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贺耳朵一动,抽出腰间宝刀往斜上方一挥,刀刃相接,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来人一身黑色便衣,腰带上交错的云纹乍一看与连贺的一样,细看却多叠了一层图案。
两人缠斗在一块儿,那人的出刀速度比连贺快上几分,身手也更为矫捷,几回下来,连贺被逼得节节败退,落了下风。
那人一个假动作往左拐去,脚步虚浮,连贺用力砍过去,那人双脚灵活地交错后退,低身旋转将刀砍向连贺的大腿。
关键时刻,一根木凳从天而降,棱角处正好砸中黑衣人的天灵盖,刀在离连贺一个指甲宽度的地方落下。
连贺趁机刺中他的后背,黑衣人痛晕了过去。
“多谢了。”
晋琬灵从墙角走出,厉色道:“此人狡诈,你再多砍他几刀。”
连贺一脚踩在黑衣人身上,感叹道:“你也太狠心了吧。”
“放心,你的准头极好,他一时半会醒不了。”
晋琬灵仔细打量着:“他怎么吐血了?”
连贺蹲下去将人翻过来,只见那人嘴角流出黑血,他伸手探那人的鼻息。
死了。
连贺:“云重山的人也太狠了吧。”
晋琬灵:“云重山?”
连贺:“云重山你都不知道?”
晋琬灵:“你是混江湖的?”
连贺:“你挺聪明的。”
晋琬灵:“......”
传说睿明皇帝,也就是当今陛下的祖父,能在三十多个兄弟中夺得龙位,并将他们的后人杀了个一干二净,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云重山的帮助。
云重山乃江湖第一门派,从大齐开国起,就与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大齐每一任继承者身边都会有云重山的保护。
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却在睿明皇帝上位后遭到了破坏。
自睿明皇帝继位后,云重山封山,外人不许进去,里头的人也不许出来,没有任何的风声再传到江湖中。
有人说是睿明皇帝得位不正,云重山逆天而行,杀了太多无辜的人,为避免天谴,这才隐退。
也有人说云重山掌门人窥得天机,几十年后大齐将有从未有过的大变动,遂令山中弟子潜心修炼,以待来日匡扶天下。
至于这些传闻,还是晋琬灵在青州时,母亲哄她睡觉时讲的,按照母亲的性子,其中应该不乏她创新的部分......
晋琬灵:“你是哪个门派的?”
连贺收回手指,咳嗽了一声:“我?我自成一派。”
晋琬灵微笑:“难怪差点被人砍呢。”
连贺竖着食指,气得直吸气:“那是因为,我最擅长的不是武功!”
晋琬灵扬眉:“哦?哦!”
连贺:“你在阴阳我?!”
晋琬灵:“说正事,你要跟我合作,好歹拿出些诚意,我不跟来路不明的人合作,况且你连这个人都解决得吃力,怎么保证不会拖累我?”
连贺气鼓鼓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下毒拿捏别人啊?”
晋琬灵:“额?”
“你跟踪我?”
连贺:“没错,从你出现在山茶家门口时,我就开始跟踪你了。”
晋琬灵疑惑:“山茶是谁?”
连贺顿了顿:“就是你们口中的红霞。”
晋琬灵:“这也是她的艺名之一?”
连贺:“山茶是她的代号,她是......她是我的朋友。”
晋琬灵:“是你叫她跑的?”
连贺:“她跑了?”
晋琬灵点头:“而且看她家里的状态,她跑得很匆忙。”
连贺:“坏了!”
连贺抓着晋琬灵的手腕,飞快地往外跑。
晋琬灵急道:“你干什么?”
连贺:“你不是要我拿诚意吗?我马上就给你。”
连贺让车夫把马单独牵出来,一个翻身跨坐到马背上,对晋琬灵伸手。
晋琬灵被他拉上马,用来套车的马上虽有缰绳,却无马镫。
难道他口中的擅长,是擅长弹跳......?
更深露重,出城门时连贺亮了手中的腰牌,两边的守城卫退开,他迅速地将腰牌收回衣裳中。
晋琬灵低着头,不想叫人看见她的脸。
她抓着连贺的衣裳,问:“你是官家子弟?”
连贺夹紧马腹,加速前进,嗔怪道:“丞相夫人,你能不能别老打探人家的**?”
晋琬灵:“你心虚什么?”
