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三十九章

一路上,缚愉将嘉念殿内发生的事简明扼要的说与君夙启。

想来那些人想要通过后宫的骚动,来分散守卫的注意力,他们若真动了不该的念头,恐怕也是冲着帝王去的。

赶到宣乾殿时,殿内早已一片混乱。

薄如蝉翼的剑尖疾驰,浮光掠影间,一枚暗器破空而来,挥剑的黑衣人虎目圆睁,应声倒地。

樊迟离侧头瞟了眼身后倒地的尸体,握着利刃的掌一紧,颈脖利落扬起,见到来人瞳孔溢出兴意。

来不及行礼,快身躲过眼前兵刃的攻击,朝其敌人后腰踹一脚,剑指封喉,染着鲜血的刃挑起散落在地的铁刃。

接着将腕中的血刃挥向御敌的高大男子,嗓音浑醇,“殿下,接住。”

黑衣人齐齐挥剑阻止,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皇帝和夙王二人必死其一。任务若未完成,也不必回去复命。

放眼望去,承德帝早已被保护的密不透风,所以他们生存下来的条件就是杀掉夙王。

剑光晕影间,君夙启腾空跃起,在空中弦身避开猛势的攻击,稳稳将剑收在掌心,继而握柄凌厉朝前一刺。

“刺啦。”

血肉溅飞。

绛紫色外袍上泅染一抹猩红,君夙启凝眸薄唇微抿,瞬而抬手拂去痕迹,拭不尽。

再抬眼,眼底冷冽尽显。

大殿内只闻肃杀声,一番纠缠打斗,胜负欲分,黑衣人渐渐甘落下风,他们也发现局势于其不利,想要速战速决,出招愈发凌厉。

缚愉挥剑挡开攻势,自荆城归京功夫上懈怠了些时日,身子灵敏度迟缓了不少。

果真如是业精于勤,荒于嬉。

晃神间,对方直直贯刺而来,缚愉瞳孔微缩,俨然躲闪已来不及。骤然被一股大力拉过,脸颊撞到硬朗的胸膛,头脑发涨,大脑先于意识,身子挣扎起来。

腰身的手一紧,将人往怀里扣入几分,从头顶上响起低沉熟悉的嗓音。

“别动。”

缚愉依言不再乱动,身子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清楚的听到自己衣衫下骤然加剧的心跳声。

耳廓间不断传来冷兵器交缠声,让缚愉顾不得想其他,十指拽着君夙启的衣袍,双目注视四周,精神高度紧绷。

刀剑相搏,大殿内早已乱成一片,血腥味弥漫在空中,令人作呕。

缩瑟在席桌底下的使者观察着形势,衣袍下的手紧了紧。

一柄利剑直直朝缚愉门面刺来,她闪了闪眸子,握紧右掌的剑,欲要抵抗。

身前的男子疾速回身,将她往身后护了几分,彼时迎面而来的白刃已被劈成两半,化作废铁。

缚愉应势解决掉从旁袭击的敌人,削薄的背贴着君夙启,回头对他莞尔一笑,“许久未拿兵刃,动作有些生疏。”

虽然她也很享受他怀里的温度,但眼下却不是好时机。

君夙启扫过她挂着笑容的脸,微颔首,来不及交流,黑衣人攻势不减反增,齐齐往他们这边涌来。

如果还猜不到他们的目标是自己,那就过于愚昧了。这些人身手不凡、训练有素,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死士。”男人面无表情,甚至眼神都毫无波澜,如死水般掠过眼前这群执刀的走卒。

缚愉也察觉出来对方胡搅蛮缠,看来目标是她身后的男人,胆敢欺她的人,缚愉向笑意吟吟的瞧着挥刀向他们逼近的人,嘴角勾起的弧度敛起,语意坠冷,“那就一个都不留。”

男人不可否置,但行动言明一切。

空气中血腥味愈发浓稠,地上横着大片尸体,君夙启拔出不再是白刃的剑,最后一抹黑衣倒地。

当真没留一个活口。

缚愉许久未曾这般酣畅淋漓操剑,这会颇有些尽兴。

衣料与地砖摩擦的声音。

细微的声音在偌大的殿内被放大,男子刚屏住气,喉咙间抵上利器,剑鞘处亦残留着腥红血珠,血色鲜冶还未干涸,顺着刃溅落在衣襟上,可见前不久这把利刃杀过人。

无需他猜,也知道这把利刃是如何将那群杀手屠尽的,因为自己在案底下目睹了这一切。

“吾…吾是竺域国使者。”男子从案底出来,往后退了半步,躲闪着跟前的利器。

君夙启抵着他脖颈的刃仍旧未挪动分毫,甚至还深入几分。

承德帝早已移驾至偏殿,文臣与使者们也都跟同着前往了。对于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本就该杀。

缚愉制止住君夙启的杀人动机,“你既是使者,不随从陛下避去安全之所,何故留在殿内?”

