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原来姜初妤是中了一种叫做水洛的慢毒。

水洛算是一种温和毒药,并不会置人于死地,需要少量多次下药才会有效果。

初期中毒者的症状与风寒发热并无二致,但若是大意地过了这个阶段,慢慢会变得无风也头痛、见暖阳也发冷,最终药不离手,失去生育能力。

由于这个“功效”,中毒者常是女子。

所以昨日她中的确实只是单纯的媚药,而水洛的中毒时间要早得多。

幸好发现及时,毒还未彻底入里,韦大夫又骄傲起来,拍着胸脯保证:“您放心好了,老朽我打包票能治好这位姑娘,叫她以后一定健健康康地生儿育女。”

顾景淮无端气恼:“我又不在乎这个,你只管治好她就行。”

等他回到里间,被问起诊脉结果时,淡淡地吐出几个字:“你有病,须服药。”

姜初妤:“……”

他一定是为了不让她进宫,费劲找了个假大夫演了场戏吧!

*

虽然并非出自彼此本意,但发生了那样的事,平日相处时总是有些别扭。

夜深人静无人私语时,顾景淮睡得轻,偶尔感受到她悠长的眠声,或是脸碰上她过界的碎发,醒来后难免想起些画面,心中一阵烦躁,再难入睡。

几日下来,他自觉精神萎靡,索性白日演兵结束后也拖着迟迟不归家,有时直接睡在军营里。

在家中无处发泄的闷气,也有了好去处。

军营的刑房中,两个奄奄一息坐在刑椅上的男人一高一矮,脚腕手腕上绑着铁链,浑身上下被鞭刑得已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治狱见人昏过去,又拿冷水从头泼醒,如此反复了数遍,嘴再硬的人也得求饶。

唯一给了个痛快的部位是双腿之间,一刀就轻轻松松废了,却让他俩小死一回。

顾景淮慢条斯理地拿布条擦着粗如蛇尾的藤鞭,心中暗损这两个歹人还真是容易交代,他还没上真格的折磨人的手段,只是些基础的鞭刑,就彻底不行了。

不过,这两个东西也不知背后雇主是谁,只知道有个贵人要他们趁着他离开静禅寺、姜初妤独自一人时找机会玷污了她,事成之后给他们三千两黄金。

只问出来了与他们接头的人的相貌特征,这事还得继续查。

顾景淮拿着供状出了满是血腥味的刑房,濯身后进宫面圣。

-

金銮殿中,一君一臣陷入静默,连落在琉璃瓦上的禽鸟都一动不动了许久。

周承泽眸色暗了暗:“你是说,想要伤害你夫人的,与诅咒婉妃腹中孩子的,应是同一人?”

“正是。”

周承泽握着一串紫檀佛珠,一颗颗地拨着。

在得知死婴巫蛊之事后,从不信神佛的九五至尊左腕上便出现了它。

从顾景淮踏入金銮殿,就见周承泽始终紧锁着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心中一动,问道:“莫非婉妃娘娘她真的……失了孩子?”

周承泽这时才露出得逞的笑:“吓到了?”

“……”

他笑了两声,打趣道:“该怎么说你呢,关心则乱?”

顾景淮简直无语凝噎:“您莫不是想测我会不会护着夫人?”

“你了解朕,知我不信鬼神,就算真出了事,又怎会失智到责殆一个祈福之人?你信了,说明你在担心她。”

周承泽像是放下了什么心事一般,眉舒目展,温和地望向下首,“如此,便是最好的事了。”

“……既然婉妃娘娘无碍,那臣便放心了。”

“婉妃滑胎的假消息是个诱饵,朕连你也骗,也是想着做戏要做全套。”

周承泽眸光骤然冷了下来,如极寒之境的凶兽,“你说这是朕的家事,那朕倒要看看,是谁这般歹毒。还有那婆子,继续抓,朕不信真让她跑了。”

顾景淮自然应下。

待他告辞后,周承泽转着佛珠喃喃自语:“但愿你二人情投意合,不要怪朕。”

