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仇恨的根源

“没想到我会以这种方式想起自己的记忆,可真是轻松啊。”韦格兰特把玩着手里的猫眼石,橙色的光映在他眼底,语气里带着种近乎嘲讽的平静。

“轻松个头啊!”弗蒂诺的枪口微微颤抖,嘟囔着反驳,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呐,弗蒂诺,不用紧张。”韦格兰特突然倾身向前,张开嘴轻轻咬住了冰冷的枪口,甚至伸出舌尖舔了一下,金属的寒意混着他的气息扑面而来,“你杀死我也没有关系的。”他的眼神坦荡又带着点狡黠,“因为我死不掉,而且你也不愿意杀死我,对吧?”

“我……”弗蒂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被堵在喉咙里。枪口传来的温热触感让他心慌意乱,扣着扳机的手指怎么也用不上力。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想这么做,即使没有恢复记忆。”韦格兰特松开嘴,语气轻得像叹息,“你看,我一直没有怪你啊。我们不是好兄弟吗?你说过要一起找到猫眼石,一起离开这鬼地方的。”

“我……”弗蒂诺的眼神闪烁,枪身晃得更厉害了。他看着韦格兰特平静的脸,想起这些日子并肩作战的点滴——韦格用血液为他疗伤,在他被怪物追着跑时断后,甚至会在篝火旁听他絮叨罗特娜的事。那些温暖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让他握枪的手越来越软。

韦格兰特看着他犹豫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你比你的祖父费特·路易斯差多了。”他刻意加重了“费特·路易斯”这个名字,“要知道,那家伙当年可是处心积虑要置我于死地,眼神里的杀意比你现在真多了。如果你想听我和他的故事,我可以讲给你听。”

“我现在没有心情!”弗蒂诺猛地提高音量,像是在掩饰自己的动摇,枪口却不自觉地抬高了半寸。

“怎么这样?”韦格兰特挑眉,语气里带着点委屈,“你不是说等我恢复记忆后,就和我去镇上的酒馆庆祝吗?你说要请我喝最烈的酒,还要给我讲你和罗特娜在古董店有多有趣。”他晃了晃手里的猫眼石,“而且你看,我们不是已经找到它了吗?你也获得了想要的东西啊。”

弗蒂诺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是啊,他曾经那么期待韦格恢复记忆,期待他们能像真正的兄弟一样毫无芥蒂地相处。可当真相揭开,当他知道自己的家族与韦格之间的血海深仇,当他握着枪指向这个唯一把他当朋友的人时,他才发现所谓的“复仇”和“使命”,远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

雪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冰晶,落在两人之间。弗蒂诺看着韦格兰特清澈的眼睛,突然觉得手里的枪重如千斤。他终究还是下不了手,这个他一路守护、一路牵挂的朋友,早就成了他心里最舍不得伤害的人。

“故事该结束了,对不对啊,弗蒂诺?”韦格兰特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明明是终于找回记忆、达成目标的时刻,弗蒂诺却莫名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阴森——那双眼睛里少了过去的温和,多了些他看不懂的疏离,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个人。

或许在他心里,韦格兰特和罗德里克已经成了两个割裂的概念。他承认自己有点喜欢韦格,喜欢他的沉稳可靠,欣赏他总能在绝境中找到出路。如果现在这种带着距离感的性格,才是他真正的样子,弗蒂诺想,自己也甘愿接受,毕竟他们已经是朋友了,是那种互相扶持、谁也离不开谁的存在。

“可是我……”韦格攥紧了手里的石头,声音低了下去,“我还没有变成人类,我的愿望,还没有实现。”从一开始,他跟着弗蒂诺寻找猫眼石,就是希望能摆脱食尸鬼的身份,做个能晒太阳的普通人。

“这是罗德里克的愿望,还是韦格兰特的?”弗蒂诺忍不住追问,他想知道,这个找回记忆的人,是否还记得当初的约定。

韦格兰特低头笑了笑,眼底的幽光淡了些:“我不管叫什么名字,我都是我自己,一个漂泊了太久的食尸鬼。”

“既然这样的话——”弗蒂诺突然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孤注一掷的认真,“我说你现在是人类了,你的愿望就应该实现了吧!”他多希望这句话能成真,希望眼前的人能卸下沉重的过去,和他一起过正常的生活。

“如果所有人都把我看作人类,可我本身还是食尸鬼,那这就算自欺欺人了。”韦格兰特的语气平静下来,带着种坦诚的无奈,和过去那个会温柔安抚他的韦格渐渐重合。

这样的语气终于让弗蒂诺松了口气,心里的不安消散了大半。他放下枪,伸手拉住韦格兰特的手腕,指尖触到对方冰冷的皮肤,却感到一阵踏实。“抱歉,”他低着头,声音有些发颤,“我可能有些害怕……怕你变回原来的样子,怕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成了假的。”

他怕那个刚刚找回的朋友,会因为记忆的复苏而变得陌生;怕这段在生死间建立的情谊,会在真相面前不堪一击。可此刻握着韦格的手,感受着对方没有抽离的温度,他突然觉得,不管对方是韦格兰特还是罗德里克,不管他是人类还是食尸鬼,他们之间的羁绊,早就比身份和名字更牢固了。

韦格兰特看着他泛红的眼眶,沉默了几秒,反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别怕。”简单的两个字,却像定心丸,让弗蒂诺的心彻底安定下来。

韦格兰特在一百年前还叫罗德里克,那时的他还是个身形清瘦的青年,眼神里带着未被世事磨平的锐利。当时的路易斯家族正被一场“私生子认亲”的闹剧搅得鸡犬不宁——一个自称“费特·路易斯”的男人突然出现,拿着伪造的信件和所谓的“信物”,声称自己是老路易斯失散多年的私生子,要求继承家族财产。

罗德里克凭借敏锐的直觉,很快就识破了这个“费特·路易斯”的伪装。他暗中调查,发现对方不过是个街头混混,靠着及其相似的样貌和演技,才敢上演这场拙劣的骗局。可真正让他警惕的,是这个假费特暗中的动作。

在一个雨夜,罗德里克跟踪假费特来到城郊的一间古董店。他看到假费特与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考古学家秘密会面,两人交谈的内容模糊不清,却频频提到“猫眼石”和“家族秘辛”。没过多久,假费特就揣着一个沉甸甸的丝绒盒子离开了古董店,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

罗德里克悄悄跟上,在一条僻静的巷子里拦住了他。“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他直指假费特藏在怀里的盒子。

假费特先是惊慌,随即露出阴狠的笑:“关你什么事?这是能让我成为路易斯家族继承人的‘钥匙’。”他大概是觉得罗德里克只是个普通青年,竟得意地透了底,“我听家族的律师说,这猫眼石邪乎得很,能悄无声息地让碍事的人‘人间蒸发’——老东西不肯认我,那些反对我的亲戚,只要碰一下这石头,就会凭空消失,到时候家产还不是我的?”

罗德里克的心猛地一沉。他看着假费特手里的盒子,透过丝绒的缝隙,隐约看到一块石头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光。原来这个骗子不仅想夺家产,还打算用这种邪门的东西害人!

