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翰眼波一转，冲他招招手。

燕天雨瞧了瞧他，咬唇想了想，冲他嚷道：“有什么话，就这么说。”

庄翰勾唇：“倘若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我们来做一个交易。”

“哼，交易？”燕天雨放下脚，往凳子上一坐，歪头打量他，“我们有什么交易可做。”

庄翰伸手在茶水中沾一沾，在桌上写下两个字。

燕天雨看到那两个字整个人都惊了，他身体前倾，看了又看，眯起眼盯着庄翰：“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一定明白。”庄翰笑。

“切，莫名其妙，不知所云。”燕天雨坐下，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庄翰伸手将水摸平：“你既然没意向，那就算了。”

燕天雨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伸手到了一半，又收了回去。

庄翰将他的所有动作看在心里，忍不住低笑。

“那个……”燕天雨倔强地顿了顿，继而想了想，咬咬牙，“你想怎么交易。”

庄翰忍住笑意，依旧冲他招招手。

燕天雨有些不甘心，但是还是往他身边挪了挪，侧身过去。

“这流沙河……”庄翰凑近他，低声说道。

流沙河是吴国的母亲河，是吴国的命脉，不过流沙河有一个特点，三年一小灾，五年一大灾。即便吴国每年都会拨一大笔财政用于治理，可人力终究抵不过自然，无非就是将灾难发生的间隔延长而已。

所以，当庄翰在桌上写下流沙河三个字的时候，燕天雨已经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可是，他从没有向卫珂他们表明自己吴国人的身份，实在不方便答应。

可是，他看着庄翰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有打鼓。如果，真的只是凭借他小小的厨艺，就能换来吴国的长治久安，他怎么不如同意。

庄翰自然是明白，这一桩诱惑太大，以至于让燕天雨不顾自己的身份暴露，也想要听上一听。

庄翰说到关键的地方，停住了。

燕天雨听得入神，见他停下，立即催问：“然后呢，要用什么材料，什么工艺，才能达到？”

庄翰嘿嘿一笑，将杯中茶水倒掉，重新洗杯子，给自己倒上一杯茶，端起来，老神在在地喝起来。

燕天雨着急：“你说呀，说一半算什么？”

“交易。”庄翰放下茶，抬眼对上燕天雨的双眸。

燕天雨恨得牙痒痒，没好气地说：“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那你怎么保证，我教给你了，你不耍这招对付我？”

庄翰耸耸肩，若无其事地端起茶，继续喝。

“喂，”燕天雨知道自己上当，不过这笔买卖他怎么都不亏，“我可以告诉你，但是这烧烤中有一味香料却只有我有。如果你的法子不成，你休想做出我的味道。”

庄翰挑眉：嗯，这小子不傻。

“成不成交？”燕天雨迫不及待地问。

“成交。”庄翰微微颔首。

“那你告诉我……”燕天雨正好说，却被庄翰打住。

“我已经说这么多，是不是该你表现诚意了？”庄翰透过窗看到卫珂还在忙碌，这才收回视线看向燕天雨。

“成啊，不过呢，现在身边也没有材料呀。”燕天雨怕他耍滑，左右看看，摊摊手。

“不着急，下午到我那边去。”庄翰伸手将燕天雨按坐下，“喝茶，喝茶。”

燕天雨觉得他反常，回头一看，原来卫珂正端着托盘出厨房，他鄙视地瞟了庄翰一眼，摇摇头，端起自己的茶。一口入嘴，已经是冰凉，经不住打了个寒颤。

“来啦，久等久等。”卫珂麻利地将食物摆上桌。

燕天雨一看，开心道：“说起来，自从你们离开青阳，我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你的手艺了。哇，现在已经这么丰盛啦，今天有口福了。”

“是呢，那你住几天，这段时间我研发了好多新菜，一道道给你做一遍。”卫珂感激他，诚恳地说。

“那太好啦，正好我跟庄翰情投意合，打算跟他好好切磋切磋，那我就在这里多住一段日子。”燕天雨说着，一根鸡腿已经塞到嘴里，“唔唔，这个好吃，酥香可口。”

“你喜欢吃就好，慢点吃，还有呢。”卫珂不跟庄翰客气，布置好便又去厨房拿菜。

走出门，她这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回头看屋里两个人，方才分明还水火不容的两个人，怎么一会儿就已经情投意合了？还切磋切磋，若是燕天雨跟庄文承，她能理解。可是庄翰是个不懂武功的，他们切磋什么？

