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此刻缚愉怔怔的望着那层层寂夜,黛眉微蹙,极力压下心底的异样。

半个时辰前,君夙启驱着一辆马车离开,只带了几个暗卫前往瞿胥谷。而将他身边的心腹银川留在了缚愉身边,护卫她的安全。

缚愉愈发猜不透君夙启,自打她有了前世记忆,她发现君夙启也似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印象中不苟言笑的男人,变得对她绞缠起来?更有甚者,在来高都的船上遇刺时,她谎称自己失忆,想要顺势同男人提和离,而后被对方那难辨真假的话语和那凛冽的眼神噤了声,竟让她以为君夙启对自己有些情意。

若非缚愉有了前世记忆,怕是早已沦陷在男人温柔陷阱中。是的,她依旧认为今日男人将她徒留在此,只是怕缚芊芊孤独受难,而绝非为了保护自己。

毕竟,她从未怀疑过前世记忆会出错。

缚芊芊:“公子只身前去探路,想必姑娘心中担心不已。”

缚愉不想接她话,可转念又想到日后和君夙启和离,缚芊芊乃是一大主力,叹息一声。

接话道:“我信他定无恙。”

前世他能安然归京,缚愉信服男人此番也能过了那瞿胥谷。

而缚愉他们只需天亮启程,扮作探亲人士过那瞿胥谷,之后按照事先约定好的地点汇合。

……

东方欲晓,霞光渐染天际,洒射在瞿胥谷,映得谷中血色浓郁更甚。

“你已是穷途末路,竟丝毫不畏惧?”黑衣人盯着男人,似是想从他气定闲神的面庞中勘破一丝慌张,却无果。反倒被对方淡漠的眼神凝视,心里发怵。

君夙启薄唇轻启,声色凉薄:“可还有遗言?”

黑衣人闻言仰天大笑,霎时,谷林间伏兵齐出,将其围困住,弩箭如雨,直直朝刺客射去,乘势掩杀。

纵然躲闪,可衣衫还是被利器擦过,为首的刺客脸上笑意消失殆尽。

一时人不及甲,马不及鞍,刀光剑影间,为首的刺客终是慌了神,再次被箭射中,回顾四周又见同伴们一个个身亡,意识到势穷力极,眼神诡异望向簇拥在兵甲中的男人,发出阵阵阴冷的骇笑。

“不愧为南暹夙王,难怪之前的伏击都没要了你的命。这一招螳螂捕蝉,玉茗堂领教了,可夙王焉知黄雀在后的道理?我们堂主不会就此罢休的。”

遂自刎身亡。

在这场针对君夙启的刺杀里,他眉头始终未曾皱过。地上尸鸿遍野,埋伏在此的人无一活口,刚刚那为首之人透露的信息俨然足矣,在银谷检查刺客身份,确定这批刺客是玉茗堂的人之后,可信度尚达到七分。

前世玉茗堂横空出世,与南暹政局相悖,君夙启纵布局四年之久,依旧未能将那幕后人揪出。但今非昔比,玉茗堂之事他已知半数,那藏匿在冰山一角的秘辛,终归是要暴露在世人面前。

“拜见夙王殿下。”身为流匪的大当家,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临危不惧、运筹帷幄的人,看来这次是走对路了。

君夙启淡淡的目光落在大当家身上,前世允诺此人恢复百姓身份,后推行改匪归流政策,给予他些许自主权,倒也是对自己忠贞不二。

“允诺大当家的事,待本王回京后定当兑现。”

大当家亲自听到夙王许诺,自是喜上眉梢,实际他们也不愿与朝廷作对,只是当时沦为山匪实属形势所迫。也不由庆幸平时夺人钱财时只挑恶民下手,尚未完全站在朝廷的对立面。

就在前两日,大当家从银谷口中得知夙王要与他合作时,他是万万不信的。觉得哪里来得江湖骗子,当场就要喊人将其拿下。岂料对方身手了得,持住他的性命,抖出了一些关于他的秘闻,令他不得不听命于银谷,带人前来支援。

又想到寨子里的弟兄们有了出路,更是坦言誓死追随夙王。只是夙王要他除掉老四,让狡猾的对方逃遁而去。

君夙启闻言多扫了他两眼,似是无声询问原因。

大当家:“怪我去查陈起时,让对方有所察觉,最后逃匿了。”

“斩草不除根,唯恐留患。”君夙启对他道。

大当家连声应是,说已派人手去追杀。

君夙启不再多言,只在思索方才玉茗堂那为首之人所说的话,话里似含深意。

“贼人已亡,对方要想再派人来恐怕也得个三五日,殿下赶路艰辛,不如先到寨子里歇歇脚,择日赶路。”

君夙启扫过地上十多具尸体,神情骤然冷峻。“银谷,备马随本王折程,张塬带着未受伤的人马一同跟上。”

玉茗堂的人怕是知晓他带了缚愉出行,猜测到他会分两批人马过谷,否则今日埋伏在谷里的刺客只会更多,绝非这点人手。

张塬一听也不多问,即刻按话照做。银谷细心如发,嗅到主子情绪不稳,怕是记挂王妃,唯恐遭遇不测。

事实不出君夙启所料,在他们骑马驰骋到半途,接收到来自银川发来的信号。

银川在见到主子时,自知护主不力,回京后一番酷罚是避免不了。却也恭恭敬敬不见半分迟疑,择重点将有关主子娘娘的事汇报。

君夙启睨了眼穿着缚愉衣袍的缚芊芊,目光如冰锥,令后者因原本身上沾染的寒气更加颤栗。

“给本王搜山。”

