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朝落难

动静是顾渊无意识发出来的,因为伤口没有得到妥善处理的缘故,他这几天一直发着低烧,异能虽然帮助他愈合了致命伤口但化脓和腐肉的地方没有被清理干净,异能也没办法将其彻底愈合。

毕竟他的异能等级还太低了,之前的训练又有意往攻击方向发展,自愈于他而言只能靠这具身体的本能。

直到昨天晚上苏谷替他彻底清理了伤口,身体本身的愈合能力再加上他异能的辅助,伤口开始快速愈合起来,连带着身体机能也进入了被动防御模式,低热伴随着疼痛加剧袭来。

或许潜意识里知道自己暂时是安全的,顾渊陷入深沉的梦境,他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本能让他不由得发出了声音,挣扎着想从沉睡中醒来。

苏谷推开遮挡窝棚的帘子第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男人两坨憨红的脸颊,还有那鼻子间明显比正常入睡的人粗重许多的呼吸。

“该不会是发热了吧?”苏谷大步走到床前伸手抚摸上男人的额头,感受到掌心传来的热度后沉下了脸,转身将昨晚用过的布巾浸湿在水里。

清早的水带着凉意,苏谷用力将布巾拧干后叠的方方正正的搭在男人额头上,转身又寻了块更大的布巾用同样的手法浸湿,这次只拧了半干,用来擦拭男人的手脚。

这是他从柔姨娘那儿学来的散热法子,苏秀才并不是个多有本事的人,大小铺子和田里每年挣来的银钱仅够家中花销。苏夫人又是个管家厉害的,家里的庶出小辈生了病经常没银子请大夫,只能自己熬着。

柔姨娘比其他养在深闺里的姨娘见识更多,幼时他和哥哥发了热柔姨娘就经常用这样的办法给他们散热,其实用烈酒擦拭效果更好,但现在条件所限,有凉水擦身都已经很奢侈了。

接连擦拭了一刻钟,床上的男人呼吸轻缓了些,但体温并没有下降多少,苏谷的心里愈发沉甸甸的,他知道只靠着擦拭散热效果不大,还得有药物治疗才好。

略一思索后他给男人额头上重新换了微凉的布巾,转身背着背篓去了后山。

医术一道他懂的不多,也只认识一些简单的药材,前些日子他在山上砍柴的时候看到了板蓝根,听闻板蓝根有散热的功效,苏谷不知道这对男人的病症有没有用,但总归要试试。

板蓝根长得和山里的其他杂草没多大区别,生命力甚至更弱一些,苏谷担心连日来的干旱让那些板蓝根枯萎了,于是直接往山上背阳处走,背阳处阳光晒的时间略短,土壤相对湿润,板蓝根在背阳处存活下来的几率更高些。

一路寻寻觅觅,山脚能吃的野菜几乎被村里人挖光了。好在苏谷运气不错,在半山腰处找到的几朵板蓝根都坚强的活着,只是叶子枯萎了大半,瞧着蔫巴巴的不精神。

板蓝根的药性主要在根部,苏谷怕家里的男人烧糊涂了,缓了口气后就马不停蹄的翻土里边的药根,叶子他也没浪费,干巴的新鲜的都收了起来,回去晒干后也有药性。

下山的路比上山的时候快了很多,苏谷一路小跑下山到山脚下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两亩田里的小麦已经收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几捆麦垛还立在地里,等着人往打谷场上运。

苏谷早上还打算去看看来着,这么一耽误他也歇了去地里的心思,反正地在那里不会跑,什么时候都能看。

窝棚里男人还在睡着,苏谷又一次替他换了布巾后连忙烧起了火,挖来的板蓝根洗去外面一层泥土后用刀切成了指节长的块儿,准备全都丢下锅的时候苏谷才想起煮药和煮饭不一样,他并不知道该放多少药量合适。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的冒起了小泡,苏谷犹豫着犯了难,都说是药三分毒,他怕下的药多了反倒将男人给毒死了。

都说时间不等人,眼看着锅里的水已经烧开,苏谷心一横抓了一把板蓝根丢进锅里盖上锅盖后埋头只往灶膛里边添柴火。

顾渊再次有意识的时候他能感觉到附近只剩下他一个,于是睁开眼看了看自己所处的位置,看到一如昨天夜里简陋的窝棚后他轻笑一声,看来他的小相公并没有把他丢出去。

感受着伤口处传来的疼痛,顾渊有了种彻底在异世活着的感觉,他本就是孤儿,对之前所处的那个世界虽然有感情但还没到舍不得的地步,反而因为逃离了研究院的迫害让他的心情十分不错。

这份不错的心情一直延续到他的小相公着急忙慌的跑进来,顾渊闭上眼假装自己还在沉睡,耳朵听着小少年发出来的动静,不错的心情变成了高兴。

苏谷估摸着自己丢到锅里的板蓝根约有二三两的样子,他记得自己之前喝过的药方里的板蓝根大概有半两重,药方里的是晒干的,这些新鲜的量翻个几番应该没问题。

按照煎药的时间,苏谷小心的把药汁盛出来晾着,顺手洗好野菜,用过的洗菜水洗了锅再用清水洗了一遍,这才往锅里添了水烧着,准备做今天的早饭。

顾渊听到动静估摸着少年要来喂药了,他现在已经醒了,也做不出来装睡让少年替他喂药的事来,于是他哼唧一声,假装自己刚从睡梦中醒来。

他一动,一直留意着窝棚里动静的苏谷立刻就察觉到了,掀起帘子进了窝棚后便直直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

“嗯?”苏谷下意识的发出一个音节,往前走了两步后又匆忙停下,低下头双手揉着衣角,显得有些局促。

顾渊轻咳一声打破宁静:“你便是我的小相公吗?”

