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四回

说到肖韫玉,魏姝握药的手好似多了几分力气:“那…肖家二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想到那位未过门的嫂嫂,魏迟不免一笑,他纵有千言万语想谈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既想说些她的蠢事,又想说些两人之间的趣事,反复思索,只觉不妥,按下心头那一抹复杂的萌芽:“她是个挺好的人。”

魏姝点头:“听闻肖二姑娘身体羸弱了些,可是真?”

魏迟琢磨半晌回答:“怕是同我一样娘胎里带出来的虚弱之症,并无什么大碍。”

听这话,魏姝手中的力道松了些,魏迟察觉到自家兄长的变化,便隐去了要问的话,他虽不与魏姝同母,但两人相交关系也说的过去,魏姝虽杀伐果决,但家宅内院毕竟不同于军中,凡事讲究一个刚柔并济,那些与朝臣之间的剜心斗角,进了内宅,也无一处适用,因此,魏姝在家中。依旧多听宋羨宁的多,想来,他也并非真心求娶肖韫玉。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有几个能自己做主的,只是魏迟实在想不通,为何当日宋羨宁让他去肖家提亲咬死了只要肖韫玉。

“永平侯府不愿意把大姑娘嫁过来,”宋羨宁阖眼养神,一旁的嬷嬷小心伺候着,“如今这个时候怕是早就将人送出城了。”

“既如此,夫人何不叫人退了这婚约?”嬷嬷俯身过来,手中的力道不轻不重,捏的人乏心困,宋羨宁往后躺了躺轻笑:“他们既不想将宝贝的嫁过来,又妄想还和魏家结亲,我们去退婚,倒是让他们找了台阶下了,听说永平侯府还有个二姑娘养在莱阳,他们定是想要替嫁,让我们魏府吃个大亏。”

嬷嬷一张老脸皱起:“夫人,那我们当真吃这个亏?”

“这不是吃亏,”宋羨宁斜了一眼嬷嬷,“这个二姑娘身子骨可不太好。”

那嬷嬷吸了吸气,污浊的眼珠一转,霎时明白过来,笑了:“当真是老天都要全了夫人的心意啊。”

宋羨宁不语,接过嬷嬷递过来的茶浅嘬上一口,便命人叫来魏迟,让他替魏姝去永平侯将聘礼下了,且一定要说明,求娶的是肖二姑娘。

一切皆是宋羨宁的手笔,仿佛这桩婚事与他魏姝毫无干系。

魏迟难免觉得自己这个将军哥哥可怜了些。

睢州一行,永平侯府与镇国公府的关系自是不言而喻,他也难免不去猜忌肖韫玉嫁进魏家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假意同镇国公世子交好,实则窥探着此人的一言一行,倒也未曾察觉出什么来。

二人还不曾多说说几句话,外面就来人通传,说是魏太傅也回来了,几房要一起吃个团圆饭,也好说些亲人之间的体己话。

等到了席上,所有人都已坐定,魏洵之当坐之首,瞧见自己两个儿子前来,难掩面上欣喜,连忙吩咐厨房再去多做几道菜。

魏洵之在家中不常露面,府中事务繁杂,交由宋羨宁全权打理后,时常朝中事毕。他便寻上三五好友也去山野中饮酒作乐一番,时常脚步飘飘才回到府中,宋羨宁便命厨房烧着暖胃醒酒的汤羹,让他喝上,而对于自己的孩子,显然都不用他过多操心,哪怕是在家中碰上,也只问魏迟功课如何,读什么书,考教一两句,即便答不出来,他也不恼,只温和教导,表面上算得一个慈父,实际是将近二十年,并未有一时担起做父亲的责任。

魏姝并不在意,他与魏洵之生来不合,父子二人一别更是三年未见,如今肩挨着肩坐在一起吃饭,魏迟都觉得不自在。

“圣上今日都同你说了什么?”只有碗筷碰撞的屋内,一桌人都不敢多言语,魏洵之觉得这家宴未免太严肃了些,便将头偏了一些过去,想同魏姝说上两句话。

魏姝答非所问的应了声“哦”。

并非魏姝不待见自己的亲爹,两人关系如此,还有一个致命的原因,便是父子二人所谋不合,圣上重文轻武,平日里魏姝不在京中,朝中文臣眼看他捷报频传,嘴里不知积了多少弹劾他的把柄,魏洵之不与他说好话,尚且能理解,可偏偏也同那些人一样,觉得自己做事过分高调,向圣上提议收了他一半的兵权。

魏洵之一扔筷子,破天荒的冷脸:“朝堂如水,人心难测,官场上的规矩你应当懂,手握重权,必为所累。为父难不成还想害你么?”

