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琬灵辞了皇后,出了皇宫,坐上回丞相府的马车,忍了好一会的痒意可算得到解脱。
锦鱼帮她顺着背:“如果阿宴在就好了,我们二人中,我轻功好,她精通药理,之前在别院里的那些药就是她制的。”
晋琬灵压着喉咙,摆手道:“无妨,这几日已经好了许多,你在将军府可有什么发现?”
锦鱼道:“将军府并无异动,只有一点,有些可疑。前日子时,云华郡主的房中出来一位女道士,奴婢时时盯着云华郡主,那道士是何时进去的,奴婢却全然无知。”
云华郡主不是信佛吗?什么时候又对道门感兴趣了,一个女道士子时从云华郡主的房中出来,太诡异了。
晋琬灵:“那道士何时离府?”
锦鱼道:“奴婢守了一夜,只见道士隔了一个时辰后又回到云华郡主房中,却不见她离府。”
晋琬灵沉思片刻,道:“你继续回将军府盯着,最好能趁云华郡主不在时,到她房里看看有无玄机。”
锦鱼应答后立即下了马车,晋琬灵心道:“易谙给的这丫头办事妥帖,甚好。”
晋琬灵回到丞相府,茉儿已按照她的吩咐,威逼利诱审了朱袅。
套出的消息很少。
聂芩纱当年胆子比天大,独自一人就敢离家出走,连朱袅这个心腹也没带。
她一去就是三年,回来时也只向冀州的老夫人和老爷交代了她在外头这几年是如何过的,旁人问起,聂家二老对外统一宣称把聂芩纱送到某书院闭关读书去了。
连朱袅这个最亲近的丫鬟也无从得知。
自打聂芩纱回来了,一直是这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并不像是为了和晋琬灵作对,故意改了风格。
聂家二老托聂广之在京城为她寻一门亲事,无非是在冀州,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知道聂芩纱无缘无故消失三年的事,并不相信聂家的说辞。
托付给旁人聂家二老也不放心。
朱袅说来京城投奔堂兄,还是聂芩纱自己提的主意。
晋琬灵躺在太师椅上,懒懒喝完一碗药,不禁皱眉。
苦,实在苦。
府里新买了蜜饯,茉儿喂自家夫人吃了一块,担忧道:“夫人,您赶紧把堂小姐嫁出去吧,她这经历,奴婢总觉得心里发毛。”
洪妈妈推了门进来,擦了擦额头,晋琬灵要她盯着朱袅,重点关注堂小姐会不会来找朱袅,净房那种腌臜地儿,她自然不会时刻守着。
想着堂小姐就算念旧情,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在白日里去,洪妈妈也就晚上在净房门口守着。
谁知方才她路过净房时顺道进去瞧了一眼,人不在。
等她办好自己的差事,再倒回去看时,人还是不在!
中间隔了半个时辰呢,朱袅就算偷懒,也不敢离开这么久吧?
洪妈妈连忙全府寻找朱袅的下落,连堂小姐那儿都去问过了,没一个人瞧见朱袅的身影。
她急匆匆跑到兰蕙院,道:“夫人,朱袅失踪了。”
夫人真是个宽和心善之人,既没责罚她,也没对她发怒,只对茉儿笑了一下,说:“瞧见没,咱家堂小姐的确很可疑。”
洪妈妈纳闷了,夫人的意思难道是朱袅凭空消失是堂小姐做的?
堂小姐那副没有主见,任人宰割的样子,有那么大的本事让一个活人消失?
晋琬灵叫洪妈妈去井里找人时,洪妈妈后背寒毛都竖起来了。
所幸她跑遍了府里所有的井,都没有发现。
洪妈妈请示晋琬灵还能去哪儿找人?
晋琬灵躺在太师椅上,眼睛微微睁开:“不找了,你去告诉堂小姐,就说她之前的丫鬟不见了。”
洪妈妈赶去柳叶轩,遗憾地通知堂小姐此事。
到底是跟堂小姐从小一起长大的奴婢,堂小姐掉了两滴眼泪,说了句:“人各有命。”
这几日晋琬灵和聂广之都病着,聂广之睡的书房。
午夜,晋琬灵的屋子开了门缝,一个婢女脚步轻轻地进去。
屋内只点了一根蜡烛,昏暗静默,烛光后的女子一头青丝仅用一根木簪挽着,随性自然。
她跪坐在案前,手撑在脸上,昏昏欲睡。
茉儿轻声叫醒她:“夫人,霜儿来了。”
霜儿走到晋琬灵身边,跪下,回禀道:“堂小姐午睡时都是让我和雪儿留在屋外,今日奴婢似乎听到屋里有异响,便悄悄开了门进去,堂小姐不在屋里。”
茉儿惊道:“莫非是堂小姐把朱袅送出了丞相府?但堂小姐一个闺阁女子,如何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做成这事儿?”