他知道无可奈何地娶自己不爱的人是什么滋味。

*

第二日,静禅寺忽然来了一群官兵,摧枯拉朽般把秘林中的无字棺铲除了。

住持欲哭无泪。

那定远侯离开后,他侥幸地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以为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竟真惹了帝王之怒。

即使官兵毁完就走了,他还是怕自己也受牵连,好几天都没合过眼。

遭此一事,静禅寺的香火短期内是旺不起来了。

皇上一怒之下摧毁静禅寺死婴棺后,婉妃孩子没了的传言,渐渐作为皇家秘辛散播开了。

-

“皇上密而不发,但不许任何人去倚兰殿探望,婉妃这是被变相禁足了。”

“皇帝可真够薄情的。”

“那可是他第一个孩子,至于后宫娘娘,在恩恩爱爱之前,先得负担延续皇家血脉的职责,皇上生气也不难理解吧?”

“哎呦,真可怜。”

几个皆出身高门的富家太太正相约吃茶赏花,聊到了这桩宫闱秘事,一人忽然露出喜色,向其中一人恭维道:“这对你们徐家姑娘……”

她自知失言,香帕掩嘴一笑,改口道,“徐妃娘娘光耀门楣的好机会来了。”

又有人接话:“可不是吗!皇上也是男人,男人就好图新鲜,等劲儿过了,后位肯定还是你们徐家娘娘的。”

满头珠翠的贵妇人没被好话恭迎得昏过头,笑着谦虚道:“我这外甥女从小就温顺恬静,没什么心机,一切都是因果造化,就借各位姐妹的吉言了。”

女人们热热闹闹的笑声充盈着整个花园,而贵妇人口中文雅的外甥女此刻却气得摔了只镯子,怒骂道:“蠢货!废物!杀了都不解恨!”

派去折辱姜女的人没了音信,琰婆婆又东窗事发,她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徐妃的亲信婢女来报:“娘娘,我们的人先一步抓到了琰婆子,是否要杀了灭口?”

徐妃直直地瞅着地上碎裂的碧玉,缓缓咽了口气,勉强恢复镇定:“不妥,她要是现在死了,倒是帮了熙和的忙,我们说不定会暴露。事到如今,不可再走错半步。”

“那娘娘您的意思是?”

徐妃拂了拂镶宝金步摇垂下来的流苏,漫不经心地一笑:“自然是把火引到她那儿去。去告诉那个婆子,要是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去做……”

翌日,琰婆婆顺着她朴素的密道钻回老宅,被守卫抓了正着。

她被五花大绑带到大理寺,少卿亲自审讯,很快就交代了一切。

琰婆婆怕得脸上的皱纹都在发抖,但她谨记上面贵人的教诲,她不能逃,逃了会被追杀,但只要把责任全部抛给熙和郡主,就不会有性命之灾。

于是仰首坚定地说:“都是熙和郡主的主意!是她主动来找我的,她说想让一个贱人掉了孩子,我一点儿都不知晓她要害的孩子竟是皇子啊!大人明察,小人冤枉啊!”

大理寺里说话要讲证据,她事无巨细地交代:“小人曾跟熙和郡主说,若是巫咒成功了,须得下咒人亲自去还愿,不能由他人代替,否则会遭到反噬!想必郡主会照做的,到时候您就明白小人说的是真的!”

琰婆婆说这话时,心里也是没底的,只能寄希望于她下咒时演得足够真,把人唬住了。

不知是否真有神明庇佑,这回琰婆婆的运气相当好。

大理寺的人蹲守了几日,终于在某个深夜,于宫墙的东南角的一处偏僻树林中,当场抓获了一袭黑衣蒙面的熙和。

她正鬼鬼祟祟地在一棵树下挖着什么,旁边的地上摆着口小巧的棺材,还有黄纸元宝等祭祀用具,人赃俱获。

熙和郡主落网后,大着肚子的婉妃被解除“禁足”,重新出现在人前,众人这才明白过来这场闹剧是怎么回事。

皇帝震怒,但碍于太皇太后出面为熙和求情,暂且收回了褫夺封号之令,下令禁闭思过,不让人伺候,断了俸禄,从此精美的衣裳首饰、华贵的金银珍宝都将与她无缘。

熙和这次知道自己碰了宫中大忌,没敢哭哭啼啼地向皇上表哥求情,听母亲的话,先忍一段时间。

哪知她忍着忍着,却听说姜氏女来探望她。

像个得胜者一般,向她这个落败的可怜人耀武扬威来了!