他死死盯着假费特的背影,看着对方消失在雨夜深处,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这个被偷走的猫眼石,绝不能落入心术不正的人手里。从那天起,罗德里克开始暗中追查假费特的踪迹,也由此卷入了一场围绕猫眼石展开的百年纠葛——他那时还不知道,这颗石头不仅会改变假费特的命运,更会让他自己的人生彻底偏离轨道,从一个普通青年,变成后来那个背负着记忆与诅咒的韦格兰特。

费特·路易斯捧着那块猫眼石,在昏暗的房间里反复摩挲。石头冰凉的触感非但没让他冷静,反而点燃了他心底的贪婪。这个从小在街头摸爬滚打的坏种,此刻正对着镜子狞笑,想象着自己站在家族顶端的模样——父亲的遗产、庄园的钥匙、所有人敬畏的目光,都该是他的。

为了博取信任,他在姐姐伊莎贝拉和父亲面前装得乖巧又亲近,尤其对罗德里克,更是一口一个“哥哥”叫得亲热,会主动分享面包,会在罗德里克看书时安静地坐在旁边。可没人知道,这副温顺面孔下藏着怎样的阴狠。

夜里,他会在罗德里克的枕头下偷偷藏针,看着对方睡觉时不小心被扎醒,强装关心地问“怎么了”;他会偷走姐姐珍视的发簪,再悄悄扔到花园的泥地里,看着姐姐急得掉眼泪,自己却在暗处偷笑;父亲放在书房的银币少了几枚,他会嫁祸给家里的佣人,看着无辜的人被责骂,脸上却挂着纯良的笑容。

父亲只当他是“在不干净的地方待久了,学了些坏习惯”,总说“长大了就好了”,甚至觉得罗德里克对费特的警惕是“小题大做”。姐姐也被他的甜言蜜语哄骗,常常替他辩解:“费特只是还没适应家里的生活,他本性不坏的。”

随着年纪增长,费特的小动作确实收敛了些,不再玩枕头藏针这种幼稚把戏,可骨子里的恶意却愈发深沉。他学会了用更隐蔽的方式算计别人:在父亲面前挑拨罗德里克和家族的关系,暗中泄露姐姐的**让她难堪,甚至偷偷破坏家族的生意,只为看父亲焦头烂额的样子。

整个庄园里,只有罗德里克始终看清他的真面目。他见过费特深夜对着猫眼石诅咒家族成员的样子,听过他自言自语“等他们都消失了,一切都是我的”,更知道这个男人从骨子里就是个想要毁掉别人生活的混蛋,他的每一次示好,都是为了更好地举起屠刀。

可罗德里克的提醒总被当成“偏见”,没人愿意相信那个看起来越来越“懂事”的费特,内心藏着如此恶毒的算计。直到猫眼石的邪力开始显现,家族成员接连离奇失踪,大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个被他们接纳的“私生子”,早已在暗地里织好了一张毁灭的大网。而这一切的开端,不过是费特对着那块石头,幻想自己站在顶端的贪婪眼神。

那天的阳光格外刺眼,罗德里克刚在学校上完第一节课,就接到了家里的电报——姐姐伊莎贝拉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正在家里昏迷不醒。他心脏骤停,立刻向学校请假,疯了似的赶回家。

推开病房门,看到姐姐苍白着脸躺在床上,额头缠着厚厚的纱布,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罗德里克的心疼得揪成一团。而费特就站在床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见他进来还故作无辜地说:“哥哥你回来了,姐姐她不小心从楼梯上滑下去了……”

“不小心?”罗德里克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楼梯扶手刚修过,姐姐走路一向稳健,怎么可能“不小心”摔得这么重?他看着费特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罗德里克,没事的。”伊莎贝拉醒了过来,虚弱地拉了拉他的手,“别吵架……”

“他都那么对你了!”罗德里克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发抖,怒火像岩浆在胸腔里翻滚,“你还想护着他?”

“我……”姐姐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罗德里克压抑着怒火,在病房外拦住了准备离开的费特,两人久违地大吵起来。“你到底想怎么样?伊莎贝拉是你姐姐!”“姐姐?”费特嗤笑一声,“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罢了,挡路的人都该消失。”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罗德里克的怒火。

深夜,庄园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已睡熟。罗德里克悄悄来到费特的房间,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拽下床:“我已经警告过你很多次了,你这杂种!”他将费特按在地上,拳头雨点般落下,“顶替别人身份过得这几年是不是很痛苦?非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才甘心?”

“多谢关心了,‘哥哥’。”费特一边挣扎一边冷笑,眼看打不过,突然从枕头下摸出那个丝绒盒子,掏出猫眼石对准罗德里克,眼中闪过疯狂的光,“你给我消失吧!”

光芒骤然爆发,罗德里克只觉得一股剧痛穿透身体,眼前一黑猛然倒下。费特得意地笑了起来,以为他终于消失了。可下一秒,罗德里克竟僵直地站了起来,脖颈诡异地扭动着,双眼泛着猩红的光。

“什、什么……”费特的笑容僵在脸上,惊恐地看着罗德里克一步步逼近——他的嘴角裂开,露出尖锐的獠牙,皮肤苍白得像尸体,根本不是人类!

罗德里克扑向费特,将他按在墙上,獠牙几乎要碰到他的喉咙。费特吓得浑身僵硬,连呼救都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双失去理智的眼睛。

就在这时,罗德里克的目光扫过墙上的镜子,看到了倒影中自己狰狞的模样——尖牙外露,眼神凶狠,像个失去灵魂的怪物。他猛地想起了姐姐温柔的笑容,想起了父亲期望的眼神,想起了自己曾经珍视的一切。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突然松开费特,踉跄着后退几步。

费特瘫在地上,看着罗德里克转身冲出房间,消失在浓稠的夜幕里。窗外的月光照亮罗德里克离去的背影,他的脚步踉跄却决绝,仿佛在逃离那个被猫眼石诅咒、再也回不去的自己。庄园的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也彻底关上了他作为“罗德里克”的人生。

罗德里克那双泛着红光的眼睛和尖锐的獠牙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只是想借猫眼石的力量“无痛”杀死这个碍事的家伙,让他像那些消失的佣人一样凭空蒸发,却没想到竟创造出一个如此可怕的怪物!

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一个念头猛地窜进脑海:如果父亲和姐姐知道罗德里克变成这样是自己搞的鬼,知道他偷藏邪物、蓄意杀人,说不定会立刻把他赶出路易斯庄园,他处心积虑谋来的继承权也会化为泡影。

“不行,绝不能让他们知道。”费特咬着牙爬起来,慌乱地整理好衣服和房间,将沾了点血迹的地毯边角塞进壁炉烧毁。等天快亮时,他突然“惊慌失措”地冲进父亲的房间,声音带着哭腔:“爸爸!不好了!罗德里克哥哥他……他跳楼自杀了!可我去找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他挤出几滴眼泪,用袖子胡乱擦着脸,演得声泪俱下:“我昨晚听到他房间有动静,进去时只看到窗户开着,楼下雪地上有个坑,可人……人怎么也找不到啊!”

父亲和姐姐本来就因为伊莎贝拉摔伤的事心神不宁,听到这话瞬间崩溃。姐姐伊莎贝拉不顾伤势从床上爬起来,抓着费特的胳膊追问:“你说什么?罗德里克怎么会……”话没说完就泣不成声。父亲脸色惨白,捂着胸口连连咳嗽,最终颤抖着下令:“快!快去找警察!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回来!”