晋琬灵笑了:“能在外面流浪三年,最后还平安回家,怎么会是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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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族中的侄儿,论起来是皇后堂弟太常寺寺丞周大人家,一位姨娘所出的儿子。
出生虽然差了些,此子在族中的名声却不错,某年周大人到迁淮山打猎,半路棕熊拦道,周大人身边的侍从都被吓得连连后退。
周二公子挺身而出,一剑刺瞎熊眼,棕熊大怒,周二用命相搏,为父亲换取逃生的机会。
周二公子的后背因此被棕熊抓伤,但在周大人心中的份量却一下重要起来。
此事更在族中传开,族人无不称赞周二孝勇之心。
周大人家嫡出的有二子一女,两个儿子都不得力,干脆将周二记在了夫人名下。
周夫人接到皇后娘娘的家书时,心情相当复杂。
她努力地说服着自己,不过是丞相家的堂妹,就算真让庶子得了这门亲事......她真的会睡不着的。
况且皇后为了让周夫人重视此事,还特意在信中强调了丞相把这堂妹当亲妹妹一样看待。
晋琬灵约周夫人一同去万华寺上香,周夫人一口气将家里的儿子都带上,除去早已成亲的周家大公子。
马车停在山腰,两位夫人在前头有说有笑。
周夫人言语中没少夸赞她自己生的那个,要拉当然要踩,顺便贬低一下家里的庶子。
她向晋琬灵郑重澄清,周二公子是实打实的庶子,只有名儿挂在她那儿,她可没教养过周二半天。
周夫人的重点攻击对象不是周二公子,而是周二公子的娘。
从这一点上,晋琬灵心里有了判断,周二公子的人品必然不差,否则周夫人这般喋喋不休之人,绝不会绕过他,只说姨娘的不是。
公子小姐们跟在后头,周家三公子对聂芩纱并不感兴趣,哪怕出门前,他母亲耳提面命,要他在聂小姐面前留个好印象,不要便宜了家里的庶子。
周家二公子频频侧目看向聂芩纱,但聂小姐只顾走自己的路,目不斜视。
周家三公子站最左边,周二站中间,右边的聂芩纱紧紧跟在晋琬灵身后,脚踩在一块石头上,摔了下去。
跟着摔下去的还有周家三公子。
晋琬灵和周夫人听到叫声,同时回头,周三公子可怜巴巴地向哥哥伸手,周二想也没想,去扶聂芩纱。
周三公子又把手移向周夫人,周夫人瞪了他一眼,不悦道:“还不赶紧起来!”
聂芩纱在周二过来之前,自己爬了起来,客气又礼貌地说:“不必麻烦。”
周二公子点点头,触碰道周夫人冷冽的目光,走到弟弟身边,关心道:“可有摔伤?”
周三公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答他的话。
众人继续往前走,周夫人道:“我家老三是个心性纯良的孩子,让丞相夫人见笑了。”
晋琬灵笑着附和了几句,心中却在回味聂芩纱的反应。
她那么急着站起来,似乎是很不想跟周二公子有任何接触?
周夫人和晋琬灵一道去殿里拜佛,叫三个少年人自个儿在寺里转转。
三道头磕下去,两人一同起身。
周夫人是个急性子,有些憋不住了,直白道:“丞相夫人,我知道皇后娘娘有意给我们家老二和聂小姐做媒,但皇后娘娘久居深宫,家里的什么消息大多也是听的传闻,依我看,我家老三不比老二差半分。”
晋琬灵道:“我与周夫人是聊得来的,自然更和周夫人希望的一样,只不过我是芩纱的堂嫂,亲疏有别,还是得看芩纱的意思。”
周夫人听晋琬灵这话的语气,只觉得自家儿子有戏,不禁眉开眼笑,出了大殿跟晋琬灵拉了好一会家长。
两人转了不知多久,走到石梯边,听到底下传来一阵女子的哭声。
雪儿从石梯下跑了上来,慌张道:“夫人,小姐被周三公子推下去了!”
周夫人一步三个阶梯走了下去,晋琬灵叫雪儿细说发生了何事。
雪儿道:“周三公子想叫周二公子去树上掏鸟窝,周二公子不愿,周三公子就叫堂小姐上去,堂小姐不搭理他,他竟然从树上一跃而下,推了堂小姐一把,堂小姐就从石阶上摔了下去。”
晋琬灵向下看去,聂芩纱被霜儿扶着坐在地上,似乎摔伤了骨头,不敢随意起身。
然而她摔在石阶转弯处,上四道阶梯应就是周三要爬的那颗树。
周夫人大概弄清是宝贝儿子做的孽,正在斥责周三。
晋琬灵从她身边绕过去,一把扶起聂芩纱,轻声道:“芩纱妹妹,你怎么会摔下去呢?”
聂芩纱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像一匹狼在观察敌人。
反应过来对方只是在问她缘由,并无其他意思,又立即垂下眼眸,看着周夫人,道:“夫人别责怪三公子了,他应是不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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