不知,现在王城之中谣言四起,说陛下早于前日已薨逝,而他的独子现在下落不明。”男人的声线平淡仿佛在述说一个坊间八卦,一副抽身事外的模样。
“你们黄氏以守护高氏血脉为己任,为何听你的口气,似乎并不在意龙脉的延续?”胡岚策马右转,前往应天殿,那里是金王的寝宫,身后伸来微凉的双手,调转马头。
“应天殿已无前往的必要,直接去承天台,再拖延半刻,我的责任也得不妙了。”
“你的责任?”
男子点点头:“我可不是为金王而来,高氏应还有一个血脉,叫高韧雪吧,她在承天台。”
看来那里便是连接龙脉的灵台,胡岚松开手,将主动权交给他:“我没去过承天台,你来吧。”
承天台上,舞池中央,高韧雪被无数隐形丝线缠住,向四方拉扯,直到魔气显形,她才发现此处魔线密密麻麻,从看不见的暗处延伸过来,将她的四肢勒得死死的。
她拼死催动灵力,才堪堪与其僵持住。
承天台是祭祀圣地,金国建国至今从未有妖魔之物能入侵此处,到底是谁?
不仅能渗透进禁宫内,还可以在承天台布下魔阵,似乎算准了有人会来到此处祭舞,从而将其斩杀?
脑中浮现师叔的脸,立马被否决。灵秀师叔虽让她来承天台,但绝不可能是幕后黑手。她是剑宗的长老,潜心修行百年,培养的正道修士不胜其数,斩除的妖魔更是数不胜数,若她是邪道,那这世间便正邪混沌。
没想到妖魔势力早已潜伏在身边,而她浑然不觉,自己简直让剑宗蒙羞。
颈间的丝线逐步紧缩,高韧雪喘息已成困难,每一根手指都被掰向不同的方向,在阻止她结印。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眼前突然浮现雨轻音的背影。没想到几月前,竟是和他的诀别吗?
陆家岗外五十里,浩荡守军倾巢而出,愤恨的士兵们此刻只想剿光背信弃义的叛军,全然不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待数清出城军大致数目,山坡上的“林”字军旗从林中的走出。
红甲军士摩拳擦掌,按捺不住兴奋,只等高头大马上的将军下令,便要冲在第一位,抢占头等功。
眼神阴鸷的男人抬起手,一挥而下:“城中已空,不枉暗守此处数月,向前冲,先入城者享用功勋财宝和女人。”
东北方向蓦然冲出一股红甲军,气势汹汹,马蹄震地。陆家岗守军顿时六神无主,天知道半个时辰前城中军力全部往南进军剿灭叛军,怎会料到东北方亦有敌军?
现下城中只余五百军力,如何能防漫山遍野的红?
副将陆龙眼冒金星,强迫自己镇定,大声下令:“一百将士死守东西南三方城门,打开北城门,其余人等全城号令百姓迅速往王都方向撤离,要快!”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两个时辰后,鲜血溢满城墙,成股滑落,最终渗入地下。城门上的陆字旗被砍下,换上殷红的林字军旗。
四百将士护送千余名百姓往王都方向行进,因普通民众脚程缓慢,其中不乏老弱妇孺,没走多久便被乱军骑兵追上,顿时被围困在原野上。
“老子就说怎么城中竟无一人,原来是往北逃命来了,你们逃得掉吗哈哈哈!”为首的小将尖嘴猴腮,眼神凶狠,像极了一只饿狼,“把最漂亮的姑娘交出来,我便放十人离开。把最珍贵的财宝交出来,我便放二十人生路。如何?给你们一刻钟考虑?”
看着乱军刀尖上滴落的血迹,胆小的人已走不动路,吓得大哭。年纪小的孩子受到惊吓,受不了哭声煽动,亦嚎啕不止。
“哭得真烦人,给老子把他们的嘴割了!”
两方产生冲突,陆家军拼死抵抗,愈战愈少,被逼至绝境的民众捡起牺牲士兵的器械,含泪拼杀。
乱军果然如传言中一般,杀人嗜血,无恶不作,见了血的林家军仿佛受到刺激,越加兴奋,杀人的手段也愈发残忍,围猎玩弄到手的“猎物”,捅一刀听他们惨叫,再射一箭让惨叫戛然而止。
恐惧和愤恨是他们的补品,尖叫和求饶使他们身心愉悦。抢占土地不是目的,侵略和捕杀才是乐趣!
鲜血成河,蜿蜒向北,眺望台上,王城守备军已发现远处的动静,但敌我差距太过悬殊,红甲军和林字旗乍见已令人闻风丧胆。
现在王城守备军不过五千人,他们承担着最后一道防线,断然不能冒失开门,况且之前那女子也传慧王令严禁开门,看来并不是作假。
这么说,前线军已已然覆灭。
守将吹响战号,全军戒严,随时备战。
远处的触目惊心此刻像一道刺心的疤,见者心痛,却无力相帮。叛军狂放的笑似乎能传到城门口来,震撼人心,守军人心惶惶,握刀的手微微颤抖。
虐杀还在继续,抱着孩童的妇人扬天长啸:“老天爷,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何要被如此对待!”
似乎老天显了灵,空中白光乍闪,只觉狂风袭来,妇人下意识护住幼儿,下一刻林家军人仰马翻,惊声迭起。
张离剑出,横扫十里。他看不见人脸,但能感知魂灵,见方圆十几里内魔气杂生,不少都隐在人体内,一时咋舌:“好毒的招,魔化人,杀也不能杀,救也救不了。”
紧随其后的高灵儿泪眼婆娑:“还是来迟了,结界已破,现在的王都仙魔不禁。”
从他挥剑时灵力自发而出,张离便知守护龙脉的结界已破。
也不难猜测,毕竟叛军都已打到王城脚边上了。人的鲜血和怨念,是侵蚀结界的绝佳利器。
受到剑气涤荡的叛军不少已陷入昏迷,在大部队后方的军士和一些体质绝佳之人已反应过来,迅速向张离攻来。
“现在怎么办?要是出手制服所有人,我可不能保证不误伤。”张离一跃而起,定至半空中。
但不挡在此处不行,总不能让这群人去王城内砍杀,那高氏王族的日子可真过到头了。
“你先牵制,我试着来布阵。”高灵儿少说也活了五六十年,更是曾跟随国师十多年,对阵法符术也略懂一二。
高氏族人的血有灭魔之效,她虽不是正统,但亦能发挥出一二。
想到办法,她跳跃到战场边缘:“你引诱他们靠拢,我来将其圈住。”
引诱简单的很,张离收敛灵力,使出两成功力对抗这些半魔化的士兵,既打不死又能使其爬起来向他靠拢,不出片刻,战圈越缩越小。
高灵儿瞅准时机,跃至半空,用浮空符稳住身形的同时从袖中打出十二道沾了血的灵符飞向四方八位。
符立阵结,虽形制简单,却因血脉加成而威力大增,丝丝红光从阵眼处辐射而出,钻进叛军士兵的灵府,尔后在体内燃起明黄火焰,将其魔气烧得一干二净。
张离跳出战圈,舒了口气,总算救了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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