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并非我一家之言,明遥此人胆小懦弱,这些年来,你为她寻了那么多仙丹灵药,也没让她生出灵脉,可见她原本就与大道无缘。若是她真心爱慕您,又怎么会有脸一直消耗着您的灵力,一直死赖在仙山不走。”
说话人表情愤恨,显然对明遥十分反感,见眼前仙君神色不变,咬了咬牙,又说道:“您随便找人打听就是,我方才说的确实是实话。就连此次入鬼城寻您人魂,也定有蹊跷,从前您受伤回山,她嘴上说得好听,哭上一哭,实际上连照料你也是做做样子,每次你还没醒,她就拾掇着先回去休息了,我们,我们都替您不值。”
玄岫看着眼前状似字字恳切的修士,心中突觉无趣。
“图人仙力,以求长生不老,有什么不对?” 他抬手掐诀,将身上水气滤干,“她本就是玄徽的发妻,住在仙山也理所当然。就像你们贪图仙山的术法、教习才入仙山一样,她贪图玄徽的仙力又有什么稀奇?”
玄岫原以为能听得什么高见,却不过只是两个修士酸不溜秋地嫉恨之语而已。
玄徽若连仙力也给不了她,那她为何要倾心于他。
也是可笑,他竟会在这里听两个陌生修士大放厥词。
玄岫转身欲走。
可或许是不甘心,身后的修士憋着气站起身,声音发颤,高声问道:“仙君甘之如饴,我们自是无法干涉。但敢问仙君,若明遥今日贪图你的仙力,那日后出现比仙君仙力更高的人,那她岂非会移情别恋,那到时,仙君该当如何?”
玄岫顿住脚步。
深潭周边,鸟兽虫鸣皆无,也无风无浪,一派安宁,玄岫的心绪却因那修士一句话,而生出波澜。
她若移情别恋,那他该当如何?
玄岫轻轻收紧掌心。
先前因明遥而起的惊怒,诡异地因这一句话而稍有平息。他不清楚其中原由,全然陌生的情绪转变,让他自己也难辨别此刻心境。
该当如何呢?似乎并不会有多大的不同,她还是他的天命人,不过是……玄岫看向深潭之上倒映出的他的影子,眼神微暗。
不过是他们中间没了玄徽而已。
有什么东西渐渐在识海里明晰。
是啊,原本就该如此才对,她身为天命人,哪里会有什么姻缘。
*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三个月的时日转瞬即过。
明遥躺在殿中,睡得昏天黑地,春乏秋困,她如今整日整日地睡不够。
自那日从山主殿出来以后,玄徽便开始闭关修炼,以求突破。而玄岫则不知去了何处,也没在仙山露面,大多数修士也并不知道仙山的玄徽仙君多了一位弟弟。
不过玄岫与她倒见了两面。
有一次是在深夜,她白日里睡得太多,晚上睡不着,便拿着借回来的鬼怪志异看得起劲儿。
殿内因设了术法四季如春,灯烛也日夜不灭。
她胆儿虽小,但偏偏又菜又爱看,便拿着书,倚着窗户看得全神贯注,丝毫没注意到窗外多了道人影。
还是不知道哪儿来的一阵风吹开了窗户,她起身去关的时候,才发现。
他一身白衣,站在月光之下。
明遥匆匆扫过一眼,还以为是玄徽出关,下意识喊了句:“夫君。”
叫完才反应过来,若是玄徽出关,必定是雷劫已过,那阵势怎么会如此安静。
“玄岫?” 她迟疑出声。
窗外那人接了话:“嫂嫂。”
深更半夜,玄岫突然造访,明遥有些奇怪,拿着桌上的烛台,往前照了照。
这才看清玄岫脸上残有着星点血迹。
“怎么了?” 她微微一愣,“可是有事要见夫君?”
明遥以为他漏夜前来是出了要紧事,需要找玄徽商量。
“可玄徽还在闭关,你若有急事,要不先去找山主?”
她回头找了能擦脸的东西,递给他,随口问了一句:“你脸上的血哪里来的?”
玄岫整个人显得有些迟钝,接过她递来的东西,安安静静地擦完脸上的血迹才开了口,却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
“嫂嫂分不清我和兄长?”
