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柳闻言却低下头, 许久未言。
“阿姐?”
“你说的对,我确实比较适合留在这里。”荀柳忽而抬起头微微一笑,“但你此去危险, 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去一趟替你准备些能用得上的东西。”
“我陪你……”
“不必,我马上就回来。”
她冲着他笑了笑, 便转身迈出了门。
然而转身之后, 荀柳脸上的笑容也不自觉淡了下来。
她知道他是担忧自己的安全, 但她已经慢慢成为了他的拖累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或许此事过后她应该早点考虑离开的事情了?
仔细想想, 她在宫里的那四年时光已然慢慢淡忘, 这五年她遭遇过不少难关和死劫,却是她最开心的一段日子, 曾经那个小小少年不知不觉也已经成为了她心底最为重视的人,若真的再回到自己一个人生活的日子,她怕是段时间内也无法适应吧?
不过人生就是这样聚散不由心不是吗?
他如今的一切得来不易,将来身边助益之人只会比她更强更优秀,她也是时候让让位置了, 未来的君王身边总带着个出身市井举止粗俗的女人算怎么回事,大不了以后等尘埃落定再抽空去京城瞅一眼就是了。
她这样一想,心情转好, 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然而她却没发现, 身后男子盯着她的背影,眸色愈发幽深。
……
而此时另一处院子里, 王鸿泰看着孙子忍不住叹了口气,“景旭,你应该明白,他已经不是你能匹敌之人。”
“孙儿并不是还在痴心妄想, 但轩辕澈亦非她的良人。”王景旭不服气道,“祖父,你应该比孙儿更明白她的心意不是吗?惠帝只因猜忌之心便舍得葬送云贵妃满门,古往今来又有几个帝王家肯放弃三宫六院的权利?若真教她做了那后宫之人,还不如……”
“还不如做了你的妻妾?”王鸿泰严厉打断他道,“这话你怎好意思说得出口?诗瑶可还为你怀着孩子!”
王景旭痛苦的闭了闭眼,忽而自嘲的笑了笑,“我怎能还留着那份心?早在我娶了妻的那一刻,便已经出局了,我只是想说,她定不愿做那笼中鸟,如此她定觉得还不如孤身一辈子罢了。”
王鸿泰定定看了孙子一眼,忽而长长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你看错了一件事,他护那丫头之心恐怕不比你少,不然你当他为何要提出附国约和义女之事?”
王景旭一怔,“附国约?孙儿……不太明白……”
王鸿泰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是在用靖安王府给那丫头撑腰,你想想,若是那丫头成了本王的义女,且是对整个西关州有恩的英雄,更勿论那丫头还参与了邵阳城劫尸一事,如若有一日进了后宫,怎可能只是那区区贵妃?反之,若她成了大汉皇后,便间接代表新帝对百姓的看重,将来纵然有朝官进谏,也起不了什么波澜。”
王景旭似是听怔了,回过神来时面色却愈发苦涩,“他竟舍得损失偌大的西关州只为她铺路?”
“孩子,你又小看了他。”王鸿泰又叹了口气抚须道,“那附国约对丫头铺路有功,却也给他造成不了什么损失,你别忘了,此次西琼之事若是成功,这西琼最大的恩公是他,而不是本王。”
王景旭浑身一震,竟忍不住往后踉跄了半步。
他怎能忘了,那西琼长公主师承无极真人,此次又是轩辕澈亲自带人相救,若是事成,那西琼长公主便是西琼下一任君王的不二人选,救命之恩再加上这等错综复杂的关系,未来两国结盟也是必然之事,届时就算他们有了附国约又能怎样?前后夹击,已然兴不起风浪,这轩辕澈竟能万事盘算到如此地步?
王鸿泰看着孙子,半晌才长呼出一口气,“景旭,听祖父一句劝,无论是他还是那丫头的事,已经容不得旁人插手,往后你也万不可与此人为敌。”
他说着抚着长须往前走去,嘴中仍旧喃喃道:“……小小年纪城府便已经如此深不见底,若是为君,也不知到底是福是祸……看来还是早些认了这丫头为妙。”
……
荀柳回到家收拾好了东西,并顺便交代了一下钱江夫妇二人一些事情,便又回了王府。
而一到王府,她便被通知明日一早便举行宗祠仪式,正式被认为靖安王义女。
因为时间比较紧张,世子妃带人来简单交代了一下流程,这一忙活便忙活到了大半夜,连轩辕澈的面还没见上。
终于等世子妃带人离开,她这才走出门到了轩辕澈的房门口,她敲了几声,却未见屋内有所回应,过不久,却见眼前一道黑影一闪,却是莫离从房顶上落了下来。
“姑娘。”
“……”荀柳满头黑线的看了看房顶,又看了看他,“你不会打算一晚上都守在上面吧?”