亲爹不信儿子,好大的笑话。

桌上众人难免倒抽一口气,宋羨宁赶紧伸手拿来碗为魏洵之添了一碗汤,又冲着魏姝使了眼色,示意他不可忤逆父亲之言。

“我心如镜照乾坤,哪怕手握重权,也必定是为陛下谋划天下,保江山社稷安宁。何苦在意他人如何说?”话虽有理,但放在此刻,便是魏洵之觉得有些恨铁不成钢了。

魏家本就是世家大族,如今魏洵之任内阁次辅一职,又是太子太傅,早就是危坐高墙,处处小心,魏姝手握重兵,常年驻守边境,就算有心之人不提,圣上难免不会起疑。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为君者,必不舍权。

魏洵之气的直咳,指着魏姝道:“治国之道在于平衡,手中权势过大,必生异心,就算我不提,众臣不言。你当圣上不懂这个道理吗?圣上又能容你多久?你觉得我做的不对,那是你的事,而我只想让这魏家老小都活的安稳!”

万姨娘将热闹看了个舒服,一时间竟口不择言起来,“这饭没吃上两口,大哥怕是要把桌子掀了。”

宋羨宁扶着魏洵之顺气,听到此话,眼神里飞出的刀子将万姨娘千刀万剐了个遍。

魏姝再欲相争,魏迟赶紧伸腿踢了他一脚,示意他不要再同父亲争辩。

饭自然是吃不下去了,魏洵之一甩衣袖,下了桌,剩下的众人只顾埋头吃饭。

魏瑾见宋羨宁跟着出了厅,捏着嗓子假模假样道:“大哥你也真是的,一家子吃口饭,你看你把大伯父气的。”

万姨娘狠狠拍了他一巴掌。怕他再得罪桌上两个阎罗王:“吃你的饭,哪儿来那么多话。”

“大哥,待会去跟父亲赔个不是。”待魏姝缓和下来,魏迟才开口道:“父亲说的也不无道理,你常年在外,免不了有人在圣上耳边吹风,即便你心干净,架不住别人一盆墨水泼下,污了满身。”

魏姝沉默不语,魏迟见状又夹了一块鱼肉放进他的碗里,“小时候大哥同我去河边捞鱼,大哥不满抓上来的鱼太小,便卷起裤腿要往河中央去,大鱼抓到了,可却险些被河流卷走,”魏迟回忆着,“大哥可还记得?”

魏姝闻言,眼皮略微抬起,魏迟附上那双细长略显粗糙的手,“凡事不可因小失大。”

魏迟觉得他这个兄长什么都好,就是犟,听不得任何人的劝告,相信的人便往死里信,眼下觉得圣上看重他,便是爱护他,爱护忠臣,却从未想过功高盖主,引火**的道理。

魏洵之的话魏姝不听,但是魏迟的话他怕是听进去了点,饭毕,便去了书房向魏洵之请罪,魏洵之当他年轻气盛,一腔孤勇,不是坏事,便也没再说些什么了。

待他从书房出来,魏珍也来了,连同魏迟在门口等他。

人一出来,她便冲过去抱住魏姝,亲昵的叫了声大哥。

“淮序,今日多亏了你。”魏姝放开魏珍,想到今日若是冲动下去,定是没什么好处。

魏迟将银扇摇起:“大哥这是什么话,兄弟之间何谈谢不谢的。”

魏珍也附和:“自然自然,二哥也是为大哥着想。”

“现下知道了,”魏姝理了理衣衫,将胸膛挺起,随后伸手意味深长拍了拍魏迟的肩膀。

不用多言,魏迟懂他心中所想,“大哥真想谢我,倒不如请我去春斋楼吃酒如何?”

魏珍闻言,眼睛都亮了,“二位哥哥可领我同去吗?”

银扇的力度落下,魏珍一偏脑袋,躲到魏姝身后,“现在大哥回来了,二哥休要再欺负我!”她说罢就扮起鬼脸来。

“不过,”魏迟立马又严肃道,“我还得请大哥帮我办些事情。”

“有什么事,淮序说便是了。”

魏迟将二人领到静轩之中,祁宴已在院中等候,见人来了。便走进内屋,将那副画拿了出来。

“大哥请看。”魏迟将画展开,二人盯着画看了许久,不解其中意思,“此画,是府中何人手笔?”

魏珍沉吟思索,“这府中,作画的人何其多,连魏露魏霜都能作得几副简单的画作。”

魏姝也仔细瞧了瞧,随后又凑近闻了闻,“怎么这画上一股桂花香?”

魏迟点头,“此话是我在睢州所得,”想到这儿,不免又有些难过,“是有人拿着这幅画买凶欲将我杀之。”

魏珍握画的手一抖,“何人?”

魏姝眉头紧锁:“难不成你怀疑是?”

魏迟打断他:“自然不是,而是有心人要嫁祸。”

魏姝魏珍面面相觑,魏迟又道:“此事,肖二姑娘也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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