*

姜初妤来探望熙和的日子不巧,是个绵绵细雨天。

郡主府内的景观倒是与主人不怎么像。

一片清静淡雅的园林,曲廊立水而建,两侧水面上躺着睡莲,被雨捶打得微微浮动。

府内静悄悄的,除了手持长枪的守卫外,竟不见一名仆役。

姜初妤倒也不同情,只是越发觉得此地阴冷,不想多做停留。

门一开,姜初妤背光而立,熙和多日未见阳光,目光落在她身上晦涩难辩。

“不用这么恶狠狠地看着我,我可不觉得巫蛊能这么有成效。失了孩子是你姐姐自己没用,怨不得我!”

熙和坐在交椅上,高昂着头,维持着素日的傲慢,“皇上迁怒于我,你应当乐见其成吧?”

姜初妤有些诧异,她竟然还不知道阿姐的孩子没事。

“你做的恶事何止只有这件?”姜初妤不想走近她,站在合拢的门扉前没动,“那两个人是不是你派来的?”

熙和轻哧了一声:“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要是过得不好,可别什么都怨我。说起来,我现在倒是觉得你可怜了。”

她站起身一步步向她走去,在一尺之距站定,“皇上表哥如此严惩我,可见他有多怜惜你姐姐。”

姜初妤不想听她长篇大论,秀眉下压,冷声打断她:“你真的没计划别的事?”

熙和却忽然一把握住她手腕:“你听我把话说完!你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可怜吗?因为你只不过是一颗棋子!婉妃没有家族靠山,只凭借皇上喜爱,后位不稳,你猜皇上为什么给你们赐婚?顾表哥那么聪明,肯定也知道自己被利用了,他怎么可能对你有几分真心!你以后的日子可不会好过!”

说完,她紧紧盯着姜初妤的脸,生怕错过了一丝受伤的表情。

可姜初妤始终平淡,眼中没有多少光泽。

“不用你操心,我不像你,没有多喜欢他。我只想求一安身立命之所而已。”

她没有听见,门外,男人的脚步声骤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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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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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全京城都知道,清贵俊朗的陆家嫡子,不喜欢那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安棠。

安棠不知人人等着看自己笑话,一心一意只有陆宴浔。

陆府将她拒之门外,她趁招募仆役时扮男装混进来,

陆宴浔绷起脸戳穿她:“胆大包天。”

安棠笑意盈盈:“还不是因为我心悦你呀!”

庙会上,她扮神女他扮神使,结束后安棠抢了他抹额:“这个留给我做纪念嘛。”

陆宴浔摇摇头,知性温婉这四个字与安棠毫不搭边。

二人庙会的画像传遍京城,陆宴浔得知后,收集画来悉数毁掉。

那之后,安棠就不再冲他笑了。

陆宴浔不知所措了一瞬,留下了最后一副画像。

-

安家悔婚了。

不久后的花灯节,陆宴浔亲眼看见,挂着彩灯的树下,安棠冲自家表哥痴痴笑着。

一如从前对他。

那晚,滴酒不沾的陆宴浔大醉。

后来,他为求见安棠一面,在身上戳了个口子,去安家医馆求医。

一连三次,安棠才后知后觉他是冲自己来的,便半点好脸色也不肯给了。

陆宴浔疼得蜷缩着身子,握着她手腕不肯松开,声声唤着——

“安棠,安棠。”

-

再后来,全京城又都知道,陆家嫡子,不,是安家姑娘终于回心转意了。

还没等众多支持二人婚事的人欢呼,这婚又黄了。

只因——

陆宴浔在偷亲芳泽时,青茬初冒的下颌扎了安棠。

“好疼,我不要你了!”

陆宴浔:?

合着他就亲一口,之前白追了?

那之后,支不支持这桩婚的人都看起了热闹:

“瞧,陆公子他又在追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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