家人们悲痛欲绝地报了警,警察在庄园周围搜了整整三天,雪地里的脚印追到森林边缘就断了,罗德里克的行踪成了谜。费特每天跟着假哭几场,看着父亲日渐憔悴、姐姐以泪洗面,心里竟没有一丝愧疚,反而暗自窃喜——最大的障碍终于消失了。

没人注意到,他书桌的抽屉里,那块猫眼石正散发着神秘气息,像一只窥视着一切的眼睛。随着罗德里克的“失踪”,家族里再没人敢质疑他的身份,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差,很快就立下遗嘱,将大部分家产的继承权都给了他。

几个月后,姐姐伊莎贝拉在家人的安排下,和邻镇的贵族联姻,婚礼办得盛大而隆重,只是敬酒时,她总会望着门口的方向发呆,那里再也不会有那个会笑着喊她“伊莎”的弟弟了。

费特如愿以偿地成了路易斯家族的实际掌控者,住进了罗德里克曾经的房间,用着他的书桌,享受着本该属于别人的一切。只是每当深夜独处,他总会忍不住打开抽屉,看着那块猫眼石——石头的光芒比之前更盛,仿佛在嘲笑着他的贪婪与侥幸。庄园里的日子依旧奢华,却总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空寂,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避开“罗德里克”这个名字,只有费特知道,那个被他亲手变成怪物的人,像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定某天就会从黑暗中回来。

坐在罗德里克曾经的书桌前,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抽屉里的猫眼石散发着光,映得他眼底一片阴翳。日子过得越顺遂,他心里的不安就越强烈——那个被他用猫眼石变成怪物的罗德里克,像一根扎在心头的刺,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这场罪恶的开端。

“可别到处伤人啊……”他喃喃自语,手指攥紧了桌沿。他不怕罗德里克回来找自己复仇,毕竟现在他有钱有势,能雇得起保镖,可他怕那个失控的怪物在外面乱闯。万一伤了人,闹出人命,警察顺着线索查到路易斯庄园,查到他和罗德里克的恩怨,查到这块邪门的猫眼石,那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就全完了。

“这一切都是我开端的……”费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当初只想着除掉障碍,从没想过会造出这么个麻烦。他现在住着豪宅,名下有了数不清的产业,连说话都带着从前不敢想的底气,可午夜梦回,总会看到罗德里克那双泛着红光的眼睛,听到自己被獠牙逼近时的心跳声。

他甚至开始有些矛盾地“担忧”起那个曾经处处和自己作对的哥哥——当然,不是担心罗德里克的安危,而是怕他彻底失控。那个怪物的力量连猫眼石都控制不住,万一在镇上爆发攻击,引起恐慌,那绝对是场灾难。到时候别说家产,他能不能保住小命都是问题。

“必须快点找到他。”费特猛地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他不能亲自去找,那样太危险,也容易暴露。最好的办法是让别人去做这件事——警察。他可以匿名举报,说森林里有“伤人的野兽”,描述罗德里克的外形特征,让警察带着武器去搜山。

“对,交给警察才对。”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只要警察把那个怪物当成危险生物击毙,或者关起来,他就能彻底高枕无忧了。到时候没人知道真相,没人能威胁他的地位,路易斯家族的一切就真的完完全全属于他了。

他立刻叫来管家,让对方去镇上散布“森林里有食人怪物”的消息,又偷偷写了封匿名信给警察局,详细描述了“怪物”的出没地点和外形。做完这一切,费特才稍稍松了口气,重新坐回书桌前,打开抽屉抚摸着猫眼石。

“很快就结束了……”他对着石头低语,仿佛在给自己打气。可窗外的风声里,似乎总夹杂着若有似无的低吼,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不知道,自己这番自以为是的“解决办法”,不过是将这场由贪婪引发的灾难,推向了更不可控的深渊。

费特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渐渐变得破旧的街道,心里竟有种莫名的躁动。不知怎的,他鬼使神差地让车夫把车停在了贫民窟的入口——那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罗德里克曾经常常来接济穷人的地方。

他踩着泥泞的土路往里走,低矮的棚屋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污水和腐烂食物的臭味。孩子们穿着破烂的衣服在泥地里打滚,女人抱着孩子坐在门口缝补,和他记忆里的样子一模一样,甚至更显破败。费特皱紧了眉头,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失望——他本以为离开这里后,这个地方会变得好一点,可现实却如此不堪。

这时,他看到街角有个瘸腿的老妇人在寒风中乞讨,突然想起罗德里克以前总会蹲下来,把钱轻轻放进她的破碗里。“我也能做到。”费特心里一动,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钱袋。那里面装着沉甸甸的金币,是他刚从家族账户里取出来的。

可当他的手指触到冰冷的金币时,一股强烈的不舍突然涌上心头。他想起小时候为了抢一块发霉的面包和别的孩子打架,想起寒冬里缩在破庙里啃冻硬的土豆,想起那些因为没钱而被人欺负的日子。那些刻在骨子里的匮乏感,让他连拿出一枚金币都觉得心疼。

“老人家,拿着吧。”他硬着头皮掏出一枚银币递过去,银币在阳光下泛着微弱的光。老妇人千恩万谢地接过,费特却觉得心里像被割了一块肉。他看着自己手里的钱袋,明明有能力像罗德里克那样大方地施舍,却吝啬得连多一枚银币都舍不得掏出来。

他站在贫民窟的巷口,看着远处贵族区的尖顶教堂,突然明白过来。罗德里克从小生活在富足的庄园里,从未体会过真正的饥饿与寒冷,所以他能轻易地拿出钱帮助别人。而自己不一样,小时候在贫民窟过的那些悲哀日子,那种为了生存不得不斤斤计较、甚至不择手段的生存环境,早已在他骨子里刻下了贪婪与吝啬的烙印。

这种臭毛病,就像附骨之疽,哪怕他现在成了腰缠万贯的贵族,也依旧改不了。他可以为了争夺家产不择手段,却无法像罗德里克那样真心实意地对别人好。

费特握紧了钱袋,转身快步走出贫民窟,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马车再次驶入繁华的街道,可他心里却空落落的。他赢了家产,赢了地位,却永远学不会罗德里克的坦荡与善良。那些在贫民窟里养成的陋习,那些被贫穷扭曲的人性,估计一辈子都无法治愈了。他看着车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他费尽心机想成为罗德里克那样的“上等人”,最终却发现,自己永远也摆脱不了过去的阴影。

费特坐在奢华的书房里,指尖划过烫金的家族纹章,桌案上堆满了账本和契约——他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家产,路易斯庄园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分财富都握在手中。可深夜独处时,心口总会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比小时候在贫民窟挨饿的滋味更难熬。

为什么?他明明赢了,把那个碍眼的罗德里克“解决”了,成了家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痛苦却像潮水般将他淹没。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罗德里克的样子:他站在阳光下微笑的模样,争吵时愤怒的眼神,最后变成怪物时那双猩红的眼睛……这些画面像鬼魅一样缠着他,日夜折磨着他的心智。

