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闻言均是一愣, 金武嘴唇动了动,半晌没挤出一个字来。
钱江、王虎两人则是互相看了看,也是不吭声。
荀柳见此笑道:“怎么?是嫌弃我是个女儿家?还是觉得我这人不值得结交?”
金武连忙挥手道:“不不, 只是……”
“没有只是。”荀柳笑道,“这几天来我与三位朝夕相处, 已经熟知三位是什么样的品性, 若三位觉得小妹德行也算不错, 便没什么可犹豫的,或者是三位还有别的什么顾虑?”
王虎一愣, 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们也有份?”
倒是钱江想了想忽而微微一笑,“也好, 我钱老三死了两个哥哥,倒是还从未有过一个招人疼的妹妹,我赞成。”
王虎也跟着憨厚笑了笑,“那……我也赞成。”
三人都看向金武,只见他想了想, 忽而释然一笑,“好,我金武从小无父无母,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多几个兄弟姐妹, 我先报年岁,我金武, 今年二十有五。”
荀柳目光微闪,接着道:“荀柳,年方十六。”
钱江、王虎二人互视一眼跟着哈哈笑道:
“钱江,今年三十有二。”
“我王虎, 今年二十有九。”
夜晚,山中春风相送,山崖上四人划破手指,滴血于水中,而后面对明月跪地,以树叶盛水立誓: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荀柳(“金武”|“王虎”|“钱江”)四人今日在此义结金兰,歃血为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今后福祸同享生死相托,如有违背乱箭穿心,不得好死。”
“看来我年岁最大,那就不才当一回大哥了。”钱江笑道。
王虎却很不乐意,捡起一块小石子便往钱江身上丢去,“我也比你小不了几岁,凭什么要叫你一声大哥?当初咱两结拜的时候可没分过长幼。”
“哎,这回可不同,人多了自然要分一分,往后也好互相称呼。”
一旁金武忽而站起身扭了扭脖子,捏了捏拳头,“我觉得你们这么吵也不是办法,自古以来也没说结拜一定要按年岁分大小,不如我们换个新法子,比谁更能打,怎样?”
他说着,便奸笑一声冲着两人猛地扑过去,吓唬得王虎嗷嗷一叫,立即拉着钱江往林子里跑去,金武也像是兴奋的过了头,竟也张牙舞爪的笑闹着追了过去。
荀柳见这些幼稚的男人,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一旁轩辕澈正在安静的添柴,但安静的有些过了头,见三人离开才抬头看着她道:“姐姐有亲人了。”
荀柳没注意他的不对劲,犹自沉浸在高兴中点了点头。
少年眉眼微垂,有些失落道:“那姐姐以后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了,是吗?”
荀柳一愣,这才认真去看他,只见少年的脸庞映着火光,显得有些说不出的哀伤。
她忙上前揉了揉他的脑袋,将小少年揽进了怀里道:“怎么会呢,我以后的亲人也是你的亲人,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不会改变,但是小风……”
她正了正色道:“我不能陪伴你一辈子,等你长大成人,你总有一天会离开我,你有血海深仇要报,也必定会成家立业拥有自己的妻儿,姐姐对你来说只是一段时光一个不重要的亲人而已,明白吗?”
“我不明白。”少年紧紧抱着她的腰身目光倔强道。
荀柳被他勒的腰疼,忍不住无奈的叹了口气。
也是,这个时候他能明白什么叫成家立业,反正长大了也就明白了。
想着她只能含糊哄道:“好,好,我不离开你,就算天崩地裂河水倒流我也不离开你,行了吧?”
少年抬头认真看着她,“姐姐说的是真的?”
荀柳干笑了一声,继续打诨:“当然。”
然而多年后她万万没想到这句话竟然真的让某人记了一辈子,甚至在多年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回回重新提出来控诉她不守诺言食言而肥!
在龙岩山脉里过了最后一夜,五个人这才收拾好准备往山下的县镇进发。
因为五个人,荀柳和轩辕澈两人是黑户,而另外三个人有可能还是萧党通缉对象,所以只能寻找机会溜进城内。
可以往只有荀柳二人倒也算了,现在足足五个人目标太过明显,倒是成了个大难题。
“不如我们捂上脸直接冲进去。”
王虎刚提议,便被钱江翻了个白眼。
“你当是抢劫打仗?捂住脸就没人找的出你了?”
