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嘉善公主示意众贵女落座,当下有一粉衣女子指着公主身旁的缚愉,微抬下颚,语气倨傲道:“公主身旁的这位便是缚大姑娘?”

还未等缚愉回应,那女子又道:“听闻缚大姑娘头一回参加京中宴会,这里头的规矩可懂么?”

嘉善公主听闻当即面色一冷,刚要发怒,被缚愉拉住袖口,轻轻抚了抚袖衫。她朝缚愉瞥了眼,只见对方挂着浅笑,一双秋水剪瞳凝着口旺盛焰的女子。

嘉善公主知晓她这是要于无形中“杀”人,淡了几分怒火,抱着看戏的心思瞧着小鱼儿如何碾压不知天高地厚的粉衣女子。

“你何故笑?”粉衣女子被她盯着心里生的一抹怪异。

“承姑娘劳心,这其中的规矩,可不是说出来的。再者,我们彼此认识么?”

规矩体现在肢体动作中,光靠耍嘴皮子可不能。

粉衣女子没听出言外之意,口吻及其不屑道:“不认识。”

缚愉唇角微勾起,撩起眼皮看她,懒懒道:“那我笑与不笑,与你有何干系?”

此番话堵的粉衣女子哑口无言,嗫喏着嘴吐不出半个字来。

粉衣女子是太仆寺卿之女,虽说官位乃是从三品,可定国公嫡女身份摆在那,且今日缚愉明显是嘉善公主要护着的人,谁敢与圣上最是宠爱的女儿对干,怕是想不开。

粉衣女子见无人帮衬,喉咙间梗着一口气,面色涨的通红,暗骂:“这群见风使舵的人。”

嘉善公主看够了好戏,这才出声道:“好了,本宫身边这位便是我未来的嫂嫂。”话语顿了顿,睨着众女,神情郑重的放话,“若有人对嫂嫂不敬,便是对本宫不敬。本宫今日办这秋日宴,无非是寻个趣儿,若要动什么歪心思,出了这府邸任凭折腾。”

此话一出,四下皆噤若寒蝉。就连粉衣女子垂下头颅,半声不哼。

“如此,莫要辜负了这大好秋光。”嘉善公主朝侍女菱悦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上前一步道:“公主提议往年的秋日宴上除了赏花便是谈聊,别无新意。今年推陈出新,由公主出题,请贵女们解题,不知各位和有兴趣参与。当然,前三名可赢得奖赏。”

在座者无一不是出身显赫,自幼习得琴棋书画,假使拂了公主意,往后要公主面前露个脸,怕是比登天还难。

众贵女附和。

菱悦将赛制规则一一道出,比赛一共有三关,一是品佳肴,析食材。第二关是赏秋花,作诗赋。最后一关则为个人才艺展示,相关考题皆与秋日挂钩。答题者获分前三名者,皆有赏。

菱悦扫视众女,问:“在座者可有异议?”

众女齐声道:“并无。”

嘉善公主轻挑蛾眉,眸中划过满意之色,扬声道:“方才在玉台亭中,你欠本宫一个承诺,本宫便让小鱼儿替其主持今日这宴会。”

缚愉向公主投以谢意的目光,可事情哪会这般简单?就不,这会就有人来使辫子了。

“公主,缚大姑娘归京不久,这热闹场面合该让她与众人乐乎,您可莫要让缚大姑娘落单。”说话的人乃是倪洛泱。

此话一出,众女附和声芸芸。

缚愉别有深意的睨了眼倪洛泱,颔首道:“公主,不若臣女一同参与其中,至于诺言便先欠着。您来主持,评出的结果最是合理不过的。”

嘉善公主瞧着她这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势头,心稳了稳,道:“那便依小鱼儿言罢。”

言已至此,由菱悦代为公主再次言申规矩,这秋日宴才算是正式开始。

第一关,品佳肴美馔,析出其中食材。随着一众侍女如鱼贯而入,第一道美食被呈在众女跟前。

盘中装着似白雪,用箸划开,内有玄机,底下藏着一层花卉,只因被捣碎瞧不成原来模样,只见一层层淡粉。

众女纷纷起箸,各自品尝。

倪洛泱早在见到这食物时,眉宇间闪过一丝窃喜,她早年间尝过这雪霞羹。照例尝过一口,而后起身,侃侃而谈:“《山家清供》中曾记载,采芙蓉花,去心、蒂,汤溣之,同豆腐煮。红白交错,恍如雪霁之霞,名曰雪霞羹。且这其中偎的汤乃为鸡汤。”

嘉善公主撩起眼皮,目光在她脸上顿足片刻,即刻收回,拊掌笑道:“倪姑娘见多识广,这原料确是如此。不过倒也说明本宫一视同仁,并未将考题泄露给嫂嫂。”

倪洛泱面色一僵,公主此时还不忘维护缚愉,借着她的一番回答,堵住众人可能生缚愉是非的流言,却将自己送上风尖浪口。

倪洛泱牵强的扯了抹笑,一副低眉垂首的模样,道:“公主殿下说笑了,臣女不过是机缘巧合尝过这雪霞羹,当下猜得其中食材,只运气好些罢了。”

有些欲要攀附右相之女的贵女,想要拍马屁却没拍到点上,“倪姑娘才华横溢,臣女望而不及,无须妄自菲薄。”

此话对于倪洛泱似乎甚是受用,毕竟可瞧见她脸上的笑容,目光划过缚愉。

可有些人捧得越高,终有一日摔得便愈惨。

菱悦:“第一题倪姑娘记一分,下一题,上菜。”

