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遇刺

酒过一巡,丝竹声稍歇,宴席间觥筹交错,气氛正酣。

大皇子祝衡率先端着酒杯,离席起身,朗声朝着御座方向深施行礼:“父皇!秋高气爽,猎物丰饶,实乃天佑我朝之吉兆!儿臣谨以此杯,愿父皇圣体康泰,江山永固!亦愿我朝将士,如这秋日围猎,弓马娴熟,所向披靡!”

皇帝端坐高位,看起来没什么反应,只微微颔首,举杯认同。

然而,就在这和谐的表象之下,一个清越却带着明显凉意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

“大皇兄所言极是。” 祝文琸端坐席间,并未起身,只优雅地转着手中的白玉酒杯。

他面容俊美,气质矜贵,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刻意顿了顿,方徐徐道:“只是……皇兄敬酒,只提称赞将士勇武,却不提国泰民安、文治昌隆,莫非是觉得我朝江山,只需金戈铁马便可高枕无忧了?”

祝衡脸色微变,笑容瞬间僵住,握着酒杯的指节微微泛白。

“四弟言重了!江山社稷,文治武功缺一不可。臣只是有感于秋猎盛事,顺口提及将士辛劳,岂敢有他意?四弟深居东宫,代父皇处理朝政,自然是深谙‘文治’之道,自非臣能所及。”

听出祝衡的退让讨好之意,祝文琸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他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坐在下首,落在显得有些沉默拘谨的五皇子和正低头全神贯注研究面前一碟精致点心的七皇子。

“身为皇子,当各司其职,方不负父皇期望,五弟速来体弱,当以静养为重,七弟嘛,年纪尚幼,正是专心向学、体悟圣人之道的时候,这些俗务,倒也不必过早烦扰他们,且还有朝中诸臣同孤尽心竭力。”

这番话,明着是体恤弟弟,实则将五皇子和七皇子轻轻巧巧地排除在了权力核心之外,更衬托出自己“尽心竭力”的不可或缺。

语气温和,用词委婉,可字字句句都透着不容置疑的优越感和隐晦的贬损。

五皇子祝承瑜一出生便体弱多病。

五皇子和二皇子的生母皆是余妃,曾因怀上二皇子而一时风头无两,但却也因锋芒过露,树敌无数,最终导致腹中骨肉夭折。

那场变故彻底击垮了余妃,她变得神智昏聩,沉溺于丧子之痛无法自拔。

在绝望与妄念的驱使下,她买通了御前侍奉香料的太监,在皇帝日常所用的安神香中混入了催情的药物,这才得以再次承恩,怀上了五皇子。

但后面东窗事发,帝王震怒,视此为奇耻大辱,余妃被褫夺封号,打入冷宫待产。

祝承瑜便是在阴寒彻骨的冷宫中降生,他命硬,活了下来,却也从此染上了寒根,自襁褓中便缠绵病榻,畏寒惧风。

而余妃在生下五皇子后,便跳井自杀了。

祝承瑜闻言,脸色更显苍白,握着银箸的手紧了紧,终究只是把头埋得更低。

七皇子祝景琰的身世就更差了。

不过是御花园中一个低微的洒扫宫女,因为一次帝王酒醉后的荒唐,便有了他。

那宫女起初惶恐不安,待肚子显怀再也瞒不住,才抱着微末的希望寻到祝终弦面前。

但最终换来的不是恩典,而是雷霆之怒和冰冷的囚禁,等七皇子降世后,宫女便被皇帝命人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祝景琰年纪最小,听着这绵里藏针的话,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只是专心致志地在戳面前的点心。

皇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面上笑容不变,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沉。

他再次举起杯:“罢了,今日秋猎盛宴,君臣同乐,当尽欢颜,勿论其他。”

言罢,他一饮而尽,算是给这场暗藏机锋的对话画上了暂时的休止符。

隔着距离,上面人的刀光剑影和崔令颜无关,她欲端起面前的桂花酿,只是指尖刚触到冰凉的杯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便从旁伸了过来。

单绥之故作严肃道:“此酒性寒,夫人还是少喝些,就让为夫替你代劳。”

崔令颜暼了眼单绥之的酒杯。

空空如也。

崔令颜:......喝完了不会让人满上吗,抢她的做什么。

她忍不住反问道:“夫君很能喝么?”

单绥之扬眉一笑,毫不犹豫地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得意自满道:“不过几杯桃花酿而已,何足挂齿。”

崔令颜想起常耀临行前的叮咛,正准备开口提醒他不要贪杯。

“咻——!”

一道破空的穿箭声从阴影中射出,紧接着是沉重的闷响,伴随着玉器碎裂的清脆声响。

“有刺客,快护驾!!!”