他开始失眠,夜里总觉得窗外有脚步声,壁炉的火光里仿佛藏着獠牙的影子。管家说他日渐憔悴,眼底的红血丝浓得像化不开的血,可他控制不住地焦虑——罗德里克没有死,那个被他亲手变成怪物的人一定还活着,只要对方还在这个世界上,他就永远不得安宁。这种恐惧像毒藤,顺着脊椎缠上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

“他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报复我……”费特抱着头蜷缩在椅子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知道,只要罗德里克一天不出现,这种焦虑就会一天比一天严重,直到把他彻底拖垮,直至死亡。这就是他们之间纠缠不清的宿命,从他偷走身份、偷走猫眼石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挣脱不开。

终于,费特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煎熬。他开始自发地寻找那个“失散多年的哥哥”,对外宣称自己“思念兄长,愿出重金寻回”。他派出大量人手搜遍城市的每个角落,甚至悬赏打听森林深处的异闻,只要有一点关于“怪物”或“失踪人口”的消息,都会亲自去核实。

可罗德里克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目击者,没有踪迹,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仿佛那晚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影,真的被黑暗彻底吞噬了。费特的搜寻一次次落空,希望与绝望反复交织,让他变得越来越偏执。

他常常独自坐在罗德里克曾经的房间里,抚摸着对方留下的旧书,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找到线索。可房间里只有尘埃在阳光中飞舞,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疯狂的心跳。他得到了全世界的财富,却像个囚徒一样被囚禁在对过去的恐惧里,而那个让他痛苦的根源,却早已消失在命运的迷雾中,只留下无尽的焦虑,陪他走向未知的终点。

午夜的寒风拍打着窗户,费特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丝绸睡衣。他坐在床上大口喘气,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多年前那个血腥的夜晚——他谋杀真正的费特·路易斯的那天。

那时的他还只是个在贫民窟苟活的孤儿,靠着偷窃和骗术为生,直到偶然得知路易斯男爵有个失散的私生子叫费特。命运的玩笑让他和那个真正的私生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而当他第一次见到真费特时,阳光落在他柔软的头发上,眼神干净得像泉水。

“你也叫费特吗?真巧啊。”真费特笑着递给他半块面包,声音温和得让人心慌。他们曾一起在贫民窟的破庙里躲过暴雨,分享过偷来的苹果,甚至约定要一起离开这里。说真的,费特是喜欢这个和自己长得像的男孩的,他身上有自己从未拥有过的纯粹与温暖。

可当他得知真费特就是男爵苦苦寻找的私生子,即将继承巨额家产时,嫉妒像毒草一样疯长。凭什么?凭什么这个和他长得一样的人能拥有一切,而自己只能在泥泞里挣扎?野心像野兽一样吞噬了理智,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他不允许任何人改变他的命运,哪怕是这个曾和他称兄道弟的真费特。

那个夜晚,他骗真费特到河边的废弃仓库,说有“能改变命运的好东西”要分享。真费特毫无防备地跟着他走进黑暗,转身时还带着笑容:“是什么好东西啊?”

回应他的是一把冰冷的斧头。

“对不起……”费特的声音在颤抖,手里的斧头却不受控制地落下。他看着真费特眼中的震惊与不解,看着鲜血染红对方的衣服,心里既有恐惧,又有种扭曲的快感。嫉妒让他红了眼,即使心里还残留着一丝不舍,身体也像被魔鬼操控着,一下下将对方砍得面目全非。

尸体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血肉模糊地堆在地上。费特擦干净脸上的血,换上真费特的衣服,对着河水整理好头发——他和真费特长得分毫不差,连脸上的痣都在同一个位置。

后来的事正如他计划的那样。男爵找到“失踪”的他时,恰好有人报案说河边发现了碎尸。看着他身上若有似无的血迹和慌乱的神情,男爵想当然地以为是自己的私生子“费特”杀了个贫民窟的孩子。为了掩盖家族丑闻,那个自私的男人在夜黑风高的夜晚亲自驾车,将他打包好的“碎肉”扔进了冰冷的河水里,还塞了一大笔钱贿赂警察,让这件事不了了之。

男爵永远不会知道,他亲手丢进河里的,是自己真正的亲骨肉;他小心翼翼护着的“私生子”,是个沾满鲜血的冒牌货。

费特坐在床上,指尖冰凉。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仿佛还能闻到当年的血腥味。这些年他靠着这双手夺走了不属于自己的一切,可午夜梦回,总能看到真费特最后望向他的眼神,那里面没有恨,只有困惑,像一根针,时时刻刻刺着他的良心。他得到了财富和地位,却永远活在谋杀的阴影里,连那个被他顶替的名字,都成了诅咒。窗外的风越刮越紧,像极了真费特沉入河底时,最后一声无声的叹息。

夜色像化不开的墨,将街道染得一片沉寂。费特摇摇晃晃地走在空无一人的石板路上,手里攥着半瓶威士忌,酒液洒在昂贵的皮鞋上,他却毫不在意。今晚的月亮格外圆,清冷的光辉洒在他身上,却驱不散心底的烦躁。他仰头灌了口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可心里那股莫名的寒意却越来越重。

“总觉得……被什么东西盯着。”费特喃喃自语,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这种感觉像有双眼睛藏在暗处,无时无刻不在窥视着他,让他浑身不自在。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本该揣着书桌钥匙——他突然想起自己把猫眼石留在了书房抽屉里,那块石头总在暗处散发着诡异的光,难道是它在作祟?

正想着,他猛地扭头,心脏骤然停跳——巷口的阴影里,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四目相对的瞬间,费特感觉血液都冻僵了。那家伙身上有种熟悉的、混合着雪与铁锈的味道,可那双泛着微光的眼睛绝对不属于人类。但奇怪的是,他浑身的线条流畅而挺拔,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经过训练的沉稳,竟充满了“人”的质感,丝毫没有怪物的狰狞。

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披在肩上,月光勾勒出他精致到不正常的面容,皮肤白得像玉石,嘴唇却红得刺眼。费特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这个轮廓……这个眼神……

对方缓缓张开嘴,声音低沉而沙哑,像大提琴在深夜里被拨动:“费特,你想不想我?”