明遥一愣,随即有些尴尬,心想,不是,方才玄岫站得稍微有些远,又是在她和玄徽的殿内,她只是匆匆瞟了一眼,认错也很正常吧。
问这话,让她怎么接?她只能笑笑搪塞过去,故作坦荡:“你们兄弟二人长得太像,夫君闭关又久,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方才错眼看过去,还以为是他。”
明遥说完,也不见玄岫接话,这段时日不见,相较于鬼城中,他似乎变了不少。
这大晚上的,他一个人来寻她,看着人也有些恍惚,明遥担心出事,便又向他确认了一句:“你可有什么事?”
“无事。” 这一次玄岫总算是正常了些,微微牵扯出一个笑意,“只是来看看嫂嫂可还好。”
“这段时日,忙于仙山之事,这才抽空来看望,吓到了嫂嫂,还请见谅。”
像是回了神,玄岫一番话说完,总算让明遥又找回了熟悉的感觉。
“无事无事。” 明遥扫过他手中擦脸留下血迹的手帕,心想这仙山事还真是危险重重,从前玄徽如此,如今换了一个玄岫也不例外。
之后,玄岫也没多留,简单告辞后,转身便离开了。
明遥被这一遭弄得一头雾水。
而第二次相见,在又一个月的清晨,晨雾氤氲。
殿内四季如春,院内柳树长年不败,偶有柳絮。明遥看书熬了一整晚,睡意都熬没了,起身去外院兜一圈,想吸吸氧,换一换新鲜空气,再回去补觉。
结果又见到了玄岫,他端坐在院内的柳树之下,身姿挺拔。
这一次明遥没有认错,玄岫也比上一次正常多了,见她来了,脸上露出温和笑意,将放在桌上的盒子往前推了推。
“贺礼。”
这次他是来送礼的。
明遥微微愣住,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是一个很精致的碧绿玉镯,上面附着一些她看不懂的符文,泛着红光,有灵力在其间流转,一看便知道是上好的法器。
“无须用灵力驱使,它便能保你平安。”
她这小叔子还真是个讲究人,明遥心想,不过玄徽将要出关,和离书到手她就得走,这法器也就用不到了。
可惜可惜,早点遇见玄岫就好了。
明遥认真朝玄岫道了谢,将玉镯戴在了手上。
送完礼的玄岫也没多留,他似乎很忙,明遥注意到他比上次来见她时,似乎要更瘦了些。
可如今凡间虽仍有不少妖魔作乱,但大致上没成什么气候,仙山上其他修士,也不像玄岫这般忙碌,比如葭黎,这三个月内就有空得隔三差五便来找她,给她传些仙山中的流言蜚语。
这仙山的水似乎比她想得深很多。
明遥张了张嘴,最后却也并未喊住离开的玄岫。小说的梗概快要结束,她问了知道了,也并没有什么用处,不如不知道。
她就这么一日一日地等着玄徽出关。
三个月后,终于在某个深夜,玄徽有了动静。
风雨欲来。
不知何时,玄徽闭关之地的上空,囤积了大量黑云,雷劫一道一道劈下,划破漆黑夜空,看得明遥胆战心惊。
自然的伟力,总是对所有人一视同仁。
几乎仙山上所有的修士都在关注玄徽此次的渡劫。
众人皆知,此次玄徽渡劫成功,那下一届山主之位基本就没有什么疑议了。
所有人都在等他。
但渡劫所花的时间比明遥想得更长,她只是个普通凡人,并不能像那些修为不凡的修士一样,一眼看到玄徽的具体情况。
起初还为这漫天雷光所惊讶,看久了以后,也就觉得了了,甚至还有些许吵闹,像是天上有人不停用探照灯往下面照来照去,晃得她眼睛生疼。
熬了两天一夜后,明遥终于撑不住,寻了个机会,偷溜回了殿内,倒头就睡。想着按照这个架势,玄徽这雷劫还要再渡上三天三夜。
可要不说她倒霉。
她刚睡下没多久,那厢,玄徽渡劫也就渡完了,偌大的欢呼声也没将她吵醒。
等她醒来,只隐隐约约听见,外头传来的丝竹声音。
她人还懵着。
“你醒了。”
屋内,听到玄徽惯有的冷淡音色,明遥有些猝不及防。
神思回笼的那刻,忍不住暗骂自己,该死,她居然睡过了头,错过玄徽破境的重要时候。
她慌慌张张地穿好外衣,撩开床纱,走了出去。
脑子还有些发懵,见到玄徽之后,明遥明显觉得他比从前更冷漠了几分。
若说从前至少还是有点头之交的同窗,如今大约便是同窗飞升,成了再也高攀不起的大人物了。
“夫君。”明遥试探唤他,“你已经破镜了?”