尖锐的呼号彻底炸开了现场的死寂,女眷们惊恐的尖叫、杯盘碎裂的刺耳声、桌椅翻倒的轰响……无数种声音轰然炸开,一片令人窒息的混乱。

单绥之动作迅捷,几乎在那破空之声还未消散的瞬间,立马双手稳稳将崔令颜打横抱起,牢牢护在怀中,用最快的速度远离风暴现场。

数道狡黠如鬼魅的黑影自灯火照不到的暗影角落涌出,大部分刺客都目标明确,冲向了居于高台之上的祝终弦,余下则制造混乱,穿梭在混乱奔逃的人群中,意图搅乱护卫军的阵脚。

“砰!”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

单绥之单手紧紧揽住崔令颜纤细的腰肢,右拳精准无比地砸在来袭刺客持刀的腕骨上,清晰的骨裂声被淹没在喧嚣中。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滞,左右交替,右手利落搂上崔令颜的腰,得空的左肘顺势上顶,结结实实的一击狠狠撞在对方下颌。

单绥之愿本打算先将崔令颜送至绝对安全的僻静处,再折返回来帮忙,不曾想刺客人数如此庞多,不管打晕多少个,下一个都会不要命地一拥而上。

“这人也太多了吧,也不知道是哪个疯子策划的,居然在宴会上动手!”单绥之一边躲闪一边后悔,“早知道还牵扯到我们的话,我就……”

崔令颜被他紧紧护在怀中,剧烈的颠簸和急速的转向甩得她头晕目眩,“就,就告知太子?”

“不,那我今晚就不带你来吃这鸿门宴了。”

崔令颜无言以对,眼前的阵阵发黑也让她没心情听单绥之的冷笑话。

尽管天旋地转,崔令颜仍竭力睁大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混乱不堪中认真观察情况和搜寻安全区域。

皇帝与几位皇子早已被侍卫用血肉之躯筑成的人墙层层叠叠护卫着,迅速消失不见,现场只剩下保护宾客撤退的侍卫和刺客在打斗。

突然,崔令颜目光一凝,瞥见一个被精心布置的藤蔓与山石巧妙半掩着的僻静小园入口,后面还有一个小湖,那里是宴会的死角,又有天然屏障,若非刻意寻找,是不容易被发现的。

她深知自己就是个累赘,若不是为了带着她,以单绥之的身手怎么会打斗起来这么束手束脚左支右绌。

“夫君,那里!”

单绥之顺着崔令颜指尖的方向望去,立即心领神会,足下一点,转变方向。

随着距离拉远,刺客身影渐稀,单绥之抱着她,在嶙峋假山与扶疏花木间疾速穿行。

突然,被护在怀中的崔令颜以迅雷不及掩耳拔下发簪,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精准与狠绝,狠狠甩向单绥之身后一个借着假山阴影掩护准备偷袭的刺客脖颈。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锐器穿透皮肉的闷响清晰地传入单绥之耳中。

那偷袭的刺客身形一僵,喉咙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烈嘶嚎,剧痛让他整条手臂瞬间痉挛失控,手中的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单绥之后知后觉,他下意识想停步回头看看情况,脖子却被崔令颜用力搂紧。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口的颤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不要停,继续跑。”

崔令颜的指节却因为握着簪子用力过度而微微发白,却没有一丝颤抖。

单绥之神情复杂,点点头,继续往目的地狂奔。

幸运的是那躲藏地已近在咫尺,单绥之将崔令颜放在一个枝叶交错的草丛中,拢了拢,仔细地用周围的枝叶将她的身形严严实实地遮掩住。

“你好好呆在这里,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解决完就来找你。”单绥之蹲下身,声音压得极低,眼中是抹不开的忧虑。

怕她害怕,单绥之忍不住伸手,轻轻抚过她的眉眼擦去额角一层薄薄的冷汗。

崔令颜神情比他想像得要冷静得多,那双清澈的眼眸,此刻正一眨不眨、直直地望进他写满担忧的眼底。

“夫君放心,只管去便是。”

单绥之点点头,临走前又看了她几眼,不舍得。

崔令颜蜷缩在枝叶的庇护下,朝他离去的方向,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放心。

单绥之双唇紧抿,转身,打算回到宴会场去援助可能陷入危难的其他人。

然而,他刚掠出不过十数步的距离,身后就传来布料擦拭的声音,还有一点很轻的呜咽声。

单绥之心头不妙,立刻转身去看。

只见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衣中的高大魁梧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丛灌木之后。

一只筋肉虬结如铁柱般的手臂,正死死地、不容抗拒地箍住崔令颜的腰肢,另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大手,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口鼻。

那黑衣人眼神冰冷残酷,他看也不看冲回来的单绥之,毫不留情地将被他钳制住的崔令颜从藏身的灌木丛中粗暴地拖拽而出。

然后借着惯性,朝后方那片在深不见底的湖水用力掼了过去。

“崔令颜!!!”

这一章出现的人物还都,挺重要的,我也没想到我写个甜甜恋爱文居然搞上权谋了

作者的文笔可能撑不起来,大家将就着看叭

求溺爱,点点收藏,爱你们[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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