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害臊!你还说!”
沈舒幼气得咬牙切齿,抄起一旁的靠枕朝他砸去。
一个不解气,再来一个,两个,三个……
还手?
这叫他怎么还手,只抬起手挡住一道又一道的攻击。
往前几个月,同床共枕的日子不在少数,怎就偏偏这次火气那么大。
更何况错又不在他!
噗通噗通——
一个靠枕砸中脑袋,一个砸在他胸膛上,没完没了了。
手边再无东西可掷,沈舒幼往后一通摸索,摸到了茶案。
茶壶散落一角,她咬咬牙,手上抓过茶案,就要朝他砸过去——
靠枕他能还能忍,面对结实的木头,他可不能忍。
裴闻卿当即爬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钳住她的手臂,“闹够了没有!”
砸东西的声音传到屋外,仆人听得眉头直皱,面面相觊,无人敢推门进去。
这时,孙嬷嬷刚巧路过,见院内乌泱泱围了一圈人,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也赶紧过来。
刚到门外,正好听到裴闻卿那句“闹够了没有”的尾音。
孙嬷嬷在门外停下,听着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淡淡一笑。
“少君和夫人都起了吗?”她向前敲了敲门,“郡主听说少君今日休沐,夫人也刚好在府,差我过来请两位一同去吃早饭。”
屋内两人僵持不下,得知孙嬷嬷来了,各自退了一步。
“晚点再找你算账。”沈舒幼放下狠话。
‘奉陪到底’四个字,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有道是君子海量,他才不同女子一般计较。
裴闻卿吹了吹挡住眼睛的发丝,赶紧找来自己的外衣穿上。
他这个样子,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敲门声再次响起,裴闻卿上前打开门。
仆人们齐刷刷看去,屋内陈设凌乱一片,同疾风骤雨后的院子一模一样。
“烦劳孙嬷嬷回去告诉母亲,我们稍就会过去。”
确认无碍后,众人方才散去。
阳光柔和而温暖,水珠从叶间滑落,发出细微的滴答声。
他回书房洗漱,沈舒幼本想到床上睡个回笼觉,这会也落空了。
这事也怪她,那么大个人躺在茶床上,她愣是没发现。
自己躺下去,投怀送抱……
不能再回想昨夜的事,沈舒幼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身子往前倾去,扯得头皮疼。
她不禁“嘶”了一声,揉了揉被头发扯疼的地方。
“娘子,对不起,对不起……”正给她梳头的绿华立马道歉,一连说了好几个对不起。
她正摇头说没事,又扯到了头皮,疼得她眼泪都掉下来了。
绿华吓坏了,不敢再梳。
“赶紧赶紧。”沈舒幼丧气道,“还要去请安呢。”
绿华愣了愣,点头应下,方才敢继续为她梳头。
不多时,穿戴整齐的裴闻卿从书房过来,走到茶床边上找东西。
沈舒幼正穿好衣裳,摸了摸刚盘好的发髻,漫不经心的看过去。
“可看到我的腰带了?”他问正在打扫屋子的青萍。
青萍摇摇头,放下手里活,去帮他一同找腰带。
“会不会掉到茶床后面的夹缝里去了?”绿华帮她整着披帛,热心提醒。
青萍从他身后绕到茶床左侧,弯腰伸手在夹缝里掏了掏。
“是不是这条?”青萍举起自己找到东西。
昨夜他回来得晚,青萍没有看见他昨日穿的什么衣裳,自然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样子的腰带。
裴闻卿抬眸确认,“嗯。”
青萍拿着腰带走过来,绿华笑着抢过腰带放到沈舒幼手里。
聪明吧。
她给青萍抛了一个得意的眼神,青萍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再看裴闻卿,他已展开手臂,等着她。
屋里屋外这么多人看着,沈舒幼也不好驳他的面子,努力挤出一抹笑来,手持腰带朝他缓缓靠近。
她面带薄笑,一手从他身后递过来,把腰带两头交叉在前面连起来。
“往上一些。”
“再往上,就系到肋骨上了。”她神情自若,猛地扣紧腰带。
痛,但他不能喊,得忍。
“看来,昨夜你没少摸。”裴闻卿低头耳语道,“不然怎么知道往上就是肋骨了?”