连贺用刀鞘使劲抽了一下马儿,马儿加速奔跑,晋琬灵在后面坐得颠簸,不得不集中注意力,两只手掐住他的腰。
她的脑中竟然莫名闪过一句话:男女授受不亲。
真是胡思乱想,她还摸过易谙的脸呢,横竖也没外人看到。就像现在,她在外边,她的好夫君在蹲大牢。
天知地知,夫君不知。
那就是没发生过的事情。
晋琬灵搂紧连贺的腰,还是保命最重要。
连贺感受到腰间女子的手传来的力量,尴尬道:“喂,你别搂着我啊,我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少男。”
晋琬灵:“没办法呢,我怕死。”
城外一处亮着烛灯的小院子前,被累得半死的马歇了一口气,晋琬灵被颠得头晕,连贺安然无恙地飞身下马。
看着气色不太好的晋琬灵,他得逞似得笑了笑:“我快吧?但让马匹突破奔跑的最大限度,只是我的特长之一哦。”
晋琬灵抓着绳子,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连贺已经翻到了墙上。
“你就在这儿等我吧。”
晋琬灵反对:“我也要进去。”
连贺:“那你自己爬上来。”
晋琬灵看了看围墙的高度。
要她爬上去,那太吃力了。
她淡定地说:“你进去之后开正门。”
连贺:“你说让我开,我就开?”
晋琬灵:“不是要跟我合作吗?”
木门发出一声呜鸣,晋琬灵进去时,连贺后面站着一个目瞪口呆的大汉。
“你们是谁?!”
他声如洪钟,红霞从屋内跑了出来,惊讶地看着二人:“你们怎么来了?”
连贺对红霞道:“听说你要跑路?”
红霞慌忙摆手:“没有没有!”
一个小男孩揉着眼睛,迷迷糊糊走到红霞身边:“娘,我们该启程了吗?”
红霞赶紧打了他一嘴巴子:“你睡糊涂了,启什么程?”
男孩的嘴巴被红霞捂住,仍旧迷糊:“不是说我们要和爹一起离开京城吗?”
红霞:“......”
她对大汉道:“你带孩子先进屋。”
连贺对晋琬灵偏头:“你也进去。”
晋琬灵正要开口,连贺道:“**。”
“等会把跟案子有关的告诉你,合作伙伴。”
好吧,她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连贺一眼,随后跟着孩子一起进屋。
进了内屋,她才知道什么叫麻雀虽小肝胆俱全。
这院子外表看着朴实无华,里头却布置得雅致。
皮毛地毯,古琴瓷器,镶着玉石的斧头弓弩,案上笔墨纸砚,书卷规整,大汉往那儿一站,像个贼。
所以胡二宗偷家里的补贴外室,红霞又拿胡二宗的补贴她的......
这大汉算外室还是正室?
晋琬灵:“他是你的孩子?”
大汉一脸莫名其妙:“你没看他长得跟我一样吗?”
晋琬灵呵呵地笑起来,她可没看出那孩子哪里跟他长得像了。
大汉发现对方在嘲笑自己,竟然撩起孩子的衣衫,扒下他的裤子,把他屁股上的青色胎记对着晋琬灵:“我屁股上也有!”
晋琬灵皱眉,急忙阻止要脱裤子的大汉:“不用了!我信!”
这人莫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大汉问:“刚才那个男人也是红霞的追求者?”
晋琬灵:“额......”
她该说是还是不是?
大汉自言自语道:“现在这些人也不照照镜子,以为是谁都能配得上我娘子,上次我进城,还有个驴脸的矮子搭讪我娘子,要不是我娘子拦着,我就上去打他了。”
驴脸的矮子?
嘶......
红霞行事也忒大胆了吧,竟然让胡二宗和这大汉当街撞上。
连贺打了个喷嚏,在屋子门口喊道:“你可以出来了。”
晋琬灵一出去,连贺便解释道:“红霞是我的下属。”
晋琬灵不在意他俩之间的关系,问道:“问出点什么了吗?”
连贺:“陈遂没死,而且我有把握把他抓回来。”
晋琬灵道:“既然是合作,你要我做什么?”
连贺:“我要你把陈遂带到陛下面前,若将来论功行赏,记得当着众人告诉陛下,陈遂是我抓回来的。”
晋琬灵:“仅凭一个陈遂就能指出幕后真凶?”
连贺道:“她也会跟你一起去。”
红霞的面色有些苍白,似乎是被强迫的。
晋琬灵:“你叫什么?”
连贺:“飞鹤大侠。”
晋琬灵:“我记住了。”
连贺吩咐红霞:“你送她回城。”
“诶。”
他叫住晋琬灵,低声道:“我只知道你是丞相夫人,却不知道你叫什么,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晋琬灵:“那怎么办,不然你去找襄阳侯打听打听?”
连贺浑身一震,不可置信道:“你你你你!你提襄阳侯做什么?!”
晋琬灵:“难道你不是襄阳侯家的五公子?”
连贺:“够了,你这女人狡猾得很,我不跟你争辩,但你我缘分一场,希望你记住飞鹤大侠这个名字。”
晋琬灵心想:几年前就听说你幼稚,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红霞牵出原本准备拿来跑路的马,带着晋琬灵一路狂奔,然而在城门口时,她却停住,下马跪地,红着眼道:“求夫人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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