“吾宴上饮酒昏了头,待听到兵器相交声,无处可逃,才往宴案下钻保住一条命。”

君夙启目光冷然,似是探究他话里的真实。

“殿下。”樊迟离查探地上的尸体,发现一处不寻常的地方。

迫人的视线消失,竺域使者暗暗歇了口气,心摇摇如悬旌,翼翼睃向不远处那气宇不凡的身姿。

樊迟离先汇报伤亡情况,派兵把守在嘉念殿的护卫传话来,女眷们皆无恙。又将一更为重要的线索道出:“殿下,他们是玉茗堂的人。”

前朝末帝酒池肉林,暴虐无度,不务朝政。玉茗堂即是从这一时期横空出世,后末帝死于该组织。

自南暹建国以来,始帝派暗卫查探它的踪迹,却是如水珠凭空蒸发般、消弭无音。寻未果,玉茗堂没再露出动作,始帝只好让人作罢。

如今派来的死士,樊迟离查探出他们右胛骨统一位置刺有“玉”字。当年末帝横死时,身上也留有此字。

随着朝代更迭,人们早已将陈事抛诸脑后,忘了前朝是如何亡的。隔了百年之久未曾出现的玉茗堂又出现了。

樊迟离语气颇为沉重,对方俨然没打算准备成功身退,如此打草惊蛇、开诚布公亮出身份,显然是在向皇室示威。

君夙启肃目,“宫廷的布防图。”

樊迟离从怀中取出绢帛,双手供上。

“这、这里…”君夙启指尖点了点图上的几处地方,“派人去寻探。”

“诺。”樊迟离也知觉出这几处可能是玉茗堂杀手混迹进来的路线,遂即刻带领部分护卫离开,留下一部分清理殿内的尸体。

“吾当去往何处?”地板上四处皆是尸体,使者面上一片嫌恶。

缚愉跟上君夙启的步伐,回头对他道:“你随我们一道去偏殿。”

使者没有犹豫跟在他们后面。

“咻。”

一支冷箭从使者脸旁擦过。

“刺客,有刺客…”使者如惊弓之鸟,扒拉住女人的袖衫,几乎是一瞬间屏住气息,转腕露出袖中的刃,直直朝肉躯钉入。

缚愉被一股力道推开,闻得动静回头只看见男人面色苍白,胸口淌着血。眼里映入一团血迹,瞳孔剧缩。

只听见空气中一道沉闷声,接着使者被踹了半米远,吐了大口鲜血在地。

使者意外他中了软骨散劲道还这般大,本来想先杀了那女子,弄巧成拙刀子捅到男人。

君夙启低头瞥了眼插在胸口的短匕,四肢百骸乏力感更甚,他望向被踹飞的人,眼神冰冷至极。

“夙王叔,你…”缚愉踉跄至君夙启身旁,接住他将将欲倒的身躯。

“别碰,刀上有毒…”君夙启止住她查探伤势的手,蹙着眉艰难吐字。

“哈哈哈…”凄怆的笑声衬着周遭愈发瘆人 ,使者面带快意的告诉他们,刀上被他抹了剧毒,纵大罗神仙来了也束手无策。

“不出七日,南暹国夙王就会到阴曹地府替吾国将士赎罪。”

“住嘴。”缚愉闻声骇变,喝道。

君夙启双唇微张,胸腔似是被撕扯着急剧痉挛,猛地吐出几口鲜血来,再后来人昏了过去。

“夙王叔,醒醒,来人呐,快来人…”

**

婢女亮出令牌,守在门口的侍卫放了行,前者推开雕花的阁门,尽管有意放缓脚步声,旁人也能看出动作间的急切。

素书一入眼的便是半身染着干涸血迹的姑娘,大为愕惊。余光瞥见踏上躺着一抹庞大的身躯,快速的收了目光。

素书:“姑娘,您已一夜未合眼,去休息会罢。”

“叫我如何睡的着?殿下他…”缚愉敛下眼睑,遮住熬红的眸子,话音里掩不住谙哑,“素书,你先下去吧。”

“姑娘,殿下这里有太医照顾,您先去换身干净衣裳,进些膳食。您若实在不放心,待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过来便是。您如此,倘若夫人知晓又该担心姑娘。”

缚愉缄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因久未休息加上昨日吸入一定量的软骨散,起身之际身子踉跄一下,好在素书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缚愉唤来候在外头太医再三嘱咐,夙王殿下若是醒来须派人来叫自己。

原来昨天夜里太医赶来为夙王查看伤势,情况很是糟糕。

就连太医也查不明他所中何毒,只知这毒性蔓延之速度快,好在夙王常年习武,体魄强健,内力护体尚且可延缓毒性侵入五脏六腑。但查不出其毒,不出半月,哪怕是铁打的身子也是撑不住的。

“禀陛下,缚姑娘回了偏殿。”张坚往金镂香炉里添了些香,将底下人传来话禀了承德帝。

承德帝:“那孩子守了一宿吧?”

“是。”

“朕倒是没看错人,那姑娘对璟颐的情分只多不少。”昨晚遇刺之事,他已知晓来龙去脉,原是那歹人知晓任命未完成,临死前想要拉个垫背的,刀本该捅进缚愉身体,被君夙启挡了。

璟颐未必就对缚家姑娘没几分情谊。

“太医院那边有消息了么?”

张坚低下头颅,道:“还未曾得话。”

“让他们动作加紧些,若十日内研制不出解药,就让那些个庸医滚出太医院。”说完殿内响起一阵咳嗽。

璟颐的毒拖不得,若他有闪失,不,天佑南暹国,璟颐定当安然无恙,保其国祚永昌。至于玉茗堂逢此时现世,针对皇室,那也休怪他赶尽杀绝。

“走吧,去看看璟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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