沈舒幼含笑道:“自己送上门来,不摸白不摸。”
口、舌之快而已,睡着的事情,她怎么记得。
“夫人身子甚是绵、软香、甜,期待下次再会。”
他也不甘示弱。
-
二人起得晚,李氏同裴决已经用过早饭。
正抄着经卷,孙嬷嬷回来同她说起早上的所见所闻,二人笑笑之后,又去备了早食来候着。
吃了嘴亏,沈舒幼来得路上都没有同他说过半句话。
刚好他也没什么话要说。
李氏让孙嬷嬷把早食摆在后院凉亭,正好一边赏花一边吃早饭。
“母亲万安。”
沈舒幼跟着福了福身。
二人问安后,一左一右搀扶着李氏来到后院吃早食。
“雨天好眠,我本不该打扰你们的好梦。”李氏笑道,“难得你们都在,院里的花开得正好,便想叫你们过来陪陪我这个老婆子。”
裴闻卿接过话来,温声道:“母亲哪里老了,可别听他们胡说八道。”
“是吗?”李氏笑得合不拢嘴,侧头看向沈舒幼。
她面带笑容,随即点点头,发髻如墨,哪里老了。
李氏被儿子儿媳哄得硌咯硌咯笑,烦恼之事早已抛至九霄云外。
院中花朵各自绽放,愈发娇、艳动人,蜂蝶忙碌地穿梭,采集着雨后的甜蜜。
相府后院的大花园,比得上半个谢府,沈舒幼每回来到此处,都为之惊叹。
凉亭一侧是草地和花圃,另一侧是池塘,红白相间的锦鲤在荷叶下来回穿梭。
胖乎乎的锦鲤甚是可爱,她探头去看了又看。
“子贤,你这脖子是怎么了?”李氏打量完儿媳,又打量起儿子。
沈舒幼回过神来,同李氏一样看向他。
只见他伸手把中衣的领子往上提了提,扶着衣襟装作无事发生,低头喝粥。
本就心有疑虑,这会彻底勾起了李氏的好奇心。
李氏伸手去掸开儿子的手,扒开衣襟,瞧见他被藏起来的伤痕。
“手臂上的伤刚好全,怎又伤了脖子?”她继续往下扒,忧心道,“这么多道,怎么伤的?最近我怎么没听说,圣上有交代你去办事。”
“没事的,一点抓伤而已,母亲不必多虑。”裴闻卿笑着安抚母亲,“过两天就好了。”
李氏半信半疑,还想继续看,被儿子拦住,“先吃饭吧,待会回房擦点药就没事了。”
她本就吃过一回早饭,这会看到儿子身上的伤,更无心吃饭。
裴闻卿“害”的一声,笑道:“多大点事,不就是昨日被猫挠了两下而已。”
睡着,他看向一旁的沈舒幼。
四目相对,沈舒幼瞪大眼睛,不明所以。
但还是赶紧措词,同李氏道:“没事的,待会吃完早饭,我给他擦点药就是了,猫……抓……伤而已,很快就好了……”
话说到一半,沈舒幼突然明白过来,他那伤不会是昨夜自己下的狠手吧?
所以那只猫……就是她。
“哎哟,你看看我。”李氏突然扑哧一笑,“我竟还想着待会我给他擦药呢……竟忘了子贤已经娶妻,哈哈哈……”
裴闻卿无奈挠头,掩饰自己的尴尬。
李氏拍了拍她的手,欣慰地笑道:“以后这样的事,都该是幼娘来做,是我老糊涂了。”
要不您继续糊涂下去……
沈舒幼想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母子俩谈心,她就不该插嘴的。
出嫁前,母亲的叮嘱,她竟给忘了。
裴家高深莫测,非不要,莫要多管闲事,明哲保身为宜。
-
早饭后,已接近正午。
沈舒幼除了腰酸背痛,还困倦乏力。
回房后,连衣裳都来不及换,便躺上床开始午憩补觉。
这一觉便睡到傍晚,醒来后还是浑身无力。
绿华担心她昨夜睡茶床着了凉,煮了一大碗姜汤来给她御寒。
姜汤辛辣,刚喝了两口,沐浴后的身子又冒了汗。
她搅了又搅剩下的半碗姜汤,不想再喝。
绿华在一旁唠叨个不停,一个劲地催促她快些喝,别浪费了她的心意。
沈舒幼不想喝,准备睡了。
前脚她刚从茶床上下来,后脚裴闻卿就进来了,一身素白长袍寝衣,外面罩着宽袖影青外衣。
“都先下去吧。”
一进门,就便把所有人赶出去是几个意思。
门合上的一霎那,隔绝了院外喧嚣声,房中顿时静悄悄的。
沈舒幼又惠到茶床上,盘腿坐着,“你怎么又来了?”
同、房睡是他说的,分房睡也是他说的,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裴闻卿亮出手里的盒子,“咣当”一声,放到茶案上。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沈舒幼拿过药盒,打开闻了闻,“有这么严重吗?还要上药。不是有专门伺候你的人,叫什么来着,你让她……”
话还没说完,裴闻卿已经褪下衣裳,露出上半身,衣裳一层一层堆叠在身后。
“啊!”
她脱口而出,声音格外洪亮,有些刺耳。
光滑宽厚的胸膛上,横七竖八地分布着一道道抓痕,长短不一的抓痕上泛着红。
沈舒幼捂着嘴巴,一时哑然。
“你自己看,我这个样子……怎么叫旁人上药。”裴闻卿紧握双拳,气得牙痒痒。
沈舒幼大气不敢出,纠结道:“怎么可能都是我干的,你不是说是猫抓的吗?”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指甲,接着道:“我睡觉很老实的,怎么会挠人……”
“还老实……”裴闻卿听了想笑,“睡觉老实怎么就跑到我床上来睡?”
“这个……”她委屈巴巴道,“受伤的又不止是你,我身上也有……”
她身上没有。
万一裴闻卿让她脱衣自证该怎么办,还是少说两句。
她把茶案推到一旁,挪到他身侧,伸开手指同他身上的伤痕比对着。
“看着也不像啊……”她凑近了些看,有几道大红痕挠破了皮。
除了她,也没有别人。
裴闻所未闻犹记得前世与她意乱情、迷时,身上也被她抓了许多口子。
那会她疼,抓他情有可原。可这次他可什么都没做,无缘无故就被她挠了一身伤。
沈舒幼往他肩膀上吹了凉气,拧开药膏盒盖子,匀了一点膏药涂上去。
“疼吗?”
“你说呢?”
“就上半身有吗?”她关心道,“别的地方没有吗?”
“那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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