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有眼,天道轮回,从来都是不错的。京城的一场大雨许多日都未停歇,似乎是人间有人做错了事情,若不是这错事被洗刷,这雨水就不会停下。
坐在龙椅上的人忌讳这些,城中的流言皇上都已经知晓,一个小小的官员就有这样只手通天的本领,将他的天下他的朝堂颠覆,来日必定会威胁到他的地位。
龙颜震怒,顾卿安和苏怀仁手握着笏牌,神情依旧坚定,前路漫漫,但是他们仍然执意往前。朝中也总是有些还没有被玷污沾染的正直的人的吧,不断有人纷纷站出来,要皇上彻查罗进礼,当然也有罗进礼的一派中的人,看到了这样的大局不能挽回,叛逃出来,明哲保身。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人性就是如此,因着利益而来,也会因为利益而去。顾卿安冷眼看着那些站出来的人说出那些冠冕堂皇,天理昭昭的话,仿佛曾经说着罗进礼为了天下做了许多好事的人不是他们。
但这些都不重要。
罗进礼草菅人命,罔顾朝堂法纪,收受贿赂,勾结党羽,甚至企图销毁证据,将人证一一逼迫致死,理当入狱,以告天下。
顾卿安手中都是证据,身后还站着那仅存下来的一位盐商作人证,实在证据确凿,罗进礼抵赖不得的。
罗进礼被人押上了朝堂,几日的闭门思过并未让罗进礼消瘦半分,而罗进礼上朝的第一句话,便是向皇上诉说自己的委屈。
“皇上,臣冤枉啊,这些时日臣在家中并不好过,都是念着皇恩浩荡,忐忑度日啊。”
“忐忑度日,可爱卿的脸较之从前,像是更圆润了不少呢。”皇上已然不信,他冷冷呵斥着罗进礼,将折子全都打在地上,朝堂之中回荡着皇上的怒气,天子发怒,雨水连天,都城马上都要被淹没。
罗进礼本来还想要争辩,可是看到顾卿安身后站着的那个安然无恙的盐商,他愣了:“你不是死了吗?”
“若不是假死,我都没办法站在这里,为那些死去的冤魂申诉。”
罗进礼一句你怎么在这里,比什么证据都管用。皇上彻底冷了脸,他本想要让刑部来人把罗进礼带下去,可是刑部尚书季松茂这个时候上前来,还要为罗进礼求情。
啊,都要忘记了,罗进礼的亲家,可是刑部尚书季大人呢。
先前的流言都有了全貌,原来罗进礼阻了自己女儿和苏怀仁的婚事,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等到今天周全自己。
“皇上,罗进礼此话已经漏洞百出,不可轻信,季大人若是还要维护,那么定然是和罗进礼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了。”
苏怀仁趁机站了出来,对皇上说道。
“苏大人为何如此胡搅蛮缠,我的意思只是想着不要冤枉了罗大人,我可没有说罗进大人没有罪。按着规矩,也应当先审问,没有先定罪的道理。”
“是啊,本该如此,但是朕此刻担心若是我把罗进礼交到了你的手中,你会如何呢?你是会包庇,还是会直接把人保出来?一想到这里,朕实在是觉得惶恐,不敢如此啊。”
“苏怀仁听命!”皇上看着苏怀仁脸上的伤痕,那一道难看的毁了容貌的疤痕实在是太触目惊心,皇上也知道,这一道疤痕就是苏怀仁受的委屈,他的语气里带着皇家的尊严,带着天命。
“如今擢升你为刑部尚书,替朕办好审理罗进礼这一案子,势必要用心查处,不要徇私。”
“臣领命。”苏怀仁立刻跪下来,谢皇上的恩典。
“而你季大人,身为罗进礼的亲家,还是好好避嫌,在家中等待传召吧。”
尘埃落定,一朝算计都落了空。罗进礼如同被抽走了线的木偶一般,没了精气神,只剩下一副空壳。朝堂上,季松茂的哀嚎和求饶回荡在殿内,满眼看着这朝堂上,正直的人挺起胸膛,心虚的人已经开始擦汗,甚至还有的人头也不敢抬。
这还没完,顾卿安站了出来对着皇上道:“皇上,臣还有一件事情要奏。”
“何事?”
“臣的夫人,乃是陵阳城盐商之女,四年前她的父亲也被罗进礼诬陷致死,全家除了她,无一人幸免。臣听闻当初皇上并未要他们的性命,可是罗进礼却说他捧了圣旨来,残害了我的岳丈一家,而臣的夫人,守着证据颠沛流离过了四年的凄苦的日子,为的就是能替自己的父母复仇,让真相公之于天下。臣恳请皇上,满足她的心愿,也将此案一并重审。”
“她有证据?”皇上问。
“是,她此刻就在宫外,随时等候传召,她有着罗进礼当时收受贿赂,打压当地盐商,又如何借着搜刮盐商的家产,上位到检盐司的位子上。当年也正是因为罗进礼找不到这证据,才大肆虐人性命,甚至还欺侮了臣的夫人的随侍丫头。”
“朕记得,前些日子,不是就有你夫人的丫鬟被折辱吗?”
