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他的疏间生冷,让缚愉心生不适。

两人若是陌生人便罢,可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也合该算得上是朋友的关系;却莫名给她一种错觉,对方不甚喜自己。

只闻风吹窗牗发出细微的声响,“咯吱咯吱”,敲落在心间。

缚愉睨着近在咫尺的君夙启,喉间似划过一丝涩意。

她张了张唇畔,最终还是决定鼓起勇气来,“殿下,其实你我之间无需多礼,你有心事也可与我说,毕竟我们即将成婚,以后是要在一起过完余生的。”

她抿了下嘴角,又道:“还是说,殿下一定要与我如此生分,亦或是心中…”

蔺小侯来了,恰好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他收起一脸玩世不恭的神情,表情凝重,似乎是有什么要紧事,再然后是两人离开的脚步。

缚愉其实是想问他,心里是不是住进了别的姑娘。那日在皇家马场,让自己唤他璟颐,可在喊出来时,显然不是对方要听的,他的情绪虽掩藏的十分好,但缚愉依旧察觉到其失怅。

原本想要问他的话,同样如今日般,被蔺谌钰打断那些话硬生生梗在喉颈,难受极了。

但同样,缚愉心怀丝丝庆幸,她不确定自己能否听到想要的那个答案,害怕君夙启的答复是与预想不符的。

那自己还能够厚着脸皮请求对方与自己婚后琴瑟和鸣么,她同样在心底问自己,是否能够接受未来夫君心中另有佳人,有一寸地是自己永不能取代的。

只是她不知道这种庆幸还能维持多久。

缚愉的心很小,如果对方不能全心全意属于自己,那么她也不想将自己的心交付于他。

青芸接到王爷指令,一进来见着缚姑娘怔怔的站在那,面色难辨。

缚愉敛下思绪,朝她扯了抹笑,“不必准备我的膳食,我还需去街上办事。”

这厢,君夙启自王府出来,接过侍从手中的缰绳,金丝蟒纹皂靴踩住踏脚蹬,轻身一跃纵马往皇宫疾去。

通体雪白的驹停在章华门,看守宫门的侍卫肃目齐声道:“见过夙王殿下。”

男子面态阴沉,步履生风径直往宣乾殿去,蔺小侯刚下了马,脚不连地的跟上他。

穿过重重高低起伏、金碧辉煌的殿宇,白玉砌成的宫阶。

君夙启驻足在一座深红的宫殿前。

正红赤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边龙飞凤舞地提着“宣乾殿”三个烫金大字。

此地乃皇帝的御书房,闲杂人等不予靠近。殿外宽阔的宫道两侧派重兵把守,处处透着气宇森严。

但这一刻却也有一抹不合时宜的身影,挺拔耸直的跪在宣乾殿门前。

张坚在殿外焦急的徘徊,眼尖的见夙王来了,犹如遇着救星般,忙不迭的推了朱门往殿内跑去。

一双金丝蟒纹皂靴出现在君瑾祁眼里,顺着视线往上,他丝豪不意外看到那张惊为天人的面孔出现在这里。

“王叔,你不是帮着父皇是来劝诫我的吧?”君瑾祁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已经在这里跪了三个时辰,滴水未进,此时开口声音一片喑哑。

“三皇子,这已经是璟颐在顾虑众多后,能给你最好的答复。”蔺小侯气喘吁吁的赶上来,恰好听到了这句话。

如若不是左相清正廉洁,又有和君瑾祁的少年情分在,左相早已脑袋搬家。

为了保全左相,璟颐衣不解带,替左瞻洗刷冤屈,折了多少名精心培养出来的暗卫。除去这些,璟颐本不参与朝廷当中的纷争,因左相一事,今日早朝上倒让璟颐在朝堂中树敌不少。

如今能够保全左瞻的性命,让其告老还乡已是不易。这三皇子榆木脑袋,还真妄想左瞻官复原职,保他们娘家百年荣辱不衰。

且不说左瞻昔日官高树大招风,惹恼多少政敌记恨上了,就连邻国也派人来,想要置他于死地。

君瑾祁:“母妃去了,他是本皇子唯一的舅舅,如今舅舅年岁已高,瞿溪那地界,山穷水恶,行医不便,如何再能够遣返回老家?”

“王叔,你劝劝父皇,就让左相留京于老宅中安度晚年,他老人家的身子余毒未清,经不起路途上的折腾。父皇最是听王叔的,王叔就帮帮侄儿,帮帮侄儿。”他说着伏腰额头磕地。

君夙启凝着伏倒在地的他,一脸讳莫如深。

殿门传来“嘎吱”声响,两旁点着雕刻着爪利张扬的蟒纹烛,烛火通明,随着门缝风飘扬摇曳。

承德帝头也不抬,沉声道:“人回去了?”