“罗、罗德……”费特手里的酒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酒液在石板上蔓延开来,“是你吗?罗德!?”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人明明有着罗德里克的轮廓,却又带着一种陌生的危险气息。那双眼眸里没有了过去的温和,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仿佛藏着百年的风霜与恨意。可那声“费特”,那熟悉的语调,又让他不得不承认——消失了这么久的罗德里克,真的回来了。

巷口的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过两人之间。费特看着对方缓缓走出阴影,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脏上。他终于明白,那些日夜折磨他的恐惧不是幻觉,这个被他亲手变成怪物的人,终究还是从黑暗里回来了,带着一身月光与寒意,站在了他的面前。

“我好寂寞啊,我的兄弟。”罗德里克的声音像冰碴子一样落在空气里,他上下打量着瑟瑟发抖的费特,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西装革履,满身酒气,倒真像个风光的贵族。”

他向前逼近一步,费特的后背重重撞在墙上,想跑,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你夺走了我的一切,对吧?”罗德里克的指尖轻轻划过费特的衣领,冰凉的触感让费特浑身一颤,“我的名字,我的家人,我的人生……现在连做个普通人的资格,都被你剥夺了。”

“你在害怕我?”罗德里克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诡异的委屈,“真少见啊。我能闻到你身上的恐惧,像腐烂的老鼠一样难闻。”他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眼神飘向远处的月亮,“变成怪物的每一天,我都很寂寞啊。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变回人类,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故事的齿轮悄然倒转,回到几年前那个混乱的夜晚——罗德里克破窗逃走后,意识在剧痛与饥饿中反复拉扯,最终一头栽倒在冰冷的丛林里。等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温暖的木屋,身上盖着粗布毯子。

“醒了?”一个满脸胡茬的猎人端着陶罐走进来,里面飘出咖啡的香气。那时的罗德里克正被体内疯狂滋生的嗜血**折磨,牙龈发痒,喉咙里像有火在烧,差点就彻底沦为见人就咬的怪物。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实在控制不住时,就猛地将自己的手腕咬进嘴里,用疼痛压制那股毁灭一切的冲动。

“费特……这个混蛋……”他咬着牙低吼,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恨意像毒藤一样缠紧心脏。他恨费特,恨他偷走身份,恨他用猫眼石将自己变成这副模样,更恨他毁掉了自己原本的人生。总有一天,他要亲手杀了那个夺走一切的骗子!

猎人将一碗热咖啡和烤土豆放在他面前,粗糙的手掌在他头上轻轻拍了拍。“饿了吧?先吃点东西。”罗德里克盯着食物,摇了摇头——他现在看到生肉就眼冒红光,根本咽不下正常的食物。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他声音沙哑地说,不敢看猎人的眼睛,怕对方看到自己眼底的猩红。

猎人却毫不在意,放下碗后轻轻拥抱了他,带着松木与烟火气的怀抱意外地温暖。“你是个好人,”猎人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即使你不是人类,也比很多披着人皮的混蛋善良。”

“我不是什么好人。”罗德里克猛地推开他,眼神躲闪。他从小就听人说自己“傲慢”“孤僻”,贵族子弟说他仗着家世目中无人,孩子骂他是“冷血的少爷”,连父亲偶尔都会叹气说他“太固执,不懂变通”。他从来就不是别人口中的“好人”,现在更是个会忍不住想咬人的怪物。

猎人看着他泛红的眼眶,默默将咖啡推得更近了些:“好不好,不是别人说了算的。”

木屋里的火光跳跃着,映着罗德里克痛苦的侧脸。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这场相遇会成为他漫长黑暗里唯一的光,也不知道多年后站在费特面前的自己,早已在寂寞与挣扎中,长成了连自己都陌生的模样。

“所以你看,费特,”罗德里克的声音拉回现实,他的指尖已经抵在费特的喉咙上,“我连恨你的力气都快耗尽了,只剩下这无边无际的寂寞。你说,这是不是你欠我的?”

“罗……罗德……”费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打着颤,却还是强装镇定,“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这话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虚伪,后背的冷汗早已浸湿了衬衫。

罗德里克冷笑一声,指尖在他喉咙上轻轻摩挲,带着死亡的寒意:“失心疯了吗?这种时候还说漂亮话。”他逼近一步,眼神锐利如刀,“你已经得到一切了——家产、地位、别人的尊重,可我呢?我被困在这副怪物的躯壳里,连晒太阳都成了奢望。”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我没有办法变回去了,但这东西必须消失。现在,把猫眼石给我,我要彻底销毁它,不能再让它害人。”

“那是文物!是路易斯家族的藏品!”费特猛地反驳,语气里带着对财富的执念,“我绝对不能……”这些年他早已把猫眼石研究得透彻,甚至摸索出用它催生特殊矿石的方法,靠着这石头赚得盆满钵满。每当看着账户里不断增长的数字,他内心那个因贪婪而生的空洞似乎能被填满一些,哪怕只是暂时的。

“你还是这么自私。”罗德里克的眼神冷了下来,指尖微微用力,费特立刻感到一阵窒息的疼痛,“父亲死的时候,你忙着清点遗产;姐姐嫁人那天,你在和商人谈生意;现在家中所有的财富都堆在你脚下,你还在惦记这块沾满血的石头?”

他自嘲地笑了笑:“我承认,我是个失败的长子,没能保护好家人,没能守住家业。但现在,”罗德里克的声音陡然变得狠厉,眼中闪过猩红的光,“你要是敢忤逆我,我说不定真的会杀了你。你知道吗?我已经很久没尝过新鲜的血肉了。”

最后那句话像毒蛇的信子,舔过费特的心脏。他看着罗德里克嘴角若隐若现的尖牙,感受着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压抑了多年的嗜血**,恐惧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

“我……我……”费特张着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句子。一边是他视若生命的财富与权力,是猫眼石带给他的掌控感;另一边是眼前这个被他逼成怪物的“兄长”,是那双写满杀意的眼睛。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费尽心机抢来的一切,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竟如此脆弱。

巷口的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在恐惧中颤抖,一个在黑暗中对峙。罗德里克的耐心渐渐耗尽,指尖又加重了几分力道:“给我一个答案,费特。是要这石头,还是要命?”

费特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选择,在命与财富之间,他毫不犹豫地扑向了前者。“我给!我现在就带你去拿!”他声音抖得不成调,被罗德里克像拎小鸡一样推着往宅子走,后背的冷汗浸透了昂贵的丝绸衬衫。

推开庄园大门的瞬间,罗德里克的脚步顿了顿。月光洒在熟悉的回廊与花园上,廊柱上的藤蔓比记忆中更茂密,客厅的窗户依旧亮着暖黄的光,可这里早已不是他的家。他怀念地看着这栋承载了童年记忆的宅子,指尖却猛地攥紧——下一秒,“咔嚓”一声脆响划破寂静,他硬生生扯断了费特的一根手指!

“啊——!”费特发出凄厉的惨叫,冷汗混合着泪水滚落,断指处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光洁的地板。“你疯了!罗德里克你这个疯子!”

“你好像很痛。”罗德里克面无表情地扔掉手里的断指,声音平静得可怕,“可是我的弟弟,你不是说要和我玩到底吗?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害怕我呢。”他弯下腰,凑近费特惨白的脸,“当初你用石头把我变成怪物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费特疼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反抗,只能咬着牙呜咽。“猫、猫眼石在书房的桌兜里……”

罗德里克直起身,大步走向书房。推开门,果然看到书桌抽屉里的猫眼石正散发着幽绿的光,像一只窥视着一切的眼睛。他伸手抓起石头,指尖触到冰凉的表面,正琢磨着该用什么方法彻底销毁它,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风声——费特竟然暴起扑了过来!