倒是金武看了看周围,目光停在一排正准备进城的商队上,随后脚步一闪,便跟在了商队后头,还回头冲着他们比手势:快跟上来。
荀柳忍不住笑了一声,紧跟着拉着轩辕澈的手跟了过去,而钱江王虎二人只愣了一瞬,随之赶紧跟上。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商队的人是不用全部出示户碟的,只要老板拿出行商令,便可以全部进城。
商队老板似是跟城门守卫很是熟识,很是自觉的将行商令递了过去,倒是那守卫目光不经意的扫了后头荀柳几个人,觉得有些脸生,便收回目光漫不经心的问道:“那后头几个人也是你们商队的?”
那老板纳闷的转过头看去,与此同时荀柳等人立即往商队里最后一个胖子身后躲了躲,居然严丝合缝的挡住了。
老板回过头当然只能看到自家伙计,笑道:“哦,那几个伙计是新招来的,官爷看着脸生也正常。”
那守卫又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将行商令还给他之后便招了招手让同伴放行。
于是荀柳五人便堂而皇之的溜进了城内。
“三弟你行啊,这机灵劲儿怪不能做校尉。”王虎一把搂住金武的脖子哈哈笑道。
金武很是嫌弃的推开他道:“我可没答应当老三啊。”
“行了,你们,先找地方吃饭吧,我和小风都饿了。”
三个大男人却同时表情滞了滞,钱江倒是很诚实道:“小妹,我们身上可没钱去客栈。”
荀柳和轩辕澈相视一眼笑了笑,从善入流的走到一旁将包袱取下来,从里头掏出那个骨灰罐,然后又在三个汉子目瞪口呆之下,从那把骨灰里掏出一锭银闪闪的银子递给钱江。
“喏,待会我们找个客栈好好休息一晚,等明天一早再出发。”
王虎二人凑近钱江,瞪着那锭银子许久说不出话来。
还是钱江吞了吞口水道:“小妹……那不是你娘的骨灰……罐么?”
荀柳很是无辜的眨了眨眼,“如果不这么做,你们怎会现在才知道里头有银子呢,是吧?”
王虎懂了,怒指着她的鼻子道:“你原来一直在防着我们!”
“诶。”荀柳俏生生的伸出手指拨开他的手,“这叫未雨绸缪以防万一,况且之前也用不着不是么?”
三个男人双眼冒火瞪着她,之前是用不着,那是因为之前在村子里都是他们三个用苦力换的!
半晌钱江笑着叹了口气,“小丫头片子,我都被你骗过去了,罢了罢了,你这般机灵倒是件好事,将来一个人我们也不用担心了。”
王虎却盯着那罐子眼巴巴道:“小妹,里头还有多少?让二哥看看呗?”
荀柳立即将罐子盖起来收好,并塞到了荀风怀里。
从孩子里抢东西的事情王虎干不出来,所以只能抿了抿唇憋着气。
“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省的你们乱花,这钱谁需要谁申请,必须先通过我同意。”
钱江呵呵笑道:“钱本来就是你的,你好好收着就行,那边有家客栈不错,我们过去吧。”
金武闷不吭声,但在几人落座的时候却主动挨近了荀柳和轩辕澈。
王虎瞪眼,“你挨着小妹作甚?待会咱们哥三还要喝酒呢!”
金武很是正经的摇了摇头,抬起水壶很是殷勤的给荀柳二人倒了两杯茶水。
“现在你们两不重要,我得给掌权的人打好关系。”
王虎和钱江二人互视一眼,同时张嘴:
“呸!”
“呸!”
得益于荀柳的私房钱,五个人终于能好好的吃顿饭,这时候客栈门口却走进来几个嗓门大的客人,正好落座在他们旁边的桌子上。
“哎,你说这西关州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年年发旱几个月,去年粮食颗粒无收也就算了,今年才刚开春,居然又开始旱了。”
“谁说不是呢,也就这一片好一点,但要在这么下去,我怕这里都保不住了。”
金武几人对视了几眼。
轩辕澈忍不住看向荀柳,荀柳冲他笑了笑,以示安心。
“怎么从未听说西关州干旱的事情?朝廷不管?”
“朝廷哪里顾得上。”钱江边喝茶边道,“这些年只顾着和昌国打仗了,更别说这还是靖安王的地盘。”
“这样看来越往腹地走怕是干旱越严重,我们还继续去?”金武迟疑道。
“去,当然去。”荀柳抬起头道,“天灾尤可躲,**躲不了,去了再随机应变。”
三个男人互相看了看,皆赞同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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