“玉露团,这道点心乃是豆粉烤干,配龙脑、薄荷香料分批次蒸入味,凝成粉,以雪梨作辅,清热去火尤为佳品。”这会说话的正是方才挑刺的粉衣女子。

缚愉听着讲解,边品尝其味,恰如其分的甜而不腻。在听到某个字眼时,对着几日来不解的疑惑,摸约有了答案。

“第二题,姜雪灵胜。”

接着第三道菜被呈上食案,众女看着碟中交叠的红绿,仔细看着,分明是绿叶裹挟着浆面,打小泡在琼脂玉露的蜜罐中,她们哪能尝过这等食物。

“这…”众女面面相觑,百般犹豫,不敢下箸。

缚愉夹起一片放入檀口中,待咀嚼完,敛衽一礼道:“《清稗类钞》中描述,摘取藿香草叶拖稀薄浆面煎之,与玫瑰酱蘸食。藿香与玫瑰共舞,绿意红香甚美。以此为名红香绿玉。”

“霍香草为秋期作物,其药理性颇多,在秋阳杲杲、流金铄石之际,恰可以食用红香绿玉这道菜。”

嘉善公主拿过箸,菱悦见状欲要取出银针试毒,被她拦了下来,“菱悦,不必了。”又道:“小鱼儿所言极是,这道菜名为红香绿玉,本宫尤爱此名,着后厨之人做了呈上来,现下尝着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公主开了金口,众人纷纷执箸浅尝。接下来几轮中倪洛泱拔得头筹,拢共答对了三题,缚愉得了两分,粉衣女子得一分。

菱悦宣读完第一轮结果,众女议论纷纷,有的人朝缚愉方向望了望,其中不屑神情溢于言表。

此时,有侍婢来报,说是夙王府上送来一盆帅旗。

嘉善公主深黑的眉眼间漫上丝丝笑意,暗忖道:“蔺小侯爷不知使了什么怪招,让王叔借出此花来,想当初她向王叔百般讨好,恁是没借动。事后定要好好问问蔺谌钰。”

神思转换间,她唤着小厮,“将帅棋呈上来,动作小心些。”

帅棋示众于人,只可观之不可亵玩焉,引得赞叹声不绝于耳。

倪洛泱施施然道:“公主,臣女闻得帅棋乃菊之首翘,整个花体色泽明快,姿态雄劲,可难以莳养。听闻夙王叔征战时,得此一株,莫不是眼前这株?”

嘉善公主:“恰是,既然倪姑娘已介绍过,那本宫不欲多说。这一关皆是围绕你们眼中的这帅棋,作诗赋一句。”

“轻肌弱骨散幽葩,更将金蕊泛流霞。”坐在宴尾的青衣少女出声道。

有了开头者,接下来七七八八参与其中。

倪洛泱亭亭而立,满腹自信道:“满园花菊郁金黄,中有孤丛色似霜。”

缚愉凝着傲然怒放的菊花,不禁脱口而出:“待到重阳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好一个百花杀,本宫甚是欢喜这个词。”嘉善公主自玉簟上赫然而起,喜出望外。“帅棋不止于瓣宽盈寸的态势,其精神内蕴、恢宏气势颇耐人寻味。”

在场的诸位无不投来讶异、赞赏、愤懑等眼神。彼此一时,孰分优劣。

重头戏皆在前头,胜负差不多已成定局。才艺展示作为最后一轮,皆是出身不凡的贵女们,自幼习得琴棋书画,诗书礼仪,可比性相差无几,大部分人兴致缺缺。也不乏她们当中有几位跃跃欲试,想拔得头筹。

说来也凑巧,原骄阳似火般的天空,这会乌彤密布,嘉善公主命人速将帅棋搬进室内,没过多久,豆般大的水珠滚落下来。

婢女送来纸伞,众贵女一同入了厅中,待公主发话。

“因着天儿不佳,再来你们也都兴意阑珊,本宫欲要取消第三轮比赛,依着前两轮成绩结算,如何?”

见众人没有反对之声,嘉善公主接着道:“那由本宫身边的菱悦来宣读今日前三名,头筹者可得翡翠玉琉璃钏,位居二、三者,则依次赏绿雪含芳簪一副、珐琅彩喜鹊登梅粉盒。”

菱悦:“公主,第一名乃缚大姑娘与倪姑娘并列。第一轮倪姑娘以三对二的优势获胜,第二轮是缚大姑娘胜出,三比三乃为平局。”

有人提议两人再比上一局,定出胜负来。

缚愉感受着众人投来的目光,微微有些烦郁,眉眼间染上疏离感,“公主,臣女不甚精通文墨,此局臣女甘愿认输。”

“那菱悦将本宫的奖品端上来…”话还未说完,门人禀报夙王殿下已到府外。

“哦?皇叔来了?”嘉善公主瞥了眼众女眷,视线在缚愉跟前停滞片刻,收回。“正好,小鱼儿随我…本宫前去,菱悦替本宫将赏物发了。若有出府未带伞的贵女,你派人去库里取些过来,将她们好生送出府。”

在场的贵女自是听到夙王来了,纵然知晓与某女已有婚约,可孺慕之情按捺不住。可惜男女有别,她们只能于心中默叹惋惜。

“烦请各位贵女在此等候片刻,奴婢这就派人去将取伞来。”

缚愉行至在回廊中,隔着雨幕,远远便瞧着一抹颀长的身影立于小榭下,单手负背后,风迎于袖,宛如遗世而独立。

本章诗词皆出自古代诗词大家,关于描写美食段落,皆来自度娘,侵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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