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直忙到太阳落山,这才将田地整理的有模有样。
一时间,竟然得到好多大婶的夸赞。
“二丫头和大傻子真厉害,明明一块荒地,被他们拾掇得有模有样。”
“就是这枣树,浪费地。”
“他们能够想到种枣树已经不错啦。”
“就是,还是两个小孩子呢。”
“你说说,这张老五多心黑,这宅子还是大傻子外婆家的呢。”
“哎呀,祸从口出,少说人家是非。”
卫轲看着他们远去,微微一笑,什么房子她没见过,她才不稀罕呢。
“夫君,走,我们回家。”卫轲一手抱着一捆芦苇杆,一手牵着张文承往家走。
“这个,好玩。”张文承手里拿着芦苇花,在手上欢快地摇着,芦絮飞扬在风中。
卫轲看他开心,会心一笑。
卫轲将一些干草拿给张文承:“夫君,你喂兔兔吃饭饭好不好?它可喜欢你喂它了。”
张文承将信将疑地拿起草,送到兔子嘴边。兔子饿了大半天,看到有吃的,立即凑上去。
张文承一看,更开心,嘿嘿嘿地冲着卫轲傻笑,笑得脸皱成一团。
“夫君,以后我们笑也要轻轻地,像这样,露出八颗牙。你来,学我。”卫轲反复跟张文承演示,张文承慢慢地找到了感觉,越笑越好看,不再发出嘿嘿的声响。
卫轲见日头已经下了山,立即起身:“夫君乖乖地,我去做饭给你吃。”
张文承点点头,开始一边喂兔子,一边冲着兔子微笑。
卫轲其实舍不得吃米,毕竟要等到下一季水稻,要到明年夏天。而这一小小的一缸米,压根不够。
她回身看一眼笑得文雅的张文承,将手中的米倒去一半。
一锅的稀饭,卫轲将米全部捞出来给张文承,自己则在米汤中加了点菜叶子,算是今晚的晚餐。
张文承累了一天,肚子很饿,一碗稀饭很快下肚,眼巴巴地等着卫轲给他盛第二碗。
“夫君,我们不吃稀饭,你跟卫轲一起吃菜汤,好不好?菜汤可好吃的,你看,哇呜。”卫轲一脸幸福地吃一口菜汤,仿佛吃的是山珍海味一样。
张文承一看,连连点头:“要吃,菜汤。”
卫轲立即给他盛来一碗。
张文承尝了一口,眉头立即皱起来,脸色也阴郁下来,一副要哭的模样。
“夫君,吃吧,吃下去晚上就不饿了。天冷,凉了,会肚肚疼哦。”卫轲半哄半骗,终于让张文承全部喝下去。
她伸手摸摸张文承的额头:“夫君最乖,卫轲最喜欢夫君了。”
张文承开心地点头,笑盈盈地望着卫轲。
打水给张文承洗漱后,便让他上床睡去。
卫轲看门外月色很好,朦胧间能看到地上的芦苇。
她便拿着砍柴刀,将芦苇削去枯叶,拾掇拾掇,砍成等长。然后将门前依照他们规划的布局,开始编制篱笆墙。
她并没有直接连成芦苇排,而是编成网状,这样,来年可以爬各种蔓藤。
将芦苇用尽的时候,卫轲发现自己的腰已经站不直。
她一边捶腰,一边站起身,就觉得有一个小拳头轻轻地敲打在她的后背。
她回头一看,居然是张文承。
“你不睡觉,跑出来干嘛?”卫轲一摸,他的手冰凉,“赶紧回屋睡觉,生病了怎么办?”
“给卫轲,捶背。”张文承连连摇头,闪躲着避开卫轲抓他的手。
“夫君,你不乖。”卫轲抓不到他,恼怒地说。
张文承停在当场,委屈巴巴地望着卫轲,两只眼睛不敢看她,似乎只要她再训斥一句,他就立即苦出来。
“走,回家睡觉。”卫轲没脾气地上去,拉着他进屋。
关好门,上好栓。
卫轲发现,张文承已经乖乖地在拼在一起的椅子上睡下了。
“你睡床上去,这椅子太小了,你会滚下来。”卫轲过去催促。
张文承紧紧抓住被子,脑袋摇得飞快。
“听话……”卫轲真的很累,很想躺下来好好睡一觉,不想跟他玩。
“不要,卫轲睡床,舒服。”张文承抓住被角不放。
卫轲心中一暖,这傻子居然知道心疼人。也罢,反正她也抢不过他。
这一夜,张文承掉下来三趟,每次都是悄悄地爬起来,生怕惊扰到卫轲。
卫轲睡了一个有史以来的好觉,暖暖的被窝有种回到她的小窝的感觉。
待到鸡鸣三遍,卫轲终于睁开眼。
映入她眼帘的,便是张文承一张欢喜的脸。
“早。”
“卫轲早。”
卫轲赶紧收拾收拾,起床做饭。
张文承明明饿得肚子咕咕叫,却不吭声,一直跟在卫轲后面,像她的小尾巴一样。
待看到卫轲将米粥留给他吃,而自己喝菜汤的时候,他偏偏要分一半给卫轲。
卫轲没法,只能将早餐变成菜包饭。
张文承特地将两只碗靠到一起,看到里面一模一样,这才欢快地吃起来。
卫轲静静地看着他,竟生出好奇,如果他是一个智力健全的人,会是怎样?