莫离回答的一脸正经:“姑娘不必担心,待在上头视野较好,地处也比较宽敞。”
“……”我是怕你大半夜不小心摔死。
算了,可能这就是古代侍卫的日常生活,更何况人家还挺乐意的。
“你主子呢?”
“禀姑娘,公子半个时辰前被靖安王叫去了前厅,似乎是为了西琼太子被杀一事。”
荀柳点了点头,心想应该是靖安王从那些守门士兵身上发现了什么,轩辕澈怕是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了。
那些东西看来只有明早给他了。
她正想转身离开,但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慢慢转过头盯着莫离猛看。
这目光莫名叫莫离觉得有些瘆得慌,他扫了自己身上一眼,发现没什么奇怪之处,便忍不住问道:“姑娘……为何这般盯着属下?”
荀柳狡诈的笑了笑,忽然走近他神神秘秘道:“莫离,你家主子以往在明月谷,是不是经常画女孩子的肖像啊?”
莫离神色一紧,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莫不是姑娘自己发现了主子的心思,专门来逼问他的吧?但此事无关机密,主子也从未有所交代,他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荀柳看见他这幅显然是有秘密的样子更是眼底一冒光,没想到她灵机一动还真的问着了。
她又逼近一步笑眯眯道:“看来你确实知道什么……还不快如实招来!”
莫离犹豫了半晌,最后才憋出一句话:“姑娘您……都知道了?”
嗯?她知道什么?就是不知道才问的么!
荀柳想了想,咳嗽几声干脆装了回蒜:“啊,是啊,我当然都知道了,但是不确定所以才来问你的,你还不说?难不成他画的人还不止一个?”
这句话倒是惹得莫离立即摇头否认:“不,属下虽然看到的不多,但属下敢断定公子笔下所画之人自始至终只有姑娘一个,断不会有其他人。”
“等等,你说他画的人……都是我?”
荀柳像是被雷劈一般,她忽而想起那日她看到的他笔下的自己,那般细致熟练的观察描绘,确实非一日之功,但他为何要画那么多自己的画像?
这世上哪有弟弟会对姐姐这般?
心底有个不该冒出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但她又逃避一般强行给压了下去,“他画我……做什么?该不会是不好意思画别人,拿我的脸练笔的吧?”
说着她干笑了几声。
莫离神色震惊中带着“惹了大事儿”的惶恐,感情姑娘还什么都不知道,那为什么会问他画的事儿?!要是叫主子知道,怕是他的死期也快到了。
他脑子使劲转了转,立即找借口道:“这个属下也不知,也许姑娘在主子心中的印象最为深刻,所以……”
这真是牵强到不能再牵强的借口了,但也许是荀柳正需要这样的一个借口,她居然很是接受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今晚我过来的事情不要告诉你主子。”
说完她逃也一般离开了这里。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灯也未点,直接脱了鞋躺到了床上,脑子里全是方才莫离说的那几句话。
这段时间以来轩辕澈的怪异之处她不是没发觉,但她以为这是少年初长成必经的阶段,况且她还是思想先进的现代人,平时拉个手拍个头,在她的观念之中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她却忽略了轩辕澈的想法,仔细想来,他对任何人都十分冷淡,却唯独对她这般亲密……
不,不对!
荀柳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这五年来他身边最亲近之人除了她没有别人,或许是为了借以亲人间的思念画几幅画像而已,莫离不也说了他只看到过几次而已,怎能凭借这个就往那么离奇的事情上去想,她莫不是昏了头了,她和他可相差了整整四岁,五年前他可还是个孩子……
但说起来,皇室中人似乎十三四岁就安排通房了……
妈的,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荀柳暴跳如雷一般弹起来抓起桌子上的水壶直接嘴对嘴灌了几口,这才舒坦许多,又回到了床上躺平。
她缩头乌龟一般想到,反正等西琼的事情了结之后,她便自个儿寻一处世外桃源当隐士去,这些事情跟她都无关了,就算他对自己有什么想法,怕也是因为年少不懂事留下的荒唐念头,他早晚有一日会回到那美人扎堆的京城里去,届时便明白她不过就是个过客,不用放在心上。
她这般想着睡意才慢慢袭来,然而就在马上就要沉进梦境之中的前一秒,她捕捉到门外的一丝动静。
只听门轻微的“吱嘎”一声,一道轻浅的脚步声停在了她的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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