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虎鞭鹿肉

“周敬端”凭借极强的心理素质,只偷偷瞥了一眼尚未察觉异样的皇帝景王二人,努力猜测方才这边都发生了什么。

桓王方才举着弓,像是要射箭的样子,不远处恰好有一只到处乱窜的兔子,他大胆揣测,周敬端换过去之前,是要捕这只兔子。

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仔细回忆起自家王爷先前教她的动作,勉强端正地举起弓,瞄了半天,右手还是不敢松。

万一射偏,他家王爷的一世英名就毁了,一代名将连个兔子都打不中?传出去都没脸见人。

他只好两腿一夹马肚,猛地窜出去,尽量离兔子近些,好叫他捕捉得了小动物的行踪,提高些准确率。

他眼一眯,心一沉,不管不顾地,将箭送了出去。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我的弓!”,他听着十分耳熟,貌似是景王殿下的声音。

两支箭一齐射向兔子,电光火石之间,都射中了。

属于自己的箭只穿过了兔子耳朵,而那支来历不明的箭却射中了兔子的后心,一击毙命,极其精准。

桓王匆忙回头,却瞧见他家王妃正朝着他策马而来,一手紧紧握弓,另一只手握着缰绳,衣袂翻飞,额前碎发随风飘动,原先只能称得上是温润可爱的脸上,少见地露出了果敢坚毅的神情,更添三分俊秀的美。

这样的风情少有,英气更胜折荆公主几分,也不是寻常妇人那样的温润,倒把场内无数男子看呆了。

乍然被夺了弓与箭的景王殿下不禁鼓掌赞叹:“桓王妃好身手,真是深藏不露。”

“周敬端”心间的小鹿都要蹦出来了,他居然会对自己那张脸心动,实在难以接受。

桓王妃策马致周敬端身边,眼中隐隐有得意神色,对桓王道:“王爷才是好身手。”

周敬端不知为了掩饰些什么,轻轻咳了一咳,道:“王妃真棒。”

桓王妃倒是十分大胆主动,也不管身后两个哥哥与一众朝臣女眷的看法,大庭广众之下就拉起了小手,桓王的耳根瞬间红透。

接着,“王明珠”半个身子倚在桓王身上,凑在他耳边道:“很有天赋,继续努力。”

“周敬端”被她这么一靠,瞬间面红耳赤,无话可说。

景王是个喜欢找事儿的,在二人身后不远处调侃:“小夫妻有话回家说,咱们还打猎呢。”

跟随的下人将新的弓递给景王,王妃与桓王互换了弓。

皇帝盯着桓王妃看了一会儿,或许在对方的身上看出了先皇后当年的影子,笑着批准“王明珠”加入前线打猎队。

或许先前那次真的是桓王心诚与老天庇佑,此后桓王的箭就再没怎么打中过,倒是桓王妃一瞄一个准,险些盖过了皇帝的风头,跟在身后的一众男子或多或少地将目光聚在她潇洒的背影上,就差为她加油鼓劲了。

桓王一直将视线粘在王明珠身上,直到她再一次射出标准一箭后,回眸冲他嫣然一笑,险些令他滑下马去,无数男子默默酸涩。

景王再次调侃:“敬端被他夫人亮瞎了眼,这会儿是马也骑不好了,弓也拿不稳了。”

于是桓王满脸惭愧地跟在王妃身后,活像个腼腆的小媳妇。

中午,在景王的提议下,随行的御膳房厨子将打来的猎物制成了烤肉,配上些温温的白粥,算作一顿质朴的午膳。

没有过多地添加调料,烤肉肥美多汁,十分厚实,众人赞不绝口。

“周敬端”坐在皇帝身侧,将大块紧实的烤肉切做小段,承在银盘中,起身给“王明珠”端了过去,回来后一脸掩饰不住的笑容,看的景王一阵咋舌。

没过多久,“王明珠”也端着一盘切好的肉过来,顺带还在桓王耳边嘱咐了句:“少吃,不要上火。”

桓王坐了一会儿,再亲自承了一碗白米粥送过去,没等多久,就又收到王妃亲自送来的茶水。

景王看得直皱眉头,男丁女眷不坐在一起这破规矩,就好似王母娘娘洒的那一条银河,这俩人来回走,还吃不吃饭了?他狂妄惯了,皇帝宽容,也不会因为他调侃两句就打他板子,于是他道:“你俩坐一起算了。”

皇帝最擅长做和事佬,见状,摆摆手叫人加了张椅子过来,再有仆从将王妃的餐具等移来,王明珠也不推辞,谢恩后大大方方地往桓王身边一坐。

她这一坐,无数原先粘在皇帝身上的目光都移了过去,亦然成了全场焦点。

有胆大的官员率先问候:“王妃好箭法,原先竟不知道桓王府中也有这样潇洒的女眷。”

