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欢的动作停了下来,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看对方似乎并没有醒来。
他索性继续休息,闭目养神的任她这么搭着。
阿妙轻轻敲房门的时候,凝霜终于醒了过来,睁眼便看到自己搂着贺欢。
她神色一惊,急忙撤回去,就看贺欢背过她似乎接着睡去了。
阿妙端着洗脸水进屋,看到榻上睡了两个人,也愣住了。
凝霜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示意她先出去,此时就看贺欢好像也刚醒来的样子。
两人对望了一眼,凝霜突然憋出了一句:“早。”
贺欢大概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可又觉得话有些古怪,却还是跟着回了句:“早。”
他起身穿好衣服后,婢女端来洗脸水,榻上人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我没......其它事情了吧。”
她的表情几乎把“我还要侍奉吗”这几个字写在脸上。
贺欢反问她:“你想吗?”
凝霜诚恳的摇摇头。
“随你。”
贺欢突然心里有些生不出的别扭,却也平淡的藏了起来。
“主子。”门上映射出管家的身影,“宫里传话,说圣上要您进宫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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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欢进宫去往大殿的路上,碰到几位大臣恭贺他新婚,也便礼貌的道了声谢。
等他走到大殿门口,看到金文德从里面出来时,本已做好了他虚情假意恭贺自己的准备,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
金文德身后站了两名侍卫,人从大殿出来时面色发白,嘴里低喃着什么。
他走路也有些踉踉跄跄,若不是被侍卫拉了一把,险些要从阶梯上摔下去。
贺欢与他擦肩而过时,原本他双目无神的眼睛,却在看到自己的时候亮了起来。
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金文德猛地扯住他的胳膊,声音发颤的说:“我是冤枉的,贺欢。”
他双目圆睁,没有了平日的从容:“密探的死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身后的侍卫似乎已经见惯了这些场面,一把拉扯走金文德。
他被拖拉了一路,嘴里仍喃喃低语着:“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金文德失魂落魄被带了下去,消失在大殿前,仿佛刚才他从未来过。
大殿里传来圣上的召见,贺欢收了下神色,进入殿中,看到的是天子一如既往批阅奏章的样子。
“恭喜贺大人新婚。”秦墨放下手中的笔,冲他轻轻一笑,“你对朕还有怨言吗?”
“贺欢不敢,圣上赐婚乃臣子之福。”
台下人回着场面话。
秦墨不论他是否心里有意见,想到他娶了凝霜,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即使是被他强行赐的婚。
但他既然选择了皇权,便接受了这一切。
“成了婚,做事情便会更稳重,肩上的担子也会更沉。”秦墨示意小李子将一封密信递给贺欢,“鲜缅族的图德,已经开始布局了。”
贺欢打开密信浏览以后,神色也比平日多了几分严肃。
“边塞之城大兴今日被围攻,这是他们几十年来的第一次尝试。”秦墨皱了皱眉,“之前只是抢劫边塞城市,如今倒是敢正大光明的攻城了。”
“臣会抓紧时间练兵。”贺欢明白天子的意思,“我们这边也要早做准备了。”
“你说的对,渊朝与鲜缅,一年之内必不可少会有一战。”他沉沉的叹了口气,又望向贺欢,“你虽刚新婚,但国事当前,朕也不得不让你参战。”
“贺欢是武官,理应为陛下,为渊朝效力。”
秦墨的眉头舒展了一些,又换了话问道:“听说你跟金文德以前就认识?”
贺欢如实回道:“臣以前是金大人的伴读。”
秦墨听到殿外金文德拉扯贺欢的声音,便郑重劝诫道:“朕不管你们关系如何,总之不要插手他的事情。”
他声音带了些无奈,却还是给了他一个说法:“有证据说他勾结鲜缅人,之前密探的死与他有关,刺杀也与他有关。”
贺欢抬头望了眼天子,质疑的话在他的注视下,还是咽了下去。
“总之证据确凿,朕会尽量对他从轻发落,你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便好。”他声音愈发低沉,“好好练兵就是了,下去吧。”
贺欢回了圣意后便退了下去。
小李子多嘴说了一句:“听说之前贺大人的传闻,就是从金文德那边过来的。”
“看得出两人交情不怎么样。”秦墨好像松了一口气,“这样最好。”
“金文德已经被押入大狱,就等殿下处置了。”
秦墨提起笔,继续批阅着满桌的奏章:“晚点答复刑部那边,先关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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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霜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色,贺欢还是没有回来。
已经到了入睡的时候,她看着屋里的油灯,也不知该灭还是不该。
她有问过管家,贺欢晚上若不回来,是否会有传话。
赵为似乎已经习惯自己主子这样了。
“主子独来独往惯了,不回府时,通常也不会给我们留话。”他温声劝道,“天色已晚,夫人早点歇息吧。”
凝霜看着油灯,思索后还是转身睡了过去,任它自己燃烧殆尽。
如今虽已进入二月,冬日的寒冷依旧存留,清晨的树枝上依旧可见冰霜。
贺欢清晨回的府,走到主屋门口时犹豫了一下,转身去了书房休息。
凝霜醒的晚了一些,阿妙进屋伺候她时,顺口说了句:“主子早上回来了,正在书房休息。”
“备好饭菜吧。”她轻声安顿着。
贺欢醒来时,管家就笑着说:“夫人已经备好饭菜了。”
他直接去了厅堂,就看凝霜坐在桌前,面无表情的瞅着他,又不说话。
男人在她身旁落了坐,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凝霜自己开了口:“你回来了。”
他点点头,就看眼前人端起碗筷,平淡的说:“吃饭吧。”
婚后一起在府里吃的第一顿饭,是在沉默中度过的。
“你有心事?”贺欢吃完东西,放下碗筷,看着她。
“食不言,寝不语。”她有理有据的回着,语气里却带了点脾气。
“说来听听吧,你这样我不习惯。”
“怎么,影响表哥食欲了?”她带了点故意。
贺欢点点头。
凝霜:“......”