“你找死!”费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像疯了一样抱住罗德里克的腰,试图把他撞向墙壁。

“哦?食物会自己动了?”罗德里克嘲讽地勾了勾嘴角,轻易就挣脱了费特的纠缠,反手将他甩在地上。费特狼狈地爬起来,手忙脚乱地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把手枪,枪口颤抖着对准罗德里克:“不许动!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开枪啊。”罗德里克歪着头,眼神里满是轻蔑。

费特咬着牙,连开数枪!子弹呼啸着穿透空气,精准地击中了罗德里克的胸口。

“这就完了?”罗德里克拍了拍胸口的弹痕,不仅没死,眼中的猩红反而更盛。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猛地扑向费特,速度快得只剩下残影。费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狠狠按在地上,罗德里克的尖牙抵在他的脖颈处,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说过,我已经不是人类了。”罗德里克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充满了绝望的狠厉,“这点小把戏,对我没用。”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费特的呼吸瞬间变得困难,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双失去理智的眼睛,终于明白自己惹上的,是一个怎样可怕的怪物。

费特被按在地上,脖颈处的尖牙让他浑身发冷,无尽的悔恨像潮水般涌来——他真的后悔了,后悔当初鬼迷心窍偷走猫眼石,后悔用它伤害罗德里克,更后悔自己一步步走到如今的绝境。

“你以为这石头是那么好拿的?”罗德里克的声音带着冷笑,尖牙稍稍退开,“我在漂泊的这些年,遇到过一位研究古文明的考古学家。他告诉了我猫眼石的秘密——这东西根本不是什么家族的藏品,而是远古祭祀留下的禁忌遗物,真正的归属地是国家博物馆。”他凑近费特的耳边,语气里满是威胁,“你说,如果我把你谋杀真费特、顶替身份,还有盗窃文物的事捅到上面去,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家产、地位、财富……是不是都会化为乌有?”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费特心底最后的疯狂。他猛地抬起腿,用尽全身力气将罗德里克踹开,趁着对方踉跄的瞬间,连滚带爬地扑向掉在地上的猫眼石:“那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罗德里克稳住身形,看着费特疯抢石头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刚才试过用蛮力摧毁猫眼石,可这石头坚硬得离谱,根本毫发无损。“无法被摧毁……”他气急败坏地低吼,索性弯腰捡起猫眼石,直接将它当成武器,朝着费特的脑袋砸去!

“砰!”费特狼狈地躲开,反手掏出枪对准罗德里克,扣动扳机的瞬间,子弹精准地射断了系着猫眼石的绳子。幽绿的石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两人中间。

“我的!”费特嘶吼着扑过去,伸手就要去捡。可罗德里克的动作更快,他一脚踩在猫眼石上,尖锐的鞋跟死死碾住,同时伸手揪住费特的衣领,像扔垃圾一样将他摔在一边!

“咚”的一声,费特撞在书架上,无数书籍哗啦啦砸下来,埋了他半截身子。他挣扎着抬头,看到罗德里克正弯腰,用脚尖勾起那块猫眼石,石头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映着他那双写满杀意的眼睛。

“费特,游戏该结束了。”罗德里克的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决绝,“这石头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更不该留在这个沾满鲜血的地方。”他握紧猫眼石,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会把它送到该去的地方,而你……该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了。”

费特躺在书堆里,断指的疼痛和胸口的撞击让他喘不过气,看着罗德里克手里的猫眼石,终于意识到自己彻底输了——他费尽心机抢来的一切,终究要以最狼狈的方式还回去。而那块被他视为“幸运符”的猫眼石,最终成了审判他的证据。

看了看书房门口涌入的警察,他彻底崩溃了。他像疯了一样冲向窗户,想跳下去逃出生天,可刚爬上窗台,就被窗外埋伏的警察用枪指着:“不许动!下来!”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将他团团围住,插翅难飞。

罗德里克捂着胸口的枪伤,鲜血透过指缝渗出,染红了衣襟。他踉跄着站稳,紧紧握住那块冰凉的猫眼石,石头的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种解脱的平静。这些年,他见过太多因这块石头而扭曲的灵魂——有人为了财富互相残杀,有人被力量吞噬变成嗜血的怪物。那位考古学家曾叹息着告诉他:“他们叫食尸鬼,是仇恨与**交织的产物。这猫眼石根本不是文物,是被仇恨诅咒的封印,一旦被它改变,就再也回不去了,永远困在人与怪物之间。”

记忆突然拉回那个飘着暴雪的夜晚,他站在森林深处,雪花落满肩头,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他一遍遍回忆自己的人生,只觉得满是失败——作为弟弟,没能保护好姐姐;作为兄长,没能阻止费特走向歧途;作为儿子,没能在父亲临终前陪在身边。“我竟然把费特那个危险分子留在家里,还傻乎乎地和他对峙……”他自嘲地笑,雪花落进嘴里,又冷又涩。当年他假死离开,以为能避开灾难,却没想到仇恨早已生根发芽。

“姐姐要是知道我还活着,会不会很开心?”他望着庄园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温柔,“父亲死前要是能再见我一面,会不会少些遗憾?”这些念头像针一样扎着他的心,可他知道,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了。

书房里,费特被警察反剪双手按在地上,冰冷的手铐锁住了他的手腕。盗窃文物、谋杀真费特、顶替身份……数不清的罪名像枷锁一样套在他身上,将他拖向深渊。警察把他押出庄园时,他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崩溃了,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哭声。

牢房的铁门“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费特蜷缩在冰冷的墙角,断指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脑海里却莫名浮现出母亲模糊的脸——那是他在贫民窟时唯一温暖的记忆。“妈妈,我失败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好失败啊……我输给了罗德,输得一败涂地……”

泪水顺着他脏兮兮的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他一遍遍地哭,一遍遍地重复着“我失败了”,可这阴暗的牢房里,只有墙壁无声地回应他的哭泣,再也没有人能听到他迟来的忏悔。

罗德里克站在庄园门口,看着警车呼啸而去,手里的猫眼石在晨光中渐渐失去了光泽。他知道,这场由仇恨和贪婪引发的闹剧终于落幕,费特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他自己,将带着这颗被诅咒的石头,继续走向没有归途的漂泊。只是偶尔想起那个在牢房里哭泣的身影,他心里总会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们终究,都成了仇恨的牺牲品。

警察的车影消失在路的尽头,罗德里克才松了口气,转身对围上来的医护人员摆了摆手:“不用管我,只是皮外伤。”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的枪伤,那里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他不想暴露食尸鬼的身份,一旦被发现,只会引起更大的躁动和恐慌。

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他望着庄园外的大路,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思念:“好想再见姐姐一面啊……”他还记得姐姐出嫁时红着眼眶的样子,听说她嫁到了法兰西,那个遥远而浪漫的国家。“她能嫁到那里太好了,远离这些肮脏的事。”他低声呢喃,嘴角扬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这时,那位头发花白的考古学家走了过来,手里捧着盛放猫眼石的盒子:“罗德里克先生,我会尽快联系博物馆,想办法将这石头彻底销毁。”

“等等。”罗德里克叫住他,“我想和你一起查资料,关于这石头的来历,还有……销毁它的方法。”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泡在图书馆的古籍区,翻遍了泛黄的卷宗和手稿。终于,在一本残缺的中世纪笔记里,找到了关于猫眼石的记载——那不是普通的文物,而是远古祭祀用仇恨与鲜血浇筑的封印,想要彻底摧毁它,必须用“同归于尽”的方式,让携带者的生命能量与石头的邪力互相湮灭。

“什么?同归于尽?”考古学家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震惊,“罗德,不能这样!你会和石头一起消失的!”