事态严重,纵山间细雨如霏,寒意泠泠,张塬等人也不敢有不从,按照指意,将带来的人分成几队展开搜山举动。

原本纤云不染的天际,此刻乌云笼罩,雨线穿过密林落在山地,缚愉拢着裙裾疾驰在其间,脚步一深一浅碾过泥泞,鞋袜早在水潦里湿尽。但她不敢停下来,后有劲敌穷追不舍,缚愉稳着心神,运转内力,驱着身上寒意,往前逃去,又希冀着银川尽快招来救兵,救自己于水火。

密林中雾蔼泛起,遮掩着缚愉视线,倏尔她脚下不知被何物所绊,身体失去平衡,一阵天旋地转,只闻耳边呼啸的风声,随后意识尽失。

“头儿,瞿胥谷那边的人失了手,夙王带着大批人马朝这边过来了。”

一阵马踏泥水声由远及近,为首之人看了眼浓雾遮蔽的林子,纵有不甘也不得不下令吩咐众人撤退。

“吁~”骏马通人性,乖顺的停下四蹄。

银谷:“主子,脚印到此处就消失了。看印子深浅许是离开不久。”

君夙启眉宇间一片阴沉,身躯跃马而下,墨眸微眯,环顾四周,视线在某一处密草停顿,疾步而去,玉指几动,凌乱的枝桠上缠着一片破碎绫罗,直直映入他的眼帘。

君夙启沉声下令命众人彻搜此处,最终在一处攲斜坡地上发现丝缕血迹,幸好雨势不大,泥地里的星零的印子依稀可辨。

看样子缚愉被玉茗堂的人擒去的几率少了几分,但君夙启紧蹙的眉头并未舒缓,有血迹说明缚愉受了伤。

缚愉是被冷意席卷感官而幽幽转醒,意识回笼,发现自己身在一座破庙中,身畔传来细微声响,侧颈见着一张意料之外的惨败面庞。

对方同样被绑起来,模样瞧着比缚愉还要狼狈不堪些,肩胛处正往外渗着血。

讶疑这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之余,更担心的是眼前自身处境。破庙内还有一人,面逞凶意,俨然是将他们绑来的始作俑者。看来追杀自己的黑衣人寻未果,撤离了。

“小娘们醒了?也好,老子也不用对着一具毫无意识的人做那档子事了。”陈起没料到自己从寨里出逃,半路还能捡到个美人,临死前享一场艳福。

“你可知她是何人?若你动她半分,事后也休得偷生。”一道虚弱的男声响起。

缚愉闻言眼角余光瞥过半躺在干草堆上的戎桓,许是伤势严重,血液流失过多,面色苍白。

“哪里轮到你小子说话,老子管她什么身份,就算是宫里头的娘娘,老子今天就算做个风流鬼也不亏。你也不用着急,就在旁边好好看着,等完事儿你俩说不定还能在阴曹地府里碰见,续上一段情。”

缚愉不禁暗叹自己离京一趟甚是多舛,眼前的男子怕是亡命之徒,瞅着到了穷途末路,任何疯狂举动都做得出来。刺激他是起不到作用,唯恐适得其反。

赶在戎桓开口前,缚愉道:“本宫乃一国公主,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女儿,对本宫乃是有求必应。若非今日出行遭劫匪偷袭,只带一位护卫,本宫也不会受伤。”

“如今本宫迟迟未与其他护卫汇合,想必早已猜到本宫遭遇不测,估计护卫现在已经将本宫消失的事传于父皇,正派人手来寻本宫。”

陈起乍闻,存有几分犹豫,“你是当朝公主?”

缚愉的穿着举止似是不俗,但陈起岂是好糊弄之辈,要她拿出自证身份之物。

“本宫的信物你一介乡野之夫,莫非能够识得?也罢,腰间的玉佩乃是皇室出品,可够自证?”

戎桓掀起眼帘睨向陈起手中那所谓公主之物的玉佩,眼底浮起一抹兴味。

陈起好歹也当了几年山匪,劫掠过不少好物,凭着那些年的见识倒也依稀辨认出玉石稀有,出自宫里。眼珠子骨碌一转,一番计较上心头。立马换了副嘴脸,朝缚愉道:“若我放了公主,公主当如何报答?”

缚愉一听心下松了口气,有谈判的余地总比鱼死网破来得好。遂傲气不掩道:“你若现下放了本宫,便是于本宫有恩,跟随本宫回宫,赐你个一官半职不在话下。”

“只是这些打发叫花子呢?”陈起是不满这点恩惠。

缚愉心嗤这人心恶似豺狼,顾左右而言他,“本宫尚被绑着动弹不得。”

陈起:“我可以给你松绑,但你这侍卫可不行。不过我也不要什么爵位,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在此写书信派人送一万两银票来,限时明日午时,若没等到银票……”

话没说尽,但饱含威胁,于是只见陈起从袖口间取出一个白色瓷瓶,拔了瓶塞,就逼着缚愉将其中药丸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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