张文承见卫轲看着自己不吃饭,他伸手轻轻将碗托起,送到卫轲的嘴边,说一声:“吃……”
卫轲欣慰地点点头,低头吃饭。
昨晚的芦苇已经用完,篱笆才不足三分之一。
卫轲打算上午多砍一些回来,便打发张文承在家喂兔子,自己去砍芦苇。
三堆芦苇差不多有半人高,卫轲一遍遍地往家送。
最后一次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家里浓烟滚滚。
她慌张地丢下芦苇,疯了一样往家奔,一边跑,一边凄厉地喊着:“张文承!张文承!”
她的喊声引起了周围干活村民的注意。
“不好啦,大傻子家着火啦!”
“救火呀!”
“救火呀!”
大伙儿从四面八方,拿着木桶和脸盆,带着水,泼泼洒洒地赶来。
卫轲不顾浓烟冲进屋子,见看到张文承坐在土灶边,使命地用手拍打火苗。
大火顺着他的衣服爬上他的前襟。
卫轲来不及取水,她扑上去,抱住张文承在地上打滚。
见他身上的火熄灭,这才拽着他往外跑。
不知道迎面撞到了谁,一碰刺骨的冰水浇了他们一身。
场面一片混乱,谁也没有顾忌到这些细枝末节。
那人见盆里空了,连忙拿着盆回头接水。
好在发现得及时,火苗只是烧黑了厨房的墙壁和屋顶。
张老五一脸黑灰,站在门外,看着卫轲和张文承,叹息一声。
陈氏冷哼一声:“还指望你照顾傻子,你倒好,才过门两天,就想烧死他。
啧啧,老爷,这就是你选的好媳妇。”
张老五抬眼看一眼卫轲,又垂下眼帘,在门口发呆。
“老五,你别怪卫轲,这孩子一早上都在砍芦苇,压根不在家。”一旁有知情的乡亲帮忙求情。
“他是个傻子,你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
还搞这么一大堆芦苇。”陈氏伸脚,将芦苇堆踢散,“今天没能烧死他,想着再来一次大的?”
“哎呀,她是想做篱笆墙呢,怎么能这样说她。”一个大婶帮卫轲解释。
“我们的家事,要你们多什么话?再说,明年起,佃租加钱。”陈氏一句话,噎住所有想要帮卫轲说话的人。
“娘,既然我们已经分家,这就是我们的小家,今天着火不着火,也都是我的家事。
我承认,我让他一个人在家,是我的不对。
爹,以后一定不会再让文承遇到危险了。
您放心,有我在一天,一定能让文承好好的。”卫轲看到像受惊小鹿一样躲在一旁的张文承,鼻子一酸。
“啧啧,大伙儿作证,我可没骂你一句,打你一下。你这委屈巴巴的样子给谁看?
就你这破家,你想让我管,我还不管呢。”陈氏瞪了张老五一眼,扭头就走。
张老五抬眼看卫轲一眼,一言不发地跟在陈氏身后离开。
“二丫头,别难过,都过去了。”大婶不敢逗留,生怕得罪陈氏,安慰一声匆忙离去。
“谢谢大家,他日一定好好报答各位。”卫轲冲他们弯腰鞠躬。
其他帮忙的人,摇头的摇头,叹息的叹息,三三两两地离开。
张文承蜷缩成一团,双手捂住脸,不敢看卫轲。
卫轲走到他身边,轻轻挪开他的双手,仔细查看他有没有受伤,见他只是额前烧卷了几缕发丝,心中安定。
她牵起他的手:“衣服都湿透了,回家换身衣服。”
张文承一言不发,十分顺从地跟着卫轲进屋。
这一闹,已是到正午。
卫轲将厨房打扫一番,准备做午饭,揭开锅才发现,锅里有半锅水,锅底下沉着米粒,面上飘着几根菜叶。
卫轲心里一酸,眼泪唰唰地往下掉。
“卫轲不哭,卫轲不哭。”张文承见状,大步上前,走到卫轲身前,用袖子胡乱地在卫轲脸上擦。
可是,泪越擦越多。
张文承手足无措,呆呆地看着她,开始跟着她一起,啪嗒啪嗒掉眼泪。
卫轲哽咽,抬眼看他,含着泪问:“你哭啥?”
“卫轲哭,我也哭。”他说完,嚎啕大哭。
“好啦,好啦,卫轲不哭,夫君也不哭。”卫轲立即擦干净泪水,换上一副笑脸。
张文承定睛一看,露出笑容,然后嘿嘿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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