罗德里克却异常平静,他指尖划过笔记上的古老文字,声音轻得像叹息:“人们已经因为这块石头死得够多了,费特、真费特、那些变成怪物的无辜者……不差我一个。而且,我就算死,也不是以人类的方式死去,这样或许更好。”

他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指甲缝里似乎还残留着无法洗净的血腥味:“我从小就是个很幼稚的人,总想着和费特作对,觉得自己能保护好一切,结果却被他轻易算计。或许从变成食尸鬼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是罗德里克了。”他自嘲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名字,失去了作为人的资格,却还傻乎乎地想把一切夺回来,最后发现全是徒劳。”

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说真的,我打心底觉得自己很恶心。靠着怪物的力量活下来,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被牵连,却连保护他们的能力都没有。”

“罗德里克先生……”考古学家看着他泛红的眼眶,一时说不出话来。

“所以,帮我个忙。”罗德里克抬起头,眼神异常坚定,“把猫眼石带到类似于发现它的远古祭坛遗址,那种充满地脉能量的环境能暂时封印它。然后……”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恳求,“不要告诉任何人它的下落,也请抹去我这个人存在过的痕迹,就当罗德里克早就死在那个夜晚了。”

“您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考古学家忍不住追问。

罗德里克望向窗外,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身上,却暖不了他冰冷的皮肤。“我想以人类的身份死去,可我已经不是了。”他轻声说,“我也不是路易斯家族的长子了,我的身体早就开始腐烂,我的灵魂也被仇恨啃噬得千疮百孔。这样的我,不配再回到家人身边,更不配被记住。”

他将猫眼石轻轻放进盒子,推到考古学家面前,眼神里带着一种彻底的释然:“就这样吧,让一切都结束。”窗外的风穿过走廊,带着秋天的凉意,仿佛在为这个被命运捉弄的灵魂,奏响最后的挽歌。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从远处的教堂传来,沉闷地敲在罗德里克的心上。他站在路易斯庄园的客厅中央,指尖划过落满灰尘的钢琴,琴键发出沙哑的声响。周围的房间空荡荡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映出他孤独的影子。这里曾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有父亲训斥他的严厉,有姐姐为他缝补衣服的温柔,可现在,这里早已不属于他了。

“真是个幼稚的失败者啊。”他自嘲地低语,胸口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却远不及心里的空洞。他没能保护好家人,没能守住家业,甚至连自己的人生都搞砸了。考古学家已经按照约定,将猫眼石送到了遥远的远古祭坛,用古老的仪式暂时封印了那股邪力,而他,终于可以卸下所有执念了。

罗德里克缓缓倒下,身体撞在冰冷的地板上,却感觉不到疼痛。他最后望向窗外,目光越过庄园的围墙,越过沉睡的城市,飘向遥远的南方——那是姐姐远嫁的法兰西方向。他仿佛能看到姐姐穿着婚纱的样子,看到她在异国他乡过上安稳的生活,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丝微弱的笑意。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身体的温度一点点流失,最终彻底沉入黑暗。

与此同时,英国各地开始了一场秘密行动。政府派出的特殊小队悄无声息地收集着所有食尸鬼的尸体,那些因猫眼石而变异的可怜人,最终被装进厚重的木箱,运到郊外的废弃地下室深埋。泥土覆盖了一切痕迹,仿佛从未有过这些失控的怪物。

国家机器高效地运转起来,掩盖了所有真相。官方档案里抹去了“食尸鬼”的存在,将相关的离奇死亡事件归咎于“野兽袭击”或“意外事故”;路易斯家族的丑闻被压下,罗德里克的名字从所有记录中消失,仿佛这个曾在庄园里生活了十几年的长子从未存在过;猫眼石的秘密被锁进最高级别的机密文件,只有寥寥几人知晓那块被诅咒的石头最终沉睡在何处。

庄园的大门被重新锁上,杂草渐渐爬满庭院,成了孩子们口中“闹鬼的空房子”。没人知道这里曾发生过怎样的爱恨纠葛,没人记得那个叫罗德里克的青年,更没人知道有个怪物,用自己的消亡换来了一场沉默的安宁。

多年后,有人在清理旧物时发现一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上的少年眉眼清澈,站在姐姐身边笑得灿烂。可没人能说出他的名字,也没人知道他最终的去向。就像所有被隐瞒的秘密一样,罗德里克和他的故事,最终被埋进了历史的尘埃里,只在午夜梦回时,偶尔被风吹过庄园的呜咽声轻轻提起。

不知过了多久,关于远古祭坛封印的秘密渐渐松动。一纸回收令从政府高层发出,要求将那块被封印的猫眼石重新带回研究机构。执行这项任务的,是一个突然出现在政坛的神秘男人——他留着及肩的白色长发,眼神深邃得像藏着千年的秘密,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手握特殊权限,能调动最精锐的力量。

与此同时,监狱的铁门“哐当”一声打开,费特佝偻着背走了出来。多年的牢狱生涯磨平了他身上的戾气,也让他两鬓染上了风霜。他没有再试图夺回失去的家产,甚至不敢靠近庄园半步。出狱后的他,像变了个人似的,整日泡在旧书堆和珠宝店里,疯狂学习珠宝鉴别知识,尤其是关于猫眼石的一切。

有人问他:“还想着靠石头回到巅峰吗?”费特只是摇摇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不……现在只想安心活下去。”可他的行动却暴露了心底的执念——他仍在疯狂寻找猫眼石的下落,不是为了财富,而是想亲手确认它是否真的被封印,想给那段沾满血的过去一个交代。

费特将毕生所学的珠宝知识和寻找猫眼石的秘密,一点点传给了儿子,儿子又传给孙子……路易斯家族就这样带着一个模糊的使命延续下去。后代子孙只知道,家族里有个代代相传的规矩:必须找到一块特殊的猫眼石。他们不知道祖父费特为何对这块石头如此执着,不知道它背后藏着谋杀、背叛与怪物的阴影,只从长辈口中听到零碎的描述:“那是家族的信物,是能保护大家的东西。”

费特去世后,关于猫眼石的真相彻底成了谜。后代们拿着他留下的手绘图纸和鉴别笔记,继续着这场没有终点的寻找。他们在世界各地的珠宝展辗转,在古籍中搜寻线索,将寻找猫眼石当成了家族的荣誉与责任。

“这是正义的使命,是为了保护大家不被邪物伤害。”长辈们这样告诉孩子,将祖辈的执念包装成了一场光荣的守护。他们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正义使命”,最初源于一个窃贼的悔恨,源于一场被诅咒的财富纠葛,源于两个兄弟在命运里的互相毁灭。

而那个白发政客早已带着猫眼石消失在公众视野里,没人知道他将石头带去了何处,也没人知道路易斯家族的后代们,正沿着祖辈的足迹,一步步走向另一场未知的宿命。家族的族谱在时光里增厚,寻找猫眼石的执念在血脉中流淌,成了一个无人能解的谜,在岁月里静静发酵。

弗蒂诺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衬衫。梦里的画面还在眼前晃动——冰冷的刀锋、撕裂的疼痛,还有那些模糊的影子在啃食着什么,血腥味仿佛还萦绕在鼻尖。他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不止,直到视线聚焦在旁边的身影上,才稍稍定了定神。

韦格兰特正坐在篝火旁,手里拿着那猫眼石,指尖反复摩挲着石头冰凉的表面,不知在琢磨什么。火光映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倒比平时多了几分烟火气。

“喂,小心点,别弄丢了。”弗蒂诺的声音还有些发颤,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这石头邪门得很,他可不想再惹出什么乱子。

韦格兰特头也没抬,随口应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没有那么蠢。”他指尖在石头上轻轻敲了敲,幽绿的光在他眼底跳动。

弗蒂诺看着他,忽然觉得恢复记忆后的韦格,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至少他还会像从前那样和自己拌嘴,身上的疏离感也淡了些。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那个……你恢复记忆了,应该知道我的祖父吧?”