本朝称得上巾帼之人,除却折荆公主与关西侯家两个女儿外,再无旁人了。男子们见惯了窈窕淑女,有时候就特别喜欢烈一些的姑娘,例如今上,家里一帮公主皆文静秀气,最终娶了先皇后那样的女中豪杰。

另一个官员哈哈笑道:“有不让折荆公主之英姿啊。”

所幸折荆公主因别的事情未到场,否则心气高的她听见这句话,恐怕能不管不顾地提剑找桓王妃练上一练。

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有的恭维桓王幸运,有的称赞王妃强大,满座文武,只有王家四郎一脸纳闷,自家妹妹从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有吃东西和看话本子时最积极,什么时候会射箭了?

王家四郎王权则十分从容,有人来恭维他妹妹,他也只是笑笑不做解释,仿佛知道些什么内情。

“周敬端”听着一帮子人讨论,食不知味地咽下了烤肉,总觉得自个儿德不配位,只是沾了夫君的光罢了。

心里又喜悦,又难过。

喜的是,她傍上一个强力靠山,凭着他,自个儿连名声都好起来了,难过的是,这些并不是自己闯出来的,自小接受的教育,使她有些害臊。

“王明珠”自然注意到了身边人的状态,她放下小巧精致的银筷,扭脸在他耳边问:“怕什么?”

周敬端叹了口气,与她耳语:“他们夸得不是我,是您。”

王明珠微微摇头,小声说:“我不是说过,你很有天赋,只是不爱学罢了,如果有心,一定能练的比折荆还要好。等你有自保能力,再跟我去边关,我就放心了。”

此二人当众悄悄话,景王再次看不下去,差点酒杯一丢直接离场,皇帝只是笑笑,谁也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突然,皇帝似笑非笑地对景王说:“你以为,你当年和王卿不是这样的吗?”

景王立马埋头吃东西。

午后,一帮男子兴致勃勃,争相凑在桓王夫妇身后,想一睹王妃英姿。

桓王妃却没再自个儿举弓了,中途下了马,与桓王同乘一匹。桓王则大胆地将围猎场当做自己家演武场,旁若无人地教起王妃,看似周敬端握着她的手举弓,事实则正好相反。

围猎场上演夫妻档,除却两人将身子换回来时的那一瞬歪了一些,其余都百发百中,引起阵阵喝彩。

春猎结束后,有人赞叹道:“桓王夫妇真是一对神仙眷侣。”,桓王妃王明珠无才无德之流言,也很少有人提及了。

王明珠出了围猎场,激动不减,拉着桓王跑去赵燕的七香楼,说要宴请她夫君。

山珍海味,精致糕点,还有妙人在屏风后作曲助兴。王明珠本就不是循规蹈矩之人,对桓王也没有防备,吃肘子的时候,一只脚踩在椅子上,露出了小小的鹅黄色绣花鞋,以及一节洁白柔软的脚腕。

桓王看了一眼,默默地将夫人的裙摆往下拽了拽,目不斜视、十分君子地喝了口酒。

王明珠偷偷扫了一眼周敬端的脸色,也默默地,给他斟满了酒,随后仿佛不当心地,将松散的衣领往外撇了撇,露出白嫩的锁骨。

她明显心里有鬼、掩饰性地咳了一声,桓王却仿佛看不见也听不见,只顾夹菜,对任何明里暗里的诱惑都视若罔闻。

王明珠心想:老娘给你倒的这酒,是从黑市里淘来的虎鞭酒,劲儿大量足,非寻常人士可以把持住,白日里也用你的身子吃了烤鹿肉,这两样东西一催发,就算是神仙来了也得服,我就不信了,你今天还不下手。

白天她五哥给了她甚好的一句提示,她已下定决心,今儿个就算是换了身子,也得把周敬端给办了,谁来都不好使。

周敬端继续喝酒,王明珠继续诱惑,两人吃了一顿各自心里有鬼的饭,等到回府,气氛依旧诡异。

圆圆匆忙凑过来对王妃耳语:“娘娘,我已吩咐下人,就算是房梁塌了打雷闪电,也不接近卧房一步。”

王妃对小丫鬟点点头,接着视死如归地挽着周敬端,打算进卧房歇息。

周敬端也不知怎么想的,却把她拖了出来,大晚上的,硬是要带她去演武场。

王明珠一脸抗拒,无奈拗不过她夫君,只好坐在石阶上,看她夫君虎虎生风地耍长枪,耍完长枪再舞剑,舞了好几套漂亮的剑法,舞了剑又去摸刀,被困得快睁不开眼的王明珠制止了。

王明珠叹道:“王爷,咱么快歇息去吧。”

周敬端已摸上刀柄,回头对王妃道:“我不困。”

这榆木脑袋,王明珠恨恨地想,她问:“为什么?”