“悲剧不能重演,皇上,请开恩。”
“好,宣她进来。”
宫门加急来报,穿过暴雨帘幕,尤清蓉从未看到这样的场景,天地马上就要倾倒了,她置身在这一边冰冷之中,抬起头却能隐约看到天光。雷声随后从头上炸开,像是对着她在叫嚣。尤清蓉没有再害怕,她神情严肃,莲荷在她的身边,替她撑着伞,手中也拿着匣子,在宫人的引领下,一步步走进了宫墙高院之中。
尤清蓉没有想过她的人生中,还能走进朝堂之中,还能面见天子,得见这世上最大的权力中心。她虽未淋到雨,但是衣摆和身子上也有雨水的冰冷,她盘着的头发已经有几缕散落下来,可怜地耷拉在额头,但也让她如同清水芙蓉,绽开在这一片利欲熏心的淤泥之中。
“民女,拜见圣上,请陛下为民女做主,还父亲清白。”
尤清蓉不卑不亢地将东西呈上,眼中更是有着誓死的决心。
那些证据确凿,实在不能抵赖。罗进礼看到那几封有着检盐司自己特制的信,就知道自己不能度过这道坎了,那厚厚的本子他也认得,他找遍了尤府的上下,都未能找到,原来是在尤清蓉这里。
罗进礼明白了他初见尤清蓉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熟悉了,他没见过尤清蓉几面,而尤清蓉的眉眼之间,是有些尤琏琛的模样的。经年岁月,罗进礼自己都要忘记了,原来他还害过一个小小的盐商。
尤琏琛并未在罗进礼的记忆中留有什么印象,罗进礼想起,脑海中也是辨认了许久,等他想起自己发家的金银,才想到了尤琏琛。
罗进礼荒谬至极,他伸出手指着尤清蓉:“是你,可你不是死了吗,当年那个小女孩,不是你吗?”
“那是秋月,待我如同亲姐姐的人,也是她替我受辱,替我去死的人。罗进礼,你还记得吗,那是一个雨天,你做了什么,你都还记得吗?”
迟来了许多年的对峙,尤清蓉的泪水不可能止住的,但是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懦弱。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让自己的眼泪不要落下来,这些年她受的委屈太多了,她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些确凿的证据,让皇上的愤怒更大。皇上愤怒的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检盐司主事都能有这样大的野心,爬到这样的位置,那么更大的官员呢,那么又没有人觊觎他的皇位呢?
皇上要保住皇位,要维护着天子的尊严,当然也需要让最底层的百姓相信他,能护着一方百姓,能让天地之间仍然有真理存在,这样他才能长长久久坐在这个位子上。
人心都是为了自己,都是为了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但只有找到了能这之间互通可利用的点,想要做的事情,才能行得通。
皇上说:“顾爱卿放心,你的夫人来自百姓,是天下的心声,朕一定会给一个交代。”
尘埃落定,尤清蓉等这一天,终于等到了。
宫中来了人,拖走了罗进礼和季松茂,很快,二人倒台的消息就传出了宫外,但这些都不是尤清蓉和顾卿安应该在意的事情了。
下了朝堂,这雨也慢慢停了下来,顾卿安上手,轻轻揽住尤清蓉的肩膀,让尤清蓉看向他。顾卿安温柔地询问他:“夫人,冷吗?”
“不冷,顾卿安,我的心热得很。”
心热,可是尤清蓉的身子都在颤抖。顾卿安不顾着自己身上的尊贵衣裳,将尤清蓉一把揽在怀中,顾卿安说:“蓉儿,你的身子都在颤抖,你需要我。”
殿外的风雨停歇,拂面而来的风也带来些暖意了,缸里的荷花经过这样一场雨水的洗涤后,变得更加出尘,闪着熠熠的光,而不远处,太阳也终于露了头。
“顾卿安,谢谢你。”
如果没有顾卿安,如果不是他的鼎力相助,这一场一步步走来的伸冤,尤清蓉一人微弱的力量,是如何都不能达成的。
尤清蓉想,顾卿安是可以依靠的人,那么她也是可以稍微依靠一下顾卿安的吧。她闭上眼睛,慢慢呼吸着这雨后清凉的气息,在没人的角落里,她轻轻伸出了手,抱住了顾卿安的腰。
其实刚才在朝堂上,她一个人对峙,就想要抓住顾卿安的手。但她知道,为父亲伸冤,是她自己的事情,她必须自己面对,她知道,顾卿安就在她的身后,她靠着这么点相信和勇气,自己走出了殿内,完成了自己的夙愿。
努力之后的疲惫,尤清蓉撑不下去,她只想要好好地休息,好好地在顾卿安的怀中得以庇护和喘息。
“没关系的,你很厉害。”顾卿安的手摩挲着尤清蓉的肩头,他的吻,轻轻落在尤清蓉的耳尖。他问尤清蓉:“夫人,还能不能走,不能走,为夫可以抱你出宫的。”
“想不想,让我抱你?”
后面就是走感情线,追一追夫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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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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