她放下碗筷,叹了一口气,又吸了一口气,望着他那张认真的脸,谆谆教诲着。
“你晚上不回来的时候,可以可以先告诉府里一声?”
贺欢的脸上带了些不解。
凝霜不懂,平日好好的人,怎么在这事上毫无自觉,语气也更加严厉了些:“你让人等,不是个好习惯。”
贺欢看着她带着有些埋怨的神色,轻声问道:“你昨晚等我了吗?”
凝霜本想爽快承认,此刻却突然有些磕绊起来:“不是你说,以后要共寝吗?”
贺欢望着她有些困窘的脸,神色比往日温和了些。
“我回来的时候不定,你不必等我,晚的话我会去书房休息。”
“你说的话我理解,也知道你应该是习惯了。”凝霜叹了口气,“可现在不一样了,不是吗?”
贺欢望着她,眼前的女子好像变成了一位严格的教书先生。
“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但你不回府的时候,有条件的话还是找人给府里通知下。”
凝霜越说越严肃:“贺欢,你现在成亲了,懂吗?”
贺欢的脸上依旧是不理解的神色。
她以前不觉得跟这人说话费劲,可今日却觉得沟通起来好累,像是个不开窍的疙瘩。
凝霜给自己到了碗茶水,清了清嗓子后,面带劝诫的笑容,循循善诱道。
“表哥,我的好表哥,考虑考虑我的心情好吗?”
如她所料,贺欢的脸上还是有些茫然。
“你现在是我夫君了。”凝霜没想到自己要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夫妻之间,知道对方去了哪里,晚上回不回来,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贺欢看着她,开口问道:“你担心我的安全?”
凝霜叹了口气:“我现在是你妻子,一点都不担心也太没心没肺了吧,虽然我知道你一般不会有事情。”
说完又有些生气的嘟囔了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油灯一直亮着,睡得也不是很安稳。”
贺欢望着她良久,声音多了更多的轻缓:“让你担心了。”
凝霜没有回话,拿起桌上的茶碗,轻抿一口。
他思索了下,好像终于学会了些什么,回她:“以后我会尽量通知府里,若忘了晚上你直接灭灯便是,我会去书房。”
凝霜心叹这人终于听明白意思了。
“虽然是圣上赐婚,但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凝霜终究也说了句心里话,“我应该关心自己的夫君,也希望你知道,府里有人记着你。”
这话凝霜说出来虽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觉得是要告诉他这些的。
毕竟,她嫁了他,也是想好好与他过日子的。
贺欢看着她有些拘谨,无处安放的神色,温柔也比往日更多了些:“好。”
凝霜发现,自己的夫君确实是个说到做到的性子。
不懂的时候是不懂,懂了以后也学的快。
自那以后,贺欢不回来的时候,便会有人来府里通报,从未遗漏过。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最近似乎更厉害了些,经常一连半个月都不回来。
她与贺欢同榻的次数虽仍不多,但也慢慢习惯了他的存在。
这男人在榻上就像是个摆件,话少又没什么多余的心思,堪称人畜无害了。
眼看又到了二月,发生了两件事情。
一件是玉容公主秦婉主动为苍天祈福,自己闭门诵经半年,不出宫殿一步。
另一件则是刑部五品员外郎金文德,因勾结外敌下了牢狱。
圣上看他是受人蛊惑的份上,从轻发落,虽没有要他性命,可也难逃宫刑,并将他贬为庶人。
凝霜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何内情,贺欢也从不主动提起,甚至有些避而不答的意思,但她也没有多大的兴趣主动过问。
业都每天都有事情发生,所有人都是沧海一粟,任何遭遇被人热闹讨论两天,也便过去了,后续大多也都不了了之。
贺欢从军营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如今冬日已去,白雪变成了暴雨,伴随着阵阵打雷声。
他原本是打算雷雨过后,第二天再回府的,却突然想到凝霜在紫荆楼的打雷声发抖的样子。
派人传话之际他犹豫了一下,提前在深夜回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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