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轲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那还赶紧上去。”
张文承连连点头,一溜烟跑进屋。
卫轲听到哗哗的水声,这才缓步上楼,走着走着,想起他刚才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
他们在山上的装束,用张文承的眼光来看,那就是奇装异服。
卫轲却非常舒适,棉麻的睡衣,宽松又舒适,远比他们那春笋皮一样的一层层,方便多了。
这是,她的手艺有待提高,做出来不是很好看。脑子里是卖家秀,做出来是买家秀。
不过还好,张文承并没有嫌弃,卫轲给他,他也就穿上。
对于张文承的表现,卫轲还是比较满意的。
比如,她提出没人一个房间,他并没有反对。这样,卫轲就不用担心身为夜猫子的自己,会打扰到张文承。
卫轲坐在桌前,看着宁静的湖面,想着张文承的种种,压根没有感觉时间的流逝。
笃笃笃。张文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卫轲含笑应道。这也是卫轲要求的,虽然张文承不太懂这些礼仪,但他并没有追根溯源,而是简单地执行起来。
卫轲想到他的样子,手下的笔,不知不觉地开始画起来。
连续画了几张,发现压根画不出他的神采,她有些气馁地将画稿揉成一团,扔在竹篓里。
失神片刻,这才想起自己在干嘛。她使劲用手敲打脑袋:“卫轲呀,你到底在干嘛?不要被美色迷惑呀。”
说完,她又害怕自己的声音被隔壁的张文承听到,立即侧耳倾听,听不到对面的动静,这才怏怏地拿起自己的画稿,开始寻找灵感。
隔壁的张文承,这段时间,因为修炼张斯年新授的内功心法,耳力比以前好很多。周围只要有异动,他便能在第一时间感受到。
卫轲的那一句嘟哝,一字不落全部落在他的耳朵里。他轻轻一笑,转头看向对面的房门,嘴角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
第二天,当阳光照进窗户的时候,卫轲才从醒来。她揉揉眼睛,这才想起来,自己想着想着睡着了。
她一个激灵站起来,只觉得身上一轻,回头一看,地上是张文承的外套。她捡起衣服,伸手推开窗,正好看到张文承在门前空地上练剑。
那一抹白色身影,让她忘记了挪步。
直到张文承收了剑,抬头看向她。她才本能地往后一躲,躲在他视线的死角。
张文承其实在她推开窗户的时候,就发现了她。此刻,见她慌张的模样,他的嘴角翘起来。
白鸽扑扇着翅膀,落在门前的鸽笼上。
张文承取出格腿上的纸,正准备看。就见卫轲咚咚咚地下楼来:“师父有消息?”
张文承微微一笑,将纸递给卫轲。
卫轲接过,皱了皱眉,咬咬嘴唇:“奶奶……来了?”
张文承凑近一看,噗嗤一笑。
卫轲皱眉,瞟他:“你这个老师真的不靠谱,教了我这么多天了,结果我还是认不得字。”
张文承收住笑容,抓起卫轲的手,将她的手掌包裹在他的手掌,将她的食指掰直,指着纸条上的字,一个一个地念:“丫头奶奶带着老人过来了。”
“不就是奶奶来了么。”卫轲死不认账。
张文承再次笑出声来。
卫轲瘪嘴打量他,闷闷地将纸条塞到他手里:“好啦,好歹我也能悟出意思来了。收拾一下,准备下去吧。”
张文承点点头。
卫轲有些犯难,自己当时只是一说,这会儿奶奶带人过来,山下的屋子明显不够住呀。
等卫轲到山下,见到奶奶和二丫头娘,看到身后只有两三个老人家时,松了一口气。“奶奶,娘~”
卫轲轻快地跑进屋。
“丫头,我们好久没有见到你了。”奶奶见到卫轲,爱怜地上下左右打量她,“半年而已,怎么就黑了,也瘦了,山里太清苦,以后奶奶过去照顾你。”
卫轲摇摇头:“奶奶,没事,家里还有小虎虎跟爹要照顾呢,我有文承陪着,没事的。”
“真是个乖孩子。”奶奶想到卫轲要辛苦开荒,心里就忍不住心酸。二丫头在家的时候,虽然也干农活,但是,重的活儿基本都是李铁蛋承包。
奶奶又开始自责,为什么没有给卫轲找一个勤快机灵一点的夫婿,让这个丫头吃了这么多苦。
奶奶心里一酸,眼泪吧嗒吧嗒地开始往下掉。
卫轲立即替她擦眼泪:“奶奶,你别这样,你看看,我们不是挺好的嘛。要不然,怎么会还想着法子将老人带过来呢。”
说道这事儿,奶奶立即给介绍:“村北的孙婆婆,丈夫早逝,儿子夭折,如今只有一个人,又是驼背。我就将她带过来了,她现在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干不了体力活儿。年轻时候,在大家人家做过绣娘,绣品虽然没有七姑奶奶好,但也算是我们村一绝。
但是,她年纪大了,手一直颤抖,眼睛也不太行。听你爹说起,我就想着将她带过来。
奶奶年轻的时候,不会做针线活儿,多亏孙婆婆教我。要不然,这些年,没有我的女红补贴,咱家可能就过不来了。”
“孙婆婆好。”卫轲见老人拄着拐杖,背几乎弯成了90度,立即端来一张椅子,让她坐下。
孙婆婆笑盈盈地冲卫轲点头:“你这个孙女越来越漂亮了,我记得她那么点点大的时候,我到你家去,还抱过她呢。”
奶奶笑道:“大姐,你记错了,你抱的呀,那是我大孙女大丫,这是二姑娘。”
“这样啊,来,让婆婆好好看看。”孙婆婆坐下后,努力地想要直起身子,伸手冲卫轲招手。
卫轲见她强忍着疼痛,非常痛苦的样子,挪步到她面前。“孙婆婆,你看看,我跟姐姐像不像?”
