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妇见礼

初春第一抹阳光拂晓,睡梦中的崔时樱被唤醒。

“娘子,该是时候起床梳妆打扮了,等会还要去给公婆见礼。”苏叶蹲在床边,小声道。

崔时樱睁开雾蒙蒙的眼,自生病后,她许久没有睡过这样舒服的觉了。现在她的身体还很健康,真好。

崔时樱起身,苏叶递了一张湿帕,她接过,温热的面巾湿湿的贴在脸上,皮肤上的毛孔仿佛在呼吸,顿时崔时樱精神起来了。

苏叶梳得一手的好发式,手脚利落地给崔时樱梳好了妇人的发式,她现在虽然是新娘子,因丈夫假死,不能打扮喜庆,只簪上朵白花。

苏叶看向迷朦的铜镜,叹气道:“娘子这般美貌,新婚都不能打扮得华丽,真是可惜了。”

崔时樱李嬷嬷怕苏叶面上装不住,暂时没有将沈怀川假死的事情告诉她。

略收拾好,崔时樱准备出门,苏紫挤了过来,想崔时樱带她出门,不过崔时樱没看她一眼,反而看向她身边的另一个丫鬟,她穿着一身与崔时樱同色的白衣,国公府的二公子去世了,崔时樱院中的所有人穿得都颇为素净。

崔时樱对她有影响,上一世,这个丫环人颇为伶俐,人也还算忠心,即使她身处下处,她也没有落井下石,只是托了关系离开了秋水院。

崔时樱并不厌恶她的这般行为,人往高处走,水往地处流,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你叫何名?”

丫鬟一喜,抬起脸,笑着急忙回道:“小的叫清荷。”

崔时樱点点头,“名字不错,不给你改了,就用这个名字吧,跟上来。”

“是,娘子。”

她撩起裙裾连忙跟上。

崔时樱带着两个婢女,走出秋水院,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出院门,可现在的她,在其他人的眼里还不知道堂屋在何处,清荷走在前面引路。

穿过假山,经过池塘,沿着走廊,又走过几个石拱门,才到正堂。沈国公府是一个六进的宅子,里面人员众多,老国公爷三子一女,其中两个是老夫人生的嫡子,一个现在是国公爷,还有一个外出任职,只妻子在家。庶女早已出嫁,庶子也成了家,现有一子一女。

不过庶子老实,平日事不多,崔时樱脚踏入正堂门坎,环视四周一围,庶叔一家老老实实坐在最后尾的位置。

婆母江氏正坐在堂屋中间的大师椅上,黑檀木的大师造型庄重,江氏肃着张脸,右边坐着二房一家,二夫人,跟他的一子一女,还有一个儿子,出门上学并不在家。左边坐的就是庶出的三房一家。

婆母看着自己的脸,一脸严肃,而其他两房,眼神更多是好奇。盛纤纤与沈怀川还没有来。

“哇,新娘子好漂亮。”二房只有五岁的小儿子惊讶叫道。

众人被他的声音吸引,纷纷将眼神落在刚进来崔时樱身上,女子一身白衣,纤腰盈盈一握,行步间裙摆款款,垂长的裙裾如绽开的花朵,美不胜收,光是看身形就可知是不可多得的美人,真是应了那句话,想要俏一身孝。

再细看脸眉,一张莹白的小脸不过巴掌大,眼形是深情的桃花眼,鼻头小巧可爱,再看往下看,长着一张合适亲吻的鲜花唇。

最为特别的是,明明长相柔弱,但气质却坚韧,两种交杂在一起,矛盾地更是突出她的美貌。

屋中一些经不住事的小年轻,小口微惊,瞪大眼睛。其中二房的沈微最为惊讶,她一向自诩貌美,可现在看到崔家女,也不得不承认,她比自己更美,脸上隐隐黑。

江氏倒是只诧异地挑了挑眉,脸上闪过了然,二儿子死都要娶这女人,现在看到她的真容,倒不觉得出奇,那个年纪的儿郞不喜美人,可再美的美人,也会失宠,她倒不多担心。

崔时樱将他们的目光扫入眼中,小步上前行礼。江氏颇为冷淡道:“来人,拿绣墩过来,坐吧。”

“是。”崔时樱不急不躁的坐下,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风范,上面的江氏满意的点了点头,其他两房太太脸上也闪过意外,似没想到出身小家的崔时樱,举止行为还不错。

其实上一世自己,内心还是彷徨无助,新婚唯一可以依靠的丈夫就没了,新婚见礼,婆母对自己也是冷冷淡淡,她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心中本就十分不安。

