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君夙启撩起眼睑,凉薄绯唇淡淡吐出一个字:“等。”

蔺谌钰复念,语气中尽透疑惑与不解:“等?”

“好比下棋者必会设局,可这局须得有人入才称得上入局对弈。”

蔺谌钰经他一提点,灵光乍现,趁空隙插话道:“既然设了左相中毒一局,定会有人按捺不住试探事情真假。届时我们只需等待,留心举动诡异之人,顺藤摸瓜揪出不轨之徒。”

“嗯,国宴将至,传话给樊迟离,命其勿以掉易轻心,亟待召令。”

自南暹建国起,始皇开设国宴先例,后演变为每历时四年举办一次。目的是慰问他国使节来朝,以维系两国和平交好。

往年彼时各国使节来朝,南暹国一律派兵严加把守城门,调动禁卫军加固皇城警戒,厘治戎政,确保国宴顺利进行。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随着时间推移,各国日渐兵强马壮、实力不相上下,各国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加之承德帝还未曾立储,国中某些皇子大臣恐不会安份,只怕今年的国宴不会如此顺利的举行。

蔺谌钰俨然遗忘今年南暹国举办国宴,且即将临至,乍然忆起,苦笑道:“恐怕国宴上不会太平。放心,我定将璟颐的话带到。”

两人又相聊了些其他要事,到了饭点,蔺小侯爷愣是厚着脸皮,在夙王府中蹭了顿饭,饱腹而归。

君夙启擦拭着手上的水渍,淡声道:“下去罢。”

屋中的侍仆收到主子指令,利落的收拾好盥洗用具,轻声退出房中。

在门扉阖上之时,屋内乍现一抹黑影。

“主人,您让属下办的事有眉目了。”银狐伏首再抬头,面上的狸狐面具泛泽出道道冷光。

君夙启抬眸,漆黑的瞳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面色毫无波澜,示意他说下去。

……

“姑娘,今日出府只带了一千两银票。”素灵不知自家姑娘问这做甚,以往出来采买,皆不过问银钱之事。这会她只道是姑娘要买重金之物,担忧银两不足,适才过问。

“素灵,取三张银票与我,如今适逢换季,余下的银票你俩且用去置办些入冬需要衣服首饰。”缚愉对着身侧的侍女道。

今年她若入了夙王府,明面上使银子须得过王府账簿,到时候给她们俩花银子没这般自由,反倒是给缚愉束缚了层枷锁在身。

对待夙王府中的侍婢与打小在自个身边长大的侍婢,场面上到底得一视同仁,在金钱上谁也不能偏颇了谁,以免平添口舌。

素书伺候着姑娘多年,自是体会到姑娘的大方。不论从前在边远寒苦之地,还是如今回到定国公府,在各方面对她们这些婢女极为慷慨。

素灵与素书相视一眼,齐声道:“姑娘,您平日里给的赏银够多了,这些银票奴婢不能要。”

“你们且收下,逛上一逛这繁华的京城,不必跟着我。我有要事需得去趟睢愉斋,若你们逛完后无须等我,自行回府即可,最多两个时辰我自会回府。”

“姑娘,还是让奴婢跟着你…”素书话还未说完,被缚愉眼神制止住。

“不必跟着我了,此番特地乔装改扮出来,为的即是不惹人耳目。你俩若是跟着,那今日出府之事败露的几率将多了几分。”

缚愉知晓她们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可她要去的地方,人多了自然就容易暴露。

素书与素灵欲要随同的想法未果,只得去拿银票给姑娘,之后在药盛堂的门口分别。

人头攒动间,缚愉理了理衣襟,融入暗潮的影流中。

她凭借着郭掌柜的一番话,依稀辨着路,几番周折,寻着了春芜楼。

“缚大姑娘,素闻这梁武惯爱去那烟花柳巷之地,不知此消息对您来说,可是有用?”

缚愉凝着眼前的漆黑匾额,不多时身畔围来一妇人,对方上下打量着她,似见人衣着华丽,笑颜逐开。

“小公子瞧着眼生,莫不是乃第一次来这地儿。道是相见语依依,不若入了春芜楼奴家为你找位伴,同公子聊天解解闷。”

踏足此地者,岂会只是找位解花语?

老鸨话里的深意她如何听不出来。

缚愉眉角顿生出抹冷恹,绯唇微抿,不着痕迹的躲偏过老鸨伸来的手。

“本公子自行逛逛,您且去忙。”

恰逢此时,有人高声唤老鸨。

那人许是阔绰子弟,老鸨入行几十年,精明的看出眼前的小郎君疏离与不自在,怕是头一回上这地界来,别有深意的瞟了眼缚愉,附上浓笑紧接着往她身后行去。

缚愉抬脚进入其中,后头的调笑戏语声于她耳际渐泯。

春芜楼乃是京中出了名的烟花柳巷之地,缚愉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意,倒也避开了些许撩讪的女子。

嘈杂声喧中,一道娇媚酥骨的女声落入缚愉耳畔,饶是同等身为女子,这会肌肤上泛起疙瘩。

“梁武官人,您可是几日未曾来看云儿,莫不是早已将小女抛诸脑后?”