一声‘小相公’喊得苏谷一个激灵,他想到这个人将是他未来的夫婿,一阵赧然便涌上心头,耳朵也不由得红了起来。

“不,不是的。”苏谷结结巴巴的应了一声。

顾渊心里一个咯噔,他想这少年该不会是不认账了吧?

按下心底的疑虑,顾渊微微睁大眼睛状似懵懂的看着苏谷:“不是的吗?可我梦里分明听见他们将我送给你做了上门婿,还按了手印呢。”

顾渊十分费力的抬了抬自己的食指,那上面隐约还能看见印泥留下的红印子。

原本苏谷想着等这人醒来后,他便要先凶神恶煞的立一通规矩,让这人明白这个家里是谁做主,断了往外面跑的心思,日后才能好好听他的话。

可现在他看着男人苍白病弱的神色,不知道怎的就凶神恶煞不起来,只是说话的声音还有些硬邦邦的:“没错,你已经在婚契上按了手印,以后就是我的上门婿,你要听我话。”

顾渊唇角抑制不住的露出笑容,少年假装凶狠的模样瞧着分外可爱,他不由得生出了逗弄的心思:“好,我以后肯定乖乖听小相公的话,小相公也要对我很好很好才行。”

苏谷被他一声声‘小相公’喊得心里怪怪的,他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脸颊,忍不住纠正道:“我是哥儿,按理你应该管我叫夫郎才对。”

顾渊继承了这具身体残存的记忆,也知道这个世界和他之前生活的世界相比多了一种叫做‘哥儿’的人,容貌和男人相似,却能同女子一般生孩子,只是生育能力弱些。

哥儿和男子之间的区别很好区分,大多数哥儿一生下来脸上或脖颈处比较明显的地方就会有一颗哥儿痣,鲜红如丹蔻,听说颜色越艳丽生育能力越强。

苏谷的哥儿痣在眼尾下方,如泪痣一般颜色鲜活漂亮的紧,只是后来被他亲手划伤,便不明显了。

顾渊眼睛亮亮的盯着苏谷乖乖点头,看着柔弱又乖巧:“我知道啦小夫郎,我叫顾渊,‘回水’的那个渊,你可以喊我阿渊。”

苏谷被他直白的眼神瞧的不好意思,又因为没从顾渊的脸上看到嫌弃他容貌的神色而暗自开心,好在他自认为十分冷酷无情,板着的脸依旧,声音冷酷极了:“我叫苏谷,谷子的谷。你发热了,我替你熬了药。”

说完便转身大步走到窝棚外面端药去了。

留下顾渊满脸笑意,整个人都鲜活几分。

满满一碗药汁泛着中药特有的苦味,顾渊胸前的伤口太过可怖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坐起来,怎么喝药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苏谷原先想着顾渊昏睡着,只需要他捏着鼻子用勺子往下硬灌就行。

可现在人已经醒了,却起不了身,难道要让他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喂吗?

昨晚将顾渊衣服扒光浑身上下看了个干净都没觉得有何不妥的苏谷,此时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行为过于轻浮,不是好人家的端庄的哥儿应该做的。

顾渊也看出了苏谷的局促,他虽然有心和苏谷拉进关系,但也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怕把人逼急了反倒觉得他孟浪,于是出主意道:“院子里有没有竹管?就是中间空空的那种。”

苏谷眼睛一亮,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和哥哥拿着竹管同喝一碗糖水的场景:“对啊,我怎么给忘了?”

窝棚外面有编竹席剩下的竹枝,苏谷仔细挑了根竹节长、有手指粗细的竹枝,用斧头砍掉了两头的竹节,磨去断口处细密的小刺,直到用手摩挲感觉不到粗粝后才拿着返回窝棚。

好在五六月的天气正热,碗里的药依旧温热。

木板床边没有柜子,苏谷便双手端了药蹲在床边让顾渊能喝得更方便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拉的很近,苏谷面上倒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耳尖微红。

一碗热汤药下肚,顾渊饿了很久的肠胃得到安抚,舒服的感觉传遍四肢,他整个人也懒洋洋的,泛着一股疲怠,眼神却亮晶晶的,像极了年幼的猫崽:“谢谢夫郎给我熬的药,我这会儿感觉好多了。”

苏谷抿了抿唇,扯过顾渊头上微热的布巾默不作声的换上新的,起身要走的时候被顾渊轻轻抓住落在床边衣角,声音可怜兮兮的:“夫郎你要走了吗”

苏谷只能就着这个姿势半附下腰,他手忙脚乱的把自己的衣角从顾渊手中抽出来,心扑通跳着,脸上故意板起来的骄矜模样都差点溃散:“我去做饭,你乖乖等着。”

“好的哦!”顾渊手指虚抓几下,连连点头:“那我等你。”

既然顾渊已经醒了就能吃饭了,苏谷往锅里又添了一瓢水,昨天采的野菜足够两人吃的就都下了进去,原本只打算煮两把灰面的,苏谷想了想后又抓了一大把撒了进去,看着还有些稀的汤慢慢变稠了才停手。

锅里的菜拌汤煮好后苏谷舀了一竹勺盐进去,以往他一个人的时候早上这顿饭是不放盐的,因为盐价很贵,吃了还会渴,不如不吃。

但不知怎的,对于顾渊,苏谷不想太节省。

有评论啦,谢谢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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