燕天雨本来要跟庄翰说什么，瞟见卫珂回头看他们，立即老实坐回去，假装乖乖吃饭，和和气气地对着庄翰比划。

卫珂越发觉得他们奇奇怪怪的，不过，只要这两人不打起来，那就没有多大问题。

确认卫珂看不到之后，燕天雨一脚蹬上凳子：“喂，我跟你说，我急性不是太好，我要加一条，你要将所有的方案全部写下来，确认方案真的有效之后，我才会将最后一味香料交给你。”

庄翰点点头，表示同意。

“爽快，你这个朋友不错。”燕天雨放下心，开心地开吃。

卫珂再进来，这两人果真和谐相处着。

卫珂布完菜，坐下，一个劲往燕天雨碗里夹菜：“以后你要是来京都，就常来做客吧。”

“唔，好啊。”燕天雨嘴里包得鼓鼓的，“不过，过段时间我可能要大半年不能来，所以这次一定要好好吃个够。”

“怎么了？家里有事？”卫珂奇怪，顺口问。

“有些生意要打理。”燕天雨不自觉地瞟一眼庄翰。

庄翰只当没有看到，优雅地夹菜，慢条斯理地开吃。

“哦，别太累到自己。”卫珂以为他在经营他野味事业，听薛幡子说，他现在已经不怎么亲自打猎了，直接做起了中间商，生意已经遍布青阳周围好多城市，算起来已经不再是一个小猎户，而是大商人了呢。

“哦，对了，我本来打算开一家烧烤店的。到时候，你的野味，可要给我最好的。”卫珂有些可惜，原本是打算给李大丫的，既然她等不及，那就自己做好了。

“成啊，开玩笑，给你的东西，我什么时候马虎过。”燕天雨毫不犹豫地答应。

“好，过段时间，薛大哥一家都会搬过来，我打算让狗蛋娘来做，你觉得怎么样？”卫珂琢磨着薛幡子这些年鞍前马后，也是该给他一个自己的铺子的时候了，便顺口询问燕天雨。

“可以啊，她原本的手艺就不错。”燕天雨说完，微不可查地冲庄翰挑挑眉，表示他在卫珂那里的地位连狗蛋娘都不如。

庄翰给他一个白眼。

“是呢，好久没有回去，不知道镇上有没有变样。”卫珂有些怀念跟二丫爹娘在一起的时光。

“没怎么大变，比你走之前繁华好多，已经有将县城比下去的势头。没法子，谁让很多好东西都是你们镇上产出的呢。再加上每次都能从京都带回去物产，比县城繁华已经是定局啦。

先来的县官可是非常重视，隔三差五就会过来视察，没事儿就会让周围的镇子过来学习。

搞得镇长家都快被吃穷了。”燕天雨说道这里，哈哈大笑。

燕天雨见卫珂听得入神，便一边吃，一边跟她说青阳的趣事。

“唔，我忘记说了，你二大爷家又回去了。不过不是在村里，在隔壁镇上。哈哈哈，你不知道，有一次回来探口风，差点被你们村里人追着打出去，可把我笑死了。”

卫珂会心一笑，想起过往重重，不由唏嘘。如今他们李家人终于不用受人欺负了，可以舒适地过自己的日子，真好。

“对了，还有那个……”

卫珂听着燕天雨说着，心中原本尘封的那些关于张文承的记忆，慢慢浮现，渐渐淡成一幅幅水墨画，一幅幅缓缓卷起，锁入柜中。

庄翰听得出，燕天雨故意避开了跟庄文承有关人和事，专门挑了一些不相干地讲给她听，心中对燕天雨多了一份好感。

三人吃的差不多，餐厅陆续进来准备用餐的乡亲，大家跟卫珂他们打声招呼，自己找地方坐下，一边唠嗑一边开始倒酒。

“走吧，到你家瞧瞧。”燕天雨见人多，不方便，便主动提出离开。

卫珂立即起身：“等等我，还有胡先生和隐云的饭菜呢。”

“慢点走，小心路滑。我们在门口等你。”庄翰看着卫珂匆忙离开的身影，叮嘱道。

“好。”卫珂伸手挥挥，算是回应。

“走吧。”燕天雨起身，跳过板凳，走在前头。

庄翰不放心，走到厨房门口停了停。

“走吧，她这么大人了，你总这么担心，难道一天十二个时辰一直守着她？”燕天雨已经走到小门，回头一看庄翰居然停在厨房门口，忍不住吐槽。

“如果可以，我当真想。”庄翰这才缓缓跟上。

“有没有搞错，她可是李二丫，你呀，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燕天雨可以看着卫珂一路走出青阳的人，他才不担心她。

“在你眼中，她是个怎样的人？”庄翰见他一副了解她的模样，顺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