张坚抹了抹额角的汗,躬身道:“回禀陛下,三殿下还跪着,是夙王殿下来了。”

承德帝闻言批着公文的手一顿,一大滴朱红的墨水落在奏章上。

一边低头扯了净布擦拭墨团,一边唤张坚将人快快召进殿里。

一道颀长的身影步入殿内,周身萦绕淡淡的冷香。

“臣拜见圣上。”

承德帝挥手示意他起来,往他身后一瞧,见没有人跟随进来,心间松了一大口气,深怕君瑾祁闯入在他耳边念叨。

君夙启轻咳一声,道:“陛下,三皇子已经不在殿外,臣让他回去了。”

承德帝对他这个儿子是颇为无奈,天性懒散,不拘泥于朝堂为官;偏偏爱到处游山玩水,不干政务,纵使他有心栽培却也无从下手。

“朕都已经从狱中将左瞻放出,本就遭众多大臣愤懑。他倒好,还想将人留在京中,跟他母妃一个脾性,倔的跟一头牛似的,更是在殿外长跪不起来以此来要挟朕。”

承德帝看向他这个胞弟,满意之色溢于言表,“还是这竖子听你的话,就是明□□堂上又要闹得朕不得安宁。”

“其实三皇子只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即可。陛下政务之余应当多与三皇子聊聊。”

“朕知晓了,”承德帝摆摆手,“对了,缚家姑娘明日及笄,张坚你派人去朕的国库里将那套鎏金点翠嵌宝凤冠取来,作为朕的及笄礼,让璟颐带回去,明日替朕送给缚家姑娘。”

张坚听后暗暗讶异,却也奉命领着一帮太监往国库方向去。心里想的是那凤冠可是价值连城,原以为是陛下预备留着给公主出嫁用的。不成想赐给缚家姑娘了,看来往后与夙王成婚后,这缚姑娘福气还在后面呢。

君夙启声线淡淡,面无波澜,“臣在此替其谢过陛下恩赐。”

承德帝瞧着他这副岿然不动,安如泰山的模样,话里别有深意道:“瞧着缚家那姑娘对你情深意重的,你可莫要辜负了人家,有些人该忘的就忘了,免得让你未来的妻子心寒,到时候后悔莫及,为时晚矣。”

可不要寒了人家姑娘的心,承德帝虽只不过见那缚愉两次,但他瞧着人可是个颇有主见的姑娘,可不似旁的小姑娘,哄两句就对着人死心塌地。

……

君夙启自皇宫出来,又径自去了趟三皇子府。

此时三皇子的躺在七尺宽的沉香木榻上,上面铺着软纨蚕丝簟,背倚青玉鎏丝枕,嘴边正衔着半颗葡萄,俨然是一副十分惬意的画面,哪里还有半点在宣乾殿外痛哭流涕的表情存在。

听到下人行礼声音,君瑾祁立马咽下嘴中的葡萄,差点还被噎住,猛地连连咳嗽两声,涨的脸都红了。

君夙启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奈何某人还扮可怜,躺在榻上一副羸弱的的神情,“王叔,侄儿今日一跪,怕是伤了元气,恐怕得向父皇禀明,需得休养一两个月。”

目光轻扫案头上摆置的一碟葡萄,准确的来说,是食了一半的葡萄,后将视线落在那屈弓而起的腿上,君夙启挑了挑眉,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可要请御医替你诊治一番,将假的变为真的?”

若有人到寝殿一番查探,他这就立马露馅,连护膝垫仍的榻下到处都是。

“腾地”,榻上之人立马直起腰身来,埋怨道:“王叔,你好生不厚道,侄儿今天演上这出戏,是为了谁?你竟然还要唤御医来拆穿我。”

倒打一耙的本事非祁王莫属。

“不过本皇子今日这番举动,当真会奏效?”

他们联合当着帝王的面演了这出戏,是怀疑宫中有人耳目。若帝王身边果真有不轨之徒,那么明日就会有消息传出,昨日祁王因为圣上在朝堂上做出左瞻一事的决定不满,长跪宣乾殿外不起,陛下未召见祁王进书房,父子两人因此事疑生嫌隙。

如此一来,潜伏在南暹国的奸细,若无所动作,那可真是沉得住气。如今倒是不怕他们有所动作,国宴在即,若等到那日动手,倒不如提前让他们自露阵脚,也好叫人顺藤摸瓜,得出有用的消息,好在国宴之日有所防范。

“你若装瘸,明日早朝便装的像点,莫要功亏一篑。”君夙启睇了眼他的腿。

君瑾祁被他这一盯,尤觉脚渐生寒意,立马掀过一旁罗衾,遮盖住双腿。

“行,王叔明早保准看到个腿脚不便的侄儿。”

**

缚愉自王府出来,携着侍女去了九重鲜。

九重鲜一如既往人满为患,店小二告知她,已经没有单独的厢房,只余下二楼的客堂尚有位置。

缚愉堪堪落座,食桌对案就出现一抹墨色身影。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