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 65 章

风停雪止,一团和气。

晚饭已备好,先是扁食,而后才是羊乳炖肉,还有其他菜食。

众人围坐一桌,裴决与李氏坐主位,裴令嘉挨着李氏,紧接是崔尧,夫妻俩中间是两个孩子。

裴闻卿挨着裴决,而后是沈舒幼。

孙嬷嬷正忙着布菜和照看孩子,裴令嘉才得空吃些东西。

正吃着,次子崔时砚突然跑到她与崔尧中间,“我要舅母喂~”

天真无邪的话,惹得众人开怀大笑。

刚吃过扁食,这会碗里盛的羊乳炖肉,沈舒幼浅尝两口,着实吃不来这个味道。

崔尧一把将次子捞到自己腿上抱着,温言道:“弟妹尽管吃,我来照看便好。”

出身世家,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种从容不迫的优雅,声音温润如玉,眼神中没有丝毫的骄矜,反而透着谦逊。

这是沈舒幼对他的初印象,并没有旁人所说的目中无人,狂妄至极。

崔时砚不依,说什么都不肯吃,扭动着小身板,挣脱束缚跑到她怀里来。

“砚儿跟幼娘十分投缘,方才就相处得十分融洽。”裴令嘉笑道,“那就只好麻烦幼娘帮我看看他。”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要照顾着长子吃饭。

“姐夫,给我吧。”

沈舒幼将扁食讨要过来,吹了吹,一口接一口喂着。

给孩子做的扁食,特意准备了小份的,崔时砚这会很乖,吃得双颊圆鼓鼓的,十分可爱。

她满眼柔情望着孩子,小心翼翼地喂他,给他擦嘴。

一双忽闪忽闪的眼睛仰视着她,令她不禁又想起明昭来。

傍晚时,裴令嘉问她打算何时与裴闻卿生给孩子,她一时答不上来,后来这事也不了了之。

这辈子,也没有再和他生孩子的必要,她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小半碗扁食喂完,沈舒幼挠了挠他圆鼓鼓的肚子,指着羊乳炖肉问他:“还要吃吗?”

崔时砚想都没想,“嗯”了一声。

她端起碗来,盛了半勺羊乳准备喂他,被崔尧拦了下来。

“等等。”崔尧赶紧叫住她,“我知舅妇好心,但这羊乳炖肉是大补之物,砚儿这会还不能吃。”

“这样啊……”

沈舒幼赶紧把羊乳汤放到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竟然有这么多门道,她竟然都不知道,她还以为只要辛寒之物都可以吃。

裴令嘉见状,盛了些菜汤递过来:“等饭的时候吃了些点心,这会又吃了半碗扁食,不能再吃了,让他喝点菜汤消消食。”

说来有些奇怪,两个孩子似乎并不畏惧崔尧这个父亲,反而会更听裴令嘉这个母亲的话。

崔尧不让孩子吃羊乳汤,崔时砚不听,嚷着非要吃,她一时也没辙。

裴令嘉盛了菜汤来,崔时砚便不再吵闹,乖乖听话吃菜汤。

喂完菜汤,崔时砚也不肯从她怀里走开,走到另一边,玩起裴闻卿佩戴的香袋来。

吃过扁食,沈舒幼也不是很饿,挑了几口菜吃着,便也饱了。

闲聊之际,崔时砚不知什么时候,便在她怀里睡过去。

小脑袋枕在裴闻卿腿上,手里还拽着他的香袋不撒手。

其余人也吃得差不多,刚好崔时煜也开始犯困,裴令嘉便说先送孩子去睡觉。

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不方便,崔尧要跟着去,沈舒幼以孩子自己抱着为由替他去。

送孩子回房的路上,裴令嘉同她说:“孩子不像大人,熬不住觉,睡得早,等你以后有了孩子就知道了。”

沈舒幼微微颔首,微笑回应。

两个院子紧挨着,帮忙送完孩子回房,她也回了房。

夜已深,饭厅的人也已经都散了,各自回房休息。

羊乳汤的味道还在胃里翻腾,连衣裳都沾染上羊肉味,她实在受不了这个味道,搓洗好一会,才将那股膻味去了七七八八。

冷天沐浴本就不易,又要从头到尾都洗一遍,里里外外折腾了一个多时辰。

待她洗好,却见裴闻卿早早躺在床上,好像在等她一般。

沈舒幼假装看不见他,自顾坐到妆台前,打理头发。

一头及腰墨发,发尾凝结的水汽还未完全蒸发,粘在一块。

她努力嗅了嗅,循着味道来到床边,嫌弃地捏住鼻子,“你是不是没洗干净,身上还有一股羊膻味。”

“大冷天的,就别那么讲究了。”他揪过衣领,闻了吻,味道不重,“凑合着睡吧。”

不对,不单单是羊膻味,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你这个香薰和羊膻味混到一起,味道更奇怪了,快去洗洗。”沈舒幼催他起来,“净室里还有两桶热水,你赶紧再去洗洗。”

嘴上百般拒绝,身体却很诚实,一副懒洋洋地模样掀被下床来。

裴闻卿扯了扯衣领,满脸不情愿地坐在床沿上,不想动弹。

许是屋里炭盆烧得旺,熏得他双颊泛起一圈红晕来。

“快点!”