卫轲说着话,一只手伸到孙婆婆背后,轻轻按在她弯曲的脊柱上。
孙婆婆只觉得浑身舒爽,原本有些模糊的卫轲,也看得清清楚楚,大笑道:“像,也不像。那小丫头是单眼皮,你是双眼皮。你的眉毛也比她漂亮,脸型倒是一个样,不亏是一家人。”
张文承见卫轲脸色有些发白,这才注意到她的手按在了孙婆婆背后。他嘿嘿憨笑着,上前一把拽过卫轲的手,开回晃悠着:“媳妇,媳妇……夫君饿……”
卫轲刚刚耗费精神力,原本就有点虚弱,被他这么一摇晃,只觉得心头一阵眩晕,忍不住一把拽住张文承:“好好好,给你做饭去。”
奶奶也发现卫轲的脸色不对,立即打断她:“丫头,你哪里不舒服?不会是……”
奶奶心头一喜,将卫轲拉到自己面前,惊喜地问:“有没有什么症状,吐吐不吐?有没有干呕?腰酸不酸?”
奶奶这三连问,卫轲立即知道奶奶想到哪里去了。
她苦笑着摇头:“奶奶,你说的症状都没有,我只是昨天没有睡好而已。”
奶奶有些失望,但是又有些不相信:“大晚上的,你不睡觉,是不是山上的蚊虫太多了?小虎虎,回去给我弄一点麦壳过来,给你姐姐生点蚊烟。”
李虎正在院子里给小家伙们教字,听奶奶一句话,立即准备出发。
“等等。”卫轲立即阻止,“奶奶,山上有很多驱蚊草,屋子周围栽一圈,蚊虫很少的。”
“有这种东西?”奶奶不信,自己活这么大,农村里都是用麦壳闷烟来熏蚊子的,驱蚊草她从没听说过。
卫轲往院子了看了看,从篱笆边拔了一棵送到奶奶面前:“奶奶,你看,就是这个。”
奶奶拿过,在手上捻了捻,放到鼻子前闻了闻,立即被一股奇怪的味道冲到头。奶奶点点头:“是有点冲。”
卫轲为了转移奶奶的注意力,主动走向二丫娘身边的另一位老者:“奶奶,这位爷爷是谁?”
“什么爷爷,叫太公。这是村西边的太公,按照辈分,我还得叫他一声小叔呢。没大没小的。”奶奶笑眯眯地说着,上前冲老爷子大声说,“叔,这是我孙女,以后,你就在这里住着,吃穿不用愁。”
老人仰着脑袋认真地听着,然后用力地点点头:“谢谢你,铁蛋娘,谢谢你。”
“不谢。”奶奶大声说道,转头对卫轲说,“太公年纪大了,耳朵不好。我年轻的时候,每年过年,村里的灯会,太公总会扎许多灯笼。还会教大家剪纸。
太公是个读书人,村里的私塾先生,可是他亲手教出来的。
可惜,他家人丁单薄,三代单传,原本他有个儿子,可是,后来儿子征徭役,一去就没能回来。前年,他老伴儿过世。
我们本来以为他也要走了,还好,他只是耳朵聋了,很多事情记不得了,人倒是挺过来了。”
卫轲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老人,心中一酸,柔柔地喊一声:“太公。”
奶奶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个傻丫头,他耳朵聋了,你这么轻,他听不到的。”
卫轲伸手握握太公的手,大声说:“太公,让我看看你的耳朵,可以吗?”
太公大声说:“不好使,听不太清!”
卫轲点点头,将两只手覆上老人的双耳,停了停,然后拿下来,柔声问:“太公,耳朵疼不疼?有没有什么反应?”
太公摇摇头,有点迷惘:“不疼……今天好像能听清楚。丫头,你不会就是传说中张家村的那个神医吧?”
“神医?”奶奶诧异地看向卫轲,然后摇摇头,“叔,我们二丫头听说只是种了点草药卖,不是什么神医。”
“咦?!”孙婆婆直起身子,惊喜地上去拉住奶奶,“不对,就是那个神医,你看,我的背!你看!”
奶奶看到笔直的孙婆婆,惊得下巴快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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