“我觉得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心里还有一把火在烧,实在睡不着。”

王明珠懊恼地一拍脑门,十分后悔。

在马上奔波了一天,就算不能得逞,至少也得让她赶紧休息吧。

桓王似乎也发现了王妃声音中的倦意,只挥了两下刀,就带她回卧房了。

半路撞见刚从厨房出来的圆圆,对方手里还抓着两个豆沙包子,她看着大半夜不做该做的事、偏在府上四处乱逛的两个主子,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王明珠一肚子火,冲她一挥袖子:“吃你的去。”

两人继续风风火火地回卧房。

刚关上门,王明珠径直扑向雕花大床,一瘫,半个字也不想说。

她是真累了,不光心累,身子也累。

她家王爷倒是很精神,也很会享受生活,喝完一壶茶水后,慢悠悠地褪下衣衫,该挂的挂,该叠的叠。待脱得只剩中衣,再不慌不忙地,把面朝被褥的王明珠翻了个面,直挺挺地压上去。

王明珠:!?

周敬端将她圈进怀里,淡淡道:“夫人想做什么,现在可以做了。”

对方看破一切的眼神,将王明珠整羞涩了,她被人锁着,动弹不得,身边尽是桓王身上的味道:“我......我能做什么?”

周敬端一挑眉,什么话也没说。

王明珠在心里做了一阵斗争,鹿肉吃了,虎鞭酒喝了,她还怕什么?她家王爷就算是个木头,也该开花了。

于是她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勇,搂住周敬端的脖子,啃上他的唇。

对方避也不避,就这样任由她咬。

她逐渐大胆起来,不知哪来的力气,将周敬端翻了过来,反客为主地再度亲上去,两只手还不清闲地四处摸索,学着从前看过的所有话本子中与此有关的技术,甚至撬开了他的牙关去纠缠。

两人的喘息逐渐粗重,一时间不知谁更主动。

没一会儿,王明珠感觉有个什么滚烫的东西在她身下搁着。

她一琢磨,本就红透了的脸就更热了。

幸好桓王把烛火都给熄了,否则她这会儿一定没脸见人。

她试探性地,把手伸了过去。

“明珠!”

周敬端行动迅速,一把抓住她的手。

她还什么都没碰到,就被拽走了。

接着天旋地转,她被人放在身下,本以为即将步入主题,谁知道周敬端居然站了起来,丢下她,头也不回地撞开门,不晓得去哪里了。

仍在喘息的她,实在不明白。

许久之后,王明珠马上就要睁不开眼了,桓王才匆匆回房,携着一身凉气,不知道是跳进井里,还是洗了个凉水澡,总之一身轻松。

王明珠瞧见他,也不管什么彼此的面子了,颓然道:“你不会真是广德寺的和尚吧,高僧、住持、大师?”

周敬端默了,一句话不说,把自己用被子裹紧,闭上眼睛。

王明珠戳他的背,十分嚣张,破罐子破摔道:“说话,周敬端,你是不是不行?”

周敬端面临尊严问题,想了一瞬,终于将身子转了过来,看着她,错了措辞,才道:“明珠,我有些苦衷。”

王明珠心想:老娘现在是苦瓜。

周敬端认真道:“我的命格特殊,须在二十八岁之后,才可与人......嗯。”

她从未听闻,世上有什么命格是须得守身如玉到特定年岁的,于是,只当他是随口诓人罢了,她今日虽有图谋,但折腾一通也累了,不如顺着他,趁早歇息算了。

于是她妥协地叹道:“睡吧睡吧。”

桓王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抓了一缕王明珠的头发,十分眷恋地绕在指尖。

王明珠看他的目光,仿佛也不是真的对自个儿没感觉,只是碍于他说的什么苦衷,不可以罢了。

两人再对视了一阵子,直到王明珠承不住合上眼,桓王才放开她的头发,只专心致志盯着她看,目光中仿佛沉淀了数年的思念,显得深情极了。

如若王明珠此时睁开眼,她保不齐会吓一跳,她家王爷的眼神什么时候都是冷漠的,亦或是戏谑的,其余感情从不外露。

桓王再盯了一会儿,眨了眨酸涩的眼,翻了个身子,打算睡了。

......

寂静的房内,王明珠猛然从被子里钻出来,大喊:“完了,我忘记向陛下要赏赐了,我的扬州,我的蟹粉狮子头!”

周敬端按了按太阳穴,扭头看他家王妃那没出息的小模样,轻轻笑了一下,柔情满满。

日更日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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