加上从来没接受过高门贵女的礼仪,可是闹了许多笑话,后面跌跌撞撞学会了,却发现不过如此,上一世,她答应出嫁,本身就是一场笑话了。

重来的一世的崔时樱,许是心境不同,现在再也没有当初那种彷徨不安,小心翼翼讨好婆母的心境。

等了好一盏茶的时间,县主盛纤纤姗姗来迟,与崔时樱不同的她盛妆打装,珠光宝器,与崔时樱的纯白坚韧的气质不同,盛纤纤是张扬明艳的,她五官不错,只内凹的大脑穴多加了几分刻薄,将明艳的五官削减了几分。

“纤纤来了,快快进来,昨晚休息得可好。”与刚才对崔时樱的冷淡不同,面对盛纤纤,江氏很是热情、体贴。

其他两房的看到,皆是惊讶的挑了挑眉,二房的李氏瞥了孤伶伶坐在绣墩上的崔时樱。

只见她气定神稳,并不见有任何情绪,李氏倒是高看了她一眼。

盛纤纤与一身华容同时进来,男俊女美,远远一看像一对再般配的新娘夫妻。

“我儿与纤纤果然极为般配。”

盛纤纤眼含春色瞥了旁边的沈怀川一眼,他一脸正色,肃着张脸眼神不移,直视前方,皱着的眉心隐隐看出不愉。只不过沈怀瑾喜形不现,众人并没觉得那里不对。

“好了,见礼的时辰到了,快快开始吧,终于可以喝了纤纤的茶了,我可是等了好久。”

丫鬟将事先准备好的茶水递到一对新妇面前,盛纤纤先拿了过起来。

再见到沈怀川,他却是愣神的,呆呆不动,没有拿起茶杯。一旁的盛纤纤疑惑看过去,只见他的视线落在坐在绣墩上的崔时樱身上。

正在她要发怒时,江氏也瞧见了,连忙搭话,“我儿可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沈怀川被江氏的话惊醒,环视四周一围,才见众人的眼神皆落在自身,“谢母亲关怀,不碍事。”

“不碍事,快快与新妇敬茶,我可是等这杯许久。”江氏说到这话,隐隐还着几分威压。

但沈怀川并没有立刻随着江氏的话,拿起茶盏。他停顿了许久,凝视着茶盏许久,江氏随着他的沉默脸色隐隐发白,眉眼间升起怒气。

一旁的盛纤纤更是如此,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似在好奇,他为何停住了,只有崔时樱没有,从沈怀川进来后,她没有将一个眼光落在他身上,现在也只是眼盯着脚尖,一副万事不理的,乖顺,柔弱,不知真相的样。

就在盛纤纤和江氏发怒前,沈怀川动了,他终究还是拿起茶盏,与盛纤纤一同跪下,给江氏敬茶。

沈国公爷领兵在外,并不在府中,而老太太身体孱弱,多病,今日在院中休养,也没有来见礼。

崔时樱并不意外,沈怀川的做法,上一世他做了选择,这世他做了同样的选择,再正常不过。

看到眼前这个年轻的沈怀川,他并不如后来的老练,现在脸上还隐隐带着不满,崔时樱想起了十几年前的事,两人初相识,不入订情后,两人曾畅想过两人的新婚,两人皆在,心境却完全不同。

夫妻两人给长辈送了礼,现在刚好轮到他给崔时樱这个弟妹送礼,沈怀川停在了崔时樱的面前,迟迟没有将礼物拿出来。

一旁的盛纤纤将丫鬟绣好的香囊拿出,都赠完了许久了,沈怀川还是没有动作。

所有人目光再次落在三人身上,二房的小儿沈流睿童言童语道:“新娘子太美了,二哥哥也看愣了。”

众人皆是一愣,“你胡说什么。”李氏捂着儿子的嘴骂了一声。

不过看着两人的眼神都有了些变化。

原来气定神闲的崔时樱眼里闪过一丝怒气,上一世不明真相的她,不明大伯哥看自己的眼神怎么奇奇怪怪的,面对这样的眼神,既担忧,又觉得对不起盛纤纤,可重来一世,崔时樱面对这样的眼神,只觉得气愤,既恨沈怀川得不到,又放不下,惹得她里外不是人,他为家中荣辱,那怕毁婚,娶了盛纤纤,她不恨,可他既要又要,将自己以兼祧名义娶进门,做出一幅深情样,让她在这大宅院里慢慢枯萎。

看着他越来越爱盛纤纤,不耐烦自己,又不愿意放她离开,崔时樱很难不恨。

“兄长怕是没准备,不准备也没事。”崔时樱淡笑道,很是恭敬道。

盛纤纤僵着脸,愣是挤出一抹笑,“弟妹说的是。”

沈怀川面对崔时樱的恭敬,脸面难色,眼里似有千言万语,却难以说出来。

崔时樱移开了眼,她并没有拆穿他身份的意思,就算拆穿了一样,沈怀川不愿放过她,还是不会放过她,到不如假装不知,还可以利用这沈怀川这身假皮,拒绝他的亲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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