沈舒幼实在受不了这味道,试图把他拽起来,“你不洗干净,就滚回你的书房去睡。”

一拽一拉,刚把人从床上拽起来,手背便传来一股灼热感。

她下意识先看自己的手背,温热之处是一滴血渍,顺着手背的纹理像红梅绽放。

“你……”沈舒幼急忙捂住嘴,“你……怎么流鼻血了,这好端端的……”

秋冬时节干燥异常,偶尔流鼻血属实正常,她便没有多想。

直到,裴闻卿主动说起:“应该是晚饭多吃了几碗羊乳汤,火气大。”

羊乳汤?

大补之物……

他待会该不会……沈舒幼吓得连连后退,离他远远站着,不敢再跟他搭话。

与之相反,裴闻卿就要淡定许多,不紧不慢的去拿帕子,堵住鼻子。

再回头,却发现她提防着自己,便让她去叫人打水来。

此举正合她意,连披袄都没穿,便赶紧去叫青萍绿华替他打水来。

他沐浴洗身回来,见她抱着被子在茶床上铺床,立马低头闻了闻身上。

“这也没味道啊,你至于吗?”裴闻卿跟个没事人一样,“再说了,那茶床多冷,那边还开着窗……”

沈舒幼打断他的话:“不是你睡,我自己睡。”

真是怕了。

正欲开口,裴闻卿忽然反应过来,她这是怕自己会动粗……

放着好好的正事不干,心思全放在这些事儿上了。

沈舒幼可不管他同不同意,在茶床铺上厚厚一层暖被,一旁用靠枕围着,再抱来一床被子和枕头,已经躺上去睡下。

“起来,回床上去睡。”

“床留给你睡,我睡这就行。”沈舒幼美滋滋地裹着被子,“你姐姐又不会来听墙角,我也不会告状,也不知道在怕什么。”

话粗理不粗,大冷天的也没人会来听墙角,再说他们又不是新婚夫妻,听什么墙角。

她正想着,突然发现自己整个身体悬空,连人带被他抱回床上来。

“哎哎!你干什么啊!”

沈舒幼安全落地,卷着被子爬到床尾角落里待着,“我们只是兄妹关系,同床共枕已经是越界了。”

“都到这一步了,你认为,我们还是兄妹吗?”裴闻卿躺上床来,叹气道,“我不会强迫你的。”

“不是兄妹是什么意思?”

说以兄妹之礼相待的是他,说不是的也是他,到底那句话是可信的。

他淡淡道:“至少在一切结束之前,我们都得以夫妻的名义继续生活下去。”

“好。”她一口答应,不想争辩,“我陪你演到明年,看看你到底想做什么!”

裴闻卿又道:“我知道你与李徽旧情未了,但你别想再次染指他和云娘的感情,不然你的结局,只会和上辈子一样。”

“我是手无缚鸡之力,又不是没有脑子。”她也不是好惹的,“裴决要是敢动谢家一根汗毛,我会让你们裴家再次给谢家陪葬。”

沈舒幼带着怨气在床尾躺下,懒得再同废话,反正都是各取所需,又何必在乎用什么手段。

肮脏也好,高明也罢,这辈子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

翌日。

白雪消融,晴空大好。

用过早饭,裴令嘉与崔尧便带着孩子回了崔府。

崔大夫人自丈夫过世后,连日操劳,身子每况日下,如今一个人留在府中,他们也放心不下。

待他们回府后,沈舒幼回到房中,青萍和绿华正在清点崔家送来的东西。

桌上堆满礼盒,地上还放着两个大木箱,都是给她的东西。

“这些是县主第一次回来拿来的,那一堆是昨日拿来的。”青萍帮她分类好,“还有这两个箱子,都是给娘子的。”

绿华看得两眼放光:“昨天仆役拿过来的时候,我偷偷看了一眼,都是女子所用物件,貌似没有姑爷的。”

“都清点好,记录在册,然后拿去库房放好。”她交代清楚,“以后估计也用不上。”

裴家的东西,她现在都没心思去碰,跟别提去使用。

先前出嫁,母亲和嫂嫂早就为她备好这辈子要用的东西,完全够用,犯不着碰别人的东西。

绿华还想看看都有些什么,便道:“娘子不打开来看看吧,万一有喜欢的东西呢?”

“是你想看吧?”青萍直接戳穿她的心思。

这么一说,她不看看,貌似也说不过去。

裴令嘉还会在京城住到年后,往后也少不了要见面,万一之后问起,她答不上来也有些尴尬。

沈舒幼想了想,动手拆开一个礼盒,是一件梅花织金碧山色披袄。

如她所料,不是布料,就是首饰。

她看了一眼,准备合上盖子,却被绿华拦住:“开都开了,拿出来看看,这个好像是成衣……”

成衣也是布料做的,都一样。

面对绿华期待的眼神,沈舒幼也不想叫她心愿落空,便把披袄取出来,放到身前展示。

一个红色的东西随披袄展开,被抖落出来,如同落叶飘落在地。

三人目光被那片红色吸引过去,齐刷刷看向地上。

绿华赶紧捡起来,上下翻开了一遍,上面有字,但她不识字。

她只好递给自家娘子,“好像是平安符……”

的确是平安符,树叶般大小,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

“万邪莫近……”沈舒幼将平安符翻过来,“华严寺。”

……

——“你啊,以后可别学别人挡什么箭,弄不好把命都丢了。”

——“我那个弟弟,他什么样子我还不清楚吗?铁一般的心肠,十头牛都拉不不回来。”

——“幼娘啊,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别总想着如何去取悦男人,没有他们,我们照样能活。”

“……”

说一下,羊乳炖羊肉,从红楼梦那里看来的,原来是牛乳蒸羊羔,就顺便提一嘴,我改了一点,感兴趣可以去那里看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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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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