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饭后，韩奕就去找韩夫人。

韩夫人自然是不同意的：“每月要去四五回，还要在外头住一夜？成何体统！”

“母亲，她这是去做善事，有何不可？您担心她的安危，我会派人护卫。”

“这是护卫的问题吗？一个有夫之妇，在外头夜宿一晚，这像什么话？”

韩夫人不肯点头，两人争执之间，韩广走了进来。

方才韩广在外头听了一耳朵：“江凝想去清风观做女夫子？”

韩奕点头，随后把江凝的打算又说了一遍：“父亲，江凝性情安静，每日闷在府中无事，倒不如让她去做这件事，这也是善举。”

韩广点头：“当年华云公主修建清风观，收养孤儿，本是善举。既然江凝愿意，就让她去做吧。”

眼看韩夫人又要反对，韩广又说：“不过你母亲说得很对。她一个女子出门危险，你要多派些护卫随行。”

“是。”

随后，韩奕回到轻云院，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江凝。

江凝欢喜不已：“多谢。”

韩奕有些纳闷，见她笑意盈盈，忍不住问：“你为何那么想去清风观当女夫子？”

这背后的真实缘由，江凝自然不打算告诉韩奕：“我闷在家里无事，那些孩子又缺了个夫子，我去做夫子，不就是两全其美吗？”

韩奕点头：“也是，以后你出门，我让唐越护送，你需要什么，也可同我说。”

“多谢世子。”江凝由衷感谢。

“客气了，不过，还有一事……月底明小姐出嫁，我要去祝贺，我想让你与我一道去。”韩奕开口。

江凝微怔。

不过很快想明白了，韩奕在明大将军麾下任职，明小姐大婚，他自然该出面恭贺。

偏偏韩奕与明小姐又有一段往事，如果他一人前去，或许会落人话柄，所以他要她同去。

想通关节，江凝点头应下：“好。”

虽然她不喜去凑热闹，不过今日韩奕帮了她，作为回报，她理当帮他。

韩奕嗯了一声，又低声叮嘱：“那天，你打扮好看一点。”

“？”

江凝呆住，打扮看点？为什么？

怕她被明小姐比下去，他面上无光？

江凝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憋闷：没想到韩奕是这样的人。

不过她还是应下：“知道了。”

……

于是江凝做好了准备，她让章丘给送了封信去清风观，她与玄信真人约定好，六月起，她每月去清风观五次。

玄信真人回信给江凝，会为她准备好客房。

……

转眼到了五月底，这日是明秋月的大婚之日。

一早，江凝起身装扮，因为之前韩奕特意叮嘱，要她打扮得好看点。

她选了一身烟紫衣裙，又让小碧为她梳妆。

小碧这些日子下了狠功夫，她甚至去请教了韩晴的梳妆侍女，学会了如今京城中夫人流行的发髻，就是等着今日大显身手。

“小姐，今日明小姐成婚，世子特意带您去，就是为了向世人证明，他现在心里只有你！”

“……”江凝不置可否，她觉得韩奕与她通去，是为了平息谣言。

小碧给江凝梳了一个略显复杂的发髻，还往她发髻上簪了数个首饰。弄得她满头珠翠。

江凝取下几支，只留下两只玉簪，还有一朵淡紫珠花。

“走吧。”

江凝起身，走到门外。

院外，韩奕在等她。

他背对着她，负手站在院中，身形高大挺拔，晨光照在他身上，江凝心中陡然生出有一种俊美英朗之感。

不过她立即压下这个念头。

对她而言，韩奕是幼时伙伴，是今日恩人，再无其他。

韩奕听到动静，转身看向江凝。

她今日妆容微浓，少了几分柔弱，多了几分明媚。

很美。

谢晋一定会一眼喜欢上她吧？就不知她怎么想。

“走吧。”韩奕道。

“嗯。”

韩奕抬脚，江凝默默跟在他身后。

……

马车内，两人无话。

江凝静静坐在那里，娴静乖巧，韩奕看着有些心疼。

这些日子，韩奕已经察觉到了，江凝如今安静谨慎，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娇气小姑娘了。

他想听她说话，于是他先开口：

“北境戍边大军，共分四营。分别是雪鹰鹰，金豹营，白虎营，血狼营。”

江凝看向韩奕，不明白他为何忽然说起这个。

江凝点头：“我知道，世子是雪鹰营统领。”

韩奕继续道：“每位统领将军之下，还有两位副统领。他们是朝廷五品武将，不敢说有什么大前途，可个个都是独领一面的大将，受人尊敬。”

“？”

江凝不解。

副统领是独领一面的大将，受人尊敬。

那么，统领就更厉害了吧！他说这么多，是为了炫耀自己吗？

既然如此，她理当配合。

江凝于是一脸赞叹：“世子真厉害。”