缚愉放眼望去,见得装扮露骨的女子被一名男子拥附着,如花似玉的脸上漾出抹薄怒。

被唤作梁武的男子,此刻正低头诱哄着身侧的佳人,不知他说了什么,引得女子眉眼顿生笑意,不多时两人便相携踏上楼阁中的阶梯。

缚愉见状,抬步跟在他们身后。

霎时,行在前边的男子骤然回头,目光犀利的一扫人群,在屋中支起的梁柱处停驻,发现没有异样,才又转过去与女子调笑。

缚愉从朱红木漆柱后现身,觑着渐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了番计量。

她此刻却是小心的隐匿在人迹中,复跟了上去,前头相黏的男女进了阁室,不一会屋内便传出暧/昧的动静。

缚愉止了步伐。

春芜楼另一间阁房,气氛凝固。

屋内一人低着头,匍匐在地,浑身不住轻颤。

“人呢?”银狐再度发问,明显面色多了几分不虞。

地上之人抬起头来,可不是老鸨么?

她颤巍巍道:“大人,知画方才还在的,奴按照您的吩咐,告知有贵人让她来您这儿,谁料那小蹄子不见踪迹,奴这才知她原是犯了错。”

也不晓得知画惹上什么人,这般拎不清,累及她这个徐老半娘,心里那怨呐。

银狐没问出有用的消息,朝风屏处望了眼,没等到主子旨意,他也不敢胡乱发令。

一时室内气氛静肃。

半晌,屏后传来杯置案声,银狐这才出声让老鸨出去,又派人暗中盯着她。

屋内再度恢复阒静。

君夙启自风屏后出来,神情寡淡,令人捉摸不定。

银狐:“此前属下找到此女,怕的是打草惊蛇,所以得到线索,即刻禀告主上。属下可确定未曾走漏半点风声。”

君夙启语气平淡:“此事只你与本王知晓。”

银狐闻言立马单膝跪于地,薄背硬挺如松,一声不吭,俨然一副听其主人发落的模样。

知画在这个节点失踪,他深知自己百口莫辩。

君夙启负手而立,睨着地上之人,不咸不淡的朝看了他眼,并未作多停留,便收了回去。

“起罢。”

面具之下的一张脸闪过一抹喜悦,银狐明白主上是信任自己,随后起身站定。

主仆二人的谈话且是在夙王府中,论消息泄露,只有那时。

“府门里既生了蠹蝝,合该清理了。”君夙启背过身,临窗远眺,暮色泱泱、群壑已暝。

对方不惜暴露自身,想方设法也要阻止他见此女,看来梦里的事并不全然属虚。

君夙启早已对府中安插的探子有所察觉,本不欲如此早清理门户,今日之事着实恼怒了他。

银狐会意,道“主上需要属下如何做?”

“哪儿来的'送’往哪去。”

“是。”银狐明白主上是动了杀心。

缚愉靠墙仔细听着旁的动静,似是消停,猜想摸约是迷药的药效发作了,遂蒙了面往隔壁去。

她推门而入,见到榻桌前伏倒着一男一女,桌上还摆着半壶酒。

被缚愉下过迷药的酒。

“咕噜。”

缚愉神色一凝,垂眸见是滚落在地的酒杯,蓦地松了口气。

她转目又看向倒在案上的男女,瞧见未曾有苏醒的迹象,便靠近桌案,伸出手。

陡然间,她的手被本该昏迷不醒的男子抓住。拉扯间,对方没料到她会武功,缚愉挣脱开束缚。

“小娘们,想不到你竟会些功夫,竟让你挣脱,倒是小爷轻看你了。”

缚愉思绪转速,眼下没探究他是如何得知她为女儿身,却是疑虑梁武为何清醒着。

缚愉望向一旁昏迷的女子,像是明白什么,道:“你没饮下那酒。”

他是怎么知道酒中投了药的,那药是郭掌柜给的,放入酒水中即溶,无色无味,瞬息间饮者酣睡。

缚愉脑中晃过端酒侍女身影,不对,不是她,她递给自己托盘便离开,而自己也是看着梁武饮下酒的。

梁武像是看透她所想,从喉咙里发出几声闷笑,“你自诩以为干的很好?刚才你端酒进来,低含着头。老子就发觉你不对劲,想着陪你玩玩,看你这小娘们要做些什么,怎么,迷晕老子,再然后呢?”

他露出骇人的凶态,“然后落入老子手中。”

还是迟来的祝福,大家双节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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