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日头渐渐沉了下去,晚霞把半边天染成了胭脂色,连窗棂都裹上了层软乎乎的粉。我坐在床沿,盯着阿久安稳的睡颜,指尖无意识戳了戳他露在外面的手背——这人连睡觉都蹙着点眉,莫不是梦里还在跟谁较劲?心里却反复琢磨着“感应”这事,阿久与老祖宗的残魂之间到底藏着什么关联?难不成他是老祖宗失散多年的……远房徒孙?
正想得入神,忽然想起阿澈说过他体内有三股力量——怨气、纯净灵力,还有一股不明力量。阿久身上的谜团比我当年偷藏的桂花糕还多,可他总不肯多说,只把所有事都自己扛着,活像只护着坚果的小松鼠,问急了还会垂着眼装可怜,偏我就吃这一套。
这趟人间之行,真是越来越复杂了——但无论如何,以后绝不能再让他一个人硬扛。就算他有感应,就算他有办法,我也要站在他身边,哪怕只能替他挡去一丝一毫的危险,比如下次遇到小妖小怪,我好歹能先扔个符咒……就算符咒总扔歪,也能当个“移动障碍物”不是?
我不管他到底是谁,他都是我的阿久,是被我孵出来的那枚蛋——这份“养育之恩”,他这辈子都得认!
窗外的月亮升得很高了,银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像铺了层碎银子,我望着那月光叹气:但愿他能快快恢复,虽然影阁暂时不会轻举妄动了,可保不齐还有别的势力盯着残魂一事。
我又忍不住叹气——我自小散漫惯了,法力不精,定力不足,见了糖糕就走不动道,做事还马虎……遇到阿久后的事对我来说都是莫大的挑战。若我更强一些,他也能轻松许多吧?
就这么胡乱琢磨着蹉跎了一夜,等我再醒来时,阿久已经俯在我身旁看了我许久,眼神亮闪闪的,像盯着新鲜小鱼干的猫。“怎么样,我生得也好看吧?”我赶紧伸了个懒腰,试图掩饰自己流口水的糗态。“恩,是这天地间顶顶好看的。”他说得认真,连耳朵尖都透着红。
“……你感觉怎么样了?心口疼吗?”被他这么直白地夸,我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只好假装关心他的伤势。
“我想沐浴更衣。”他示意自己身上的衣服,我这才看清那衣料上的血迹都凝成了深色硬块,活像块带花纹的补丁,确实该换了。
等我端着热水进来,见他正挣扎着要坐起身,忙放下铜盆过去扶。他身子还虚,稍一用力就蹙起眉,额角沁出层薄汗,脸色白得像刚揉好的面团。
“别动,我来。”我替他解开衣襟,血迹黏在布料上,揭的时候他闷哼了一声,我吓得手都抖了。
“我自己来就好。”他低声道,喉结轻轻滚动,眼神飘向一边,“你守着我便好。”我这才发觉他耳根泛着薄红,连脖子都透着粉,活像被晒透的桃子,忍不住想戳一下,又怕他恼。
“那我就在屏风外候着。”我从衣柜里翻出套月白锦袍,搁在熏笼上烘着,又叮嘱道,“水要是凉了就喊我,可别逞强——你要是摔着了,我可不抱你。”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果然见他嘴角勾了勾,眼神里带着点笑意:“你想抱我?”我脸一热,转身就往屏风外走,差点撞在屏风上。
铜盆里的热水冒着白汽,他扶着屏风慢慢站起时,我听见布料摩擦伤口的轻响,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就一眼!却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吓得我赶紧转回身,耳尖烫得能煎鸡蛋。屏风后水声淅沥,偶尔夹杂着他压抑的闷哼,每一声都像小石子投进我心里,荡得人发慌,我只好数着窗外的星星转移注意力,结果数到第三十颗就忘了数到哪儿了。
等他换好衣服出来,发梢还滴着水,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看得我心跳都快了半拍。我拿起布巾要替他擦,他却微微偏头,让水珠落在我手背上,带着点凉意,活像故意逗弄我的小猫。他这些时日越来越像个孩子心气的少年人,会跟我抢点心,会开玩笑,还会幼稚地把好看的石头偷偷塞进我兜里。
我故意板起脸,拿着布巾往他胳膊上一拍:“再闹,伤口疼了可有你受的!到时候疼得哭鼻子,我可不管你。”他却忽然捉住我的手腕,将布巾抽走丢在一旁,指腹蹭过我手背上未干的水痕,那触感轻轻的,像羽毛挠在心上,他眼神亮得像藏了星子,看得我连气都生不起来。
“其实,”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沙哑,“昨天你守在床边叹气,我都听见了。”我心里咯噔一下,刚要辩解“我那是打哈欠不是叹气”,就被他拉着坐在床沿。他弯腰,额头轻轻抵着我的,呼吸里带着皂角的清冽,还有一丝淡淡的灵力暖意:“你说想变强,想替我挡危险——可我只要你好好的。”
“……我想以后我也能护着你。”我小声说,鼻尖有点酸,明明是我把他孵出来的,却总让他护着我。他喉间低低地笑了声,忽然往榻边一倒,拉着我跌进他怀里。锦被柔软,裹着我们两人的温度,还有他身上清冽的皂角香。“不用你护。”他下巴抵在我发顶,声音闷闷的,像在撒娇,“我护着你,你乖乖的就好。”
我正欲反驳,他环在我腰间的手却紧了紧,力道不大,却让我心里暖暖的。“别动。让我抱会儿。”胸腔的震动透过衣襟传过来,我往他怀里缩了缩,贪恋地吸了口气,像只找到温暖窝的小兽。
他忽然倾身,飞快地在我脸颊上啄了一下,那触感轻轻的,像蝴蝶点水般,还带着点他掌心的温度。“谢礼。”他眼底漾着笑意,耳根却又红透了,像熟透的樱桃,“谢你守着我。”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以后要再备谢礼可就不能像这般一样了!”
窗外的虫鸣又起了,细碎的,温柔的,像在替我们应和。他拾起我的手,按在他心口的位置。隔着薄薄的衣料和绷带,能摸到他沉稳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在我手心里,比我见过的任何鼓点都好听。那心跳声像是有魔力,把我心里那些翻涌的焦虑都慢慢抚平了,我忍不住用指尖轻轻敲了敲他心口,像在回应那沉稳的节奏,也像在跟他说“我都懂”。
虫鸣渐渐歇了,屋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我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闻着他身上清冽的皂角香,眼皮慢慢沉了下来,临睡前还想着:下次一定要让他见识一下我的新符咒,我也不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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