“……”韩奕皱眉，江凝在说什么？

好端端的忽然夸他做什么？

而且她赞叹之情浮于表面，一点都不真诚。

罢了，等会她见了谢晋。自然知道了。

……

眼看马车即将到明府，不料今日前来明府恭贺的客人众多，韩奕的马车与另一驾马车同时进入明府前的街道。

前头领路的唐越看了一眼，立即回来禀报：“世子，是新城公主的车架。”

“让她先走。”

上回因为林府的事情，韩奕向陛下参了新城一本，新城被责罚一月不许出门，眼下新城公主必然伺机报复，韩奕也不想和她硬碰硬。

韩奕有意退让一步，可新城却不干。她向来嚣张跋扈，早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听侍从说是韩奕的马车，新城公主立即命人将马车停在路中间，挡住韩奕的马车。

新城从马车内出来，站在马车外，大声嘲讽：“哟，韩世子怎么来了？明小姐嫁人，你舍不得了？”

马车内，江凝淡然不动，只是偷偷打量韩奕。

韩奕并无恼怒，他只扬声道：“公主，你既然是明小姐的朋友，就不该在今日生事，毁她名誉。”

“你胡说什么？我哪里毁了明小姐名誉了？是你自己怕丢脸吧？当年被明小姐拒婚的是你！”

“……”韩奕脸色微冷。可其中内情，他是决不能告诉他人的。

江凝偷偷瞄着韩奕，心里惊讶，原来他还被拒婚过？

可韩奕与她之间明明有婚约，他却还向明小姐求婚……

江凝轻轻皱眉。

韩奕忽然看向江凝：“不是你想的那样。”

“……”

她想什么，他知道？

不是那样，又是哪样。

江凝抿嘴，低头不吭声了。

“没话了吧？哼，韩奕，你让本公主成为笑柄，你也别想好过！”

新城公主继续奚落，就在这时，一女子声音响起：“公主，今日来者是客，还请看在我的面子上，莫要为难人。”

众人齐齐看过去，只见明秋月一身嫁衣，出现在不远处。

看来，是有人看到新城公主生事，跑去通知明秋月了。

明秋月不愧是将门虎女，一身嫁衣就跑出来劝架。

“好嘛，我错了。对不起啦，我这就让路。”新城缩缩脖子，赶紧命人让路。

明秋月这才转身回府，她姿态从容大方，一点不畏惧路人的目光。

江凝掀来车帘看到这一幕，心中有些了然：难怪韩奕喜欢她。

……

明府今日嫁女，明秋月的父母兄妹皆不在，只有同族伯父为其主持婚事。

喜宴摆在前院，韩奕领着江凝往里走。

韩奕四处寻找谢晋。这次明秋月回京嫁人，便是由谢晋护送。

前院两侧摆满宴席，到处都是人，韩奕一时没看到谢晋。

就在这时，他听到谢晋声大如雷的吼声：“韩奕，这里，这里！俺们都在这里！”

“……”韩奕脸色微僵，扭头向身后江凝解释：“他这人平时声音没这么大。”

江凝莫名，这人声音大不大，和她有什么关系。

韩奕领着江凝往那边走。

这一桌，坐的多是护送明秋月回京的北境将士。

众人原本还咧嘴哈哈哈，等韩奕走近，他们看到韩奕身边的少女，都不约而同收敛了许多。

这姑娘看起来柔弱斯文，仿佛一阵风都能被吹跑，他们不敢太放肆。

几人中，谢晋和韩奕交情最好，于是大着胆子问：

“韩奕，这位……可是嫂夫人？”

韩奕点头，并向江凝介绍众人，他的重点落在谢晋身上：

“他是谢晋，金豹营副统领，武艺高强，军中人称小霸王。”

“……”江凝沉默片刻，她可算明白韩奕在马车内那几句话的意思了。

原来，他竟是这么心急。

上回茶楼掌柜不行，他立即又物色到了新的人选。

也就是这位副统领谢晋。

“不敢不敢，谢晋见过嫂夫人！”谢晋赶紧道。

江凝回礼，客气温和：“见过谢将军。”

随后，几人赶紧让开位置，让韩奕与江凝坐下。

他们久在北境，并不拘束男女之防，男女一桌习以为常。

韩奕本不是多话之人，今日却话却特多。

他坐在谢晋身旁，问：“你们一路走来如何？”

“没如何啊。没有遇到小贼，也没遇到土匪，连一个练手的机会没有！真他娘的……”

谢晋随口骂娘，被韩奕拍了一下肩膀：“说话斯文点。”

谢晋一愣。

什么？说话斯文点？

他这么说了二十多年，从没有人嫌弃他说话不斯文。

这个韩奕怎么回事？

“大家都这么说的，我怎么就不斯文了？”谢晋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