玄徽略微颔首,目光扫过她睡得红扑扑的脸颊:“我们出去说。”
来了来了,明遥心里一阵激动。
维持着面上的平和,重新将衣物理好,轻快地跑出了屋内,来到了外院边上的长廊上。
“夫君要与我说什么?”
已近傍晚,院外柳树随风轻拂,落在落日余晖之中,很是漂亮。
“明姑娘,我们和离吧。”
等了近两百年,终于等到这句话。
“我修行以臻圆满,因果道将成,不能与你再做夫妻了。”
玄徽的声音,未有丝毫起伏,在空空荡荡的亭廊中响起。
院中柳絮经风一吹纷纷扬扬飘落,明遥一个分神,刚张了张嘴,便被呛了风,柳絮入肺,一时瘙痒难耐,咳了好一会儿,眼尾都氤氲出一股薄红,才堪堪停下。
细白的手指紧紧攥住眼前之人的衣袖,明遥抬头看他。
只见玄徽眼角眉梢处尽是冷淡,比凡间富贵人间里供奉着的玉面佛像还要冷上几分。
她勉力压下心中喜悦,借着柳絮之故,硬生生逼红了自己的双眼。
“……夫君所说,可是真的?” 她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声音滞涩,眼中水光蕴积。
眼前的仙君颔首,见她落泪,也并未生出什么怜悯,目光仍旧冷淡。
“你在仙山百年,多少也懂些保命的手段,即便与我和离,也能求得余生安稳。我已写好和离书,你只需将你的血滴在法印之上,从此以后,你我各不相干。”
一封装好的信被放到她手中。
多余的话也没有再多说,仙君转身离去。
看着玄徽渐远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和离书。
待殿内彻底没了玄徽的身影。
明遥才蓦地笑出了声。
眼前,那个久违的小光球,时隔近两百年再次出现。
“滴,已检测进入关键剧情,请人物准备,完成后续扫尾工作后,即可脱离这个世界。”
小剧场:
修士:她移情别恋怎么办?
渺渺:醍醐灌顶。
下章应该就入v啦,会掉落w字肥章,渺渺发疯之旅正式启航!以及其实玄徽拿的是追妻火葬场的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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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师弟觊觎的日日夜夜,我竟一无所知。”
1.
姜遇天道大限将至时,接到任务,让她引导未来可能成魔的一群坏种修仙正道,她兢兢业业勤勤恳恳,致力于对每一个人关怀备至。
可最终还是失败了,她被抓进小黑屋,最凶恶的那条恶犬蹲守在在旁,他满眼病态地看着她,说她总是喜新厌旧,见异思迁。
姜遇如遭雷劈,苍天明证,她明明就只是在平等地爱护每一个人!
2.
裴止被姜遇收养的那一天起,就知道她身边围了很多狗,他们三三两两围在师姐身边对她摇尾乞怜,像是蚊蝇一般惹人厌烦,却又惯会在师姐面前装得温顺。
他忍了很多年,终于寻到机会,一个一个,悄无声息地杀了他们。
第一个杀的自然是师姐那位名义上的未婚夫。
血顺着他洁白纤长的指骨而下,显得血腥又乖戾。
后来东窗事发,他被关押在黑狱之下。
临死前,她还是来见了他:“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只是想要师姐给我一点爱意。”
他仰起头,露出一个天真的笑意。
“…荒谬!” 她生了气,“事到如今你还在说谎。”
密密麻麻的痛意啃噬着他空空荡荡的心,他贪婪地注视着师姐,痛意之中又掺杂着一丝甘甜。
师姐真了解他,他的确说谎了。
他生性贪婪,狠厉难驯,是因为贪图她,他才心甘情愿拴上链子,呆在她身边。
所以他要的,不是她施舍下来的一点爱意,那与饮鸩止渴无异。
他真正想要的是她所有的爱,所有的注意,所有的目之所及,可惜求不得,抢不来,等不了,因而发疯成魔,无可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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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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