“知道。”韦格兰特的回答很简洁,手里的动作没停。

弗蒂诺眼睛一亮,往前凑了凑:“他叫费特对吧!费特·路易斯!家里的老照片里有他的名字。”他一直以为祖父是家族的荣耀,是白手起家的传奇。

韦格兰特终于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实际上,‘费特’这个名字,是他偷来的。”他顿了顿,语气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但弗蒂诺,你配得上这个姓。”

“偷?什么意思?”弗蒂诺愣住了,完全没明白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名字怎么能偷?

“你的祖父,当年顶替了真正的费特·路易斯的身份,”韦格兰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回忆的沉重,“成为了我名义上的弟弟,住进了庄园,夺走了本不属于他的一切。”

“啊?”弗蒂诺彻底懵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祖父是冒牌货?他是韦格的“弟弟”?这些信息像惊雷一样在他脑海里炸开,让他头晕目眩。他一直坚信的家族历史,好像在这一刻突然崩塌了,露出了底下深藏的秘密。篝火噼里啪啦地响着,映着他震惊的脸,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有风卷着雪花,打在帐篷上沙沙作响。

“我们要返回伦敦,还是去别的地方?”韦格兰特的声音在帐篷里响起,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他手里的猫眼石在火光下泛着幽绿的光。

弗蒂诺擦拭着自己的珠宝鉴定工具,闻言头也不抬地回道:“当然是返回我的珠宝店啊,我得亲自看着这玩意,万一再出什么乱子怎么办?”这石头是祖父留下的“使命”,他可不敢怠慢。

“不行,弗蒂诺,你不能这样。”韦格兰特立刻否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啊?为什么不行?”弗蒂诺停下手里的动作,不解地抬头,“店里有最安全的保险柜,而且我从小就跟着爷爷学怎么保管贵重物品……”

“将猫眼石带回珠宝店,是你祖父费特的指示,”韦格兰特打断他,眼神凝重起来,“但现在,他已经死了,这东西早就不该再跟着路易斯家族的执念走了,它必须回到原来的地方。”

“原来的地方?”弗蒂诺皱起眉,“那到底是哪里?爷爷从来没说过具体地址。”

“在它最初被发现的地方,一个远古祭坛。”韦格兰特的声音低沉下来,“具体位置我也记不清了,只知道那里的能量场能彻底封印猫眼石的邪力。一旦石头被送回祭坛,所有因它而生的食尸鬼都会死亡——那里才是它该待的地方,不是你的珠宝店,更不是被国家当成机密收藏。”

“可是……”弗蒂诺咬着唇,心里的信念开始动摇,“爷爷说过,他做的都是正义的事,是为了保护大家才寻找猫眼石的,怎么会……”

“他连名字都是顶替来的,你还看不出来他是怎样的人吗?”韦格兰特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压抑多年的怒意,“他把自己的贪婪和执念包装成‘家族使命’,强加在一代又一代的后代身上,实在是可恶。”他看着弗蒂诺迷茫的样子,声音放软了些,“弗蒂诺,别再被他的谎言困住了,打破这该死的命运吧,和我一起逃走,远离这一切。”

“我……你……”弗蒂诺被他突如其来的提议惊得语无伦次,脸颊微微发烫,“你是笨蛋吗?逃去哪里?”

韦格兰特却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释然的悲伤:“逃走之后,你可以继续靠珠宝鉴定活下去,开一家真正属于自己的店,再也不用被‘寻找猫眼石’的执念捆绑。而我……”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就无法再和你在一起了,也算是间接实现了你之前想‘摆脱’我的想法。”

“你会死!?”弗蒂诺猛地站起来,心脏骤然收紧,他终于明白了韦格兰特话里的意思——祭坛不仅封印石头,还会杀死食尸鬼,而韦格就是食尸鬼。

“我刚才说的你没听懂吗?”韦格兰特看着他慌乱的样子,眼神温柔又决绝,“我当然会死。但这么做能让猫眼石彻底消失,能阻止更多人变成怪物,利大于弊。所以,为了整个世界,也为了让你能真正自由地活下去,我会选择牺牲自己。”

帐篷外的风雪还在呼啸,火光在两人之间明明灭灭。弗蒂诺看着韦格兰特平静的脸,突然觉得喉咙发紧,那些反驳的话堵在胸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一直以为爷爷的“使命”是正义,却没想到背后藏着这样的真相;他一直害怕韦格的食尸鬼身份,可此刻却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想让他死。

“为什么呢,弗蒂诺?”韦格兰特挑眉看着他,眼底带着点促狭的笑意,“你之前明明还把枪对着我,恨不得立刻摆脱我这个‘怪物’,怎么现在会因为我的死这么惊讶?”

“我哪能知道啊!”弗蒂诺被问得脸颊发烫,手忙脚乱地别过脸,语气却软了下来,“我就是……就是突然不想让你死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这份情绪,明明前几天还在害怕韦格的食尸鬼身份,可此刻一想到他要消失,心里就空落落的发疼。

韦格兰特低笑起来,火光映得他眼底的红血丝都柔和了些:“看来你是真的摆脱家庭的束缚了,不再被那些所谓的‘使命’困住。”他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弗蒂诺的下巴,“没关系,祖上的烂摊子扔给后代,本来就是最自私的事。你这么可爱,胡子都修得一丝不苟,要是我不在了,被人欺负了估计会躲起来哭好久吧?”

“你才有问题吧!哪来的奇怪脑回路!”弗蒂诺拍开他的手,耳根都红透了,“让你少看点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你不听,整天脑子里想些什么有的没的!”嘴上骂着,心里却莫名暖了一下。

韦格兰特却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眼神认真起来,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会保护你的,弗蒂诺,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刻。”

“喂……”弗蒂诺的心跳漏了一拍,别别扭扭地吐槽,“这话听着有点像告白,你以前女人缘一定很好吧?”

“才没有。”韦格兰特摸了摸自己及肩的长发,语气里带着点自嘲,“身边的姑娘都嫌我头发太长,像个疯子。可她们不知道,这头发是被一百年的执念和孤独催着长起来的。”从变成食尸鬼那天起,他就再也没剪过头发,仿佛这是唯一能证明自己“活着”的痕迹。

弗蒂诺看着他乌黑的长发在火光中飘动,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真的,不管你恢复没恢复记忆,都还是个傻逼。”

韦格兰特也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把他精心打理的发型揉得乱七八糟:“你才是傻逼。”

帐篷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小了些,篝火噼啪作响,映着两人拌嘴的身影。空气中的沉重消散了许多,只剩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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