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宋昱宁看着来人,双目茫然,竟有一瞬表现出少年该有的纯良,喃喃道:“哥……”

话音微顿,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他立刻眉头一皱,换了副凶狠面孔,“宋凝清,你回来干什么!”

“你还敢抓我的鞭子!”他用力扯动手里的鞭子,试图将其从那人的手中夺回来,“松手!”

“怎么?还想着要将人打死不成?你太令我失望了。”

宋昱宁怅然抬眸,像是被这句话刺到了般抿动唇角,可紧接着就又恢复了那副骄纵跋扈的样子,“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陷在昏昏沉沉中的陆承渊被二人的争执声吵醒,竭力睁开眼往上抬。

跟前出现了个男子的背影,看不清正脸,只那头泼墨般披散着的长发格外引人瞩目。

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意识就跟泡了水的棉花一般,坠着陆承渊向下沉,根本无法仔细分辨,也无从思考究竟是在何处见过。

耳畔所有声响如潮水般退却,脑袋跟着无力坠下,过后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好,如今这个家你是做主的,我也管不了你了。”宋凝清将手一松,撒开了那截鞭子,“我今日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这个,我要带他走。”他手指指向身后已然昏迷的人。

之后不顾宋昱宁针一般地瞪视,转身去扶生死未明的陆承渊。

压着陆承渊的两个仆从不敢与宋府的大郎君作对,当即松了手,将人递给宋凝清。

宋凝清一手搂住他的腰际,一手将人的胳膊挂在自己肩膀上,扶着人往院外走。

“不许走!”宋昱宁丢开手中鞭子,几步上前抓住宋凝清的胳膊,眼周透出微微的红,“他是偷东西的歹人,你凭什么带他走!”

“他偷什么了?”宋凝清低眉瞧他,宋昱宁不服输地瞪回去,“偷了新绣品的图样,还抵死不说,这样的人打死也不为过!”

宋凝清闻言颦眉,“小昱,我以为这三年你会长大的,可你不仅没长进,反而变得更加恶劣了。”

他将浑身血腥的陆承渊揽紧了些,用另外一只手拽下宋昱宁那用力到已经绷起青筋的手,“你既说他偷了东西,那就该去衙门报官,而不是在这里滥用私刑,企图严刑逼供。”

说罢宋凝清背着人就慢慢往外走,院中仆从皆呆呆愣住,竟无一人敢拦。

宋昱宁望着二人的背影,逐渐攥紧手指,怒到不可自抑地发起抖来,“给我拦住他们!谁都不许出这个门!”

院子里几个仆从对视一眼,迫于宋昱宁的淫威,撸起袖子慢慢靠近已经停下的二人,呈包围圈般将二人给围了起来。

宋凝清不错眼地凝视这些人,面色冷淡不少。

剑拔弩张之际,李肃从院外步入,见此情景倒也没怎么变化脸色,绕过几人的身侧走到宋昱宁身旁,低语道:“二郎,主君醒了,眼下正闹着要出来。”

“父亲怎会突然闹起来?”宋昱宁眸光流转,掠向不远处被围着的人,忽然神色一厉,“是不是有人把他回来的消息透露给了父亲!”

李肃敛手不动,偏头往那边略瞧一眼,“已审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结果,大概再审也审不出来,或许东西真不是他偷的。眼下大郎既然与此人相识,不如就让他先把人带走,他多留在府中,主君那边或许会闹得更厉害。”

“不成!万一人都跑了,我上哪儿再去找他们。”宋昱宁执拗地不同意。

李肃:“不会跑的,这人伤势过重,需要尽快就医,他们必然会留在云城。到时我也会派人跟着,绝不会让他们跑了,说不准还能将那同伙一网打尽,从而寻回绣品的图样。”

宋昱宁陷入深思,眸光转动几息后浅浅颔首,“那就按你说的办,我先去父亲那边看看。”

他急急向外走,路过宋凝清身侧时,还不忘回头狠狠瞪上一眼,像是有极大的仇恨般。

待宋昱宁走后,李肃摆手挥退众人,“都退下,放他们走。”

李肃是宋昱宁的心腹,也是宋府里话语权第二高的人,他的话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宋昱宁的想法,所以围着二人的侍从纷纷退了下去。

宋凝清未发一言,搀扶着陆承渊继续往外走。

至府门口,层层石阶下有二人正转着圈焦急等待,旁边还拴了辆牛车,一无所知的黑牛甩着尾巴,颇为惬意。

“出来了!弟妹。”

崔景晏刹住步子,抬眸去瞧,这一看眸光瞬间紧缩,像是双眼都被鲜血给浸满了,双手不受控制地捏紧,最后泛白,颤抖不休。

看到陆承渊的模样,李二也很震惊,愣了一瞬,忙走上石阶去接,“这…怎么…怎么……”喉间哽涩,他完全说不出话来。

昨日还约着晚上一起热闹的人,如今成了这般血淋淋的样子,任谁看了都难以接受。

他转头用手掌偷偷揩去眼角溢出来的泪,轻轻搭过他另外一条胳膊,“没事了,承渊兄弟,我们这就带你回去。”

“眼下还不能回村里。”

“为啥?于医…”李二顿住,想到于适进宋府时,府里人对他的称呼,立刻改了口道:“大郎君。”

闻言于适微滞,“还是叫我于医师吧,我更喜欢这个称呼。”

“好好。”李二忙点头应和。

于适与他一道扶着人往下走,边走边解释说:“他现在伤势太重,没办法承受长途颠簸,只能暂时留在云城内,等他伤势稍好一些,我们再回去。”

二人扶着毫无意识的陆承渊走到牛车边,刚要将人搁在牛车上,从旁边伸过来双手,微微打着颤,“……我来吧。”

于适掀眸瞥他,晴空下他眼底的血丝被照得无比清晰,眼周一圈更是通红着,仿佛下一瞬就会哭出来。

“你抖成那样子,怎么扶他—”

“把他给我!”崔景晏语气加重,眼珠子瞪大,有种说不出的犟劲。

李二见势不对,从中斡旋道:“弟妹来,你来我这里,我们一块把承渊兄弟扶上去。”

崔景晏这才走过去,接下李二那边陆承渊的胳膊,将他整个人揽得很紧,靠向自己,丝毫不在意他身上的血会沾到自己。

三个人一道好不容易将那血淋淋的人搁在了牛车上,可打算要离开时,又犯起难来。

于适问,“你们谁身上有钱?”

李二摇了摇头,而崔景晏则是守在陆承渊身侧,用帕子不停擦拭他身上流出来的血。

那血实在太多了,干干净净的帕子刚一触碰就完全变了色。

可崔景晏就像是有执念般,眼见帕子脏了,便揪起自己的衣袖去擦,两只袖子都变成了同样的血色,他又用手试图抹去陆承渊身上的鲜血。

于适见状眉头皱紧,李二赶在他说话之前拉过人往边上走了走,“这事就我们俩商量吧,眼下他可能没这个心思。”

他偷偷瞧了眼那边仍契而不舍擦血的人,随后附在于适身旁低声道:“我听人说,弟妹他亲娘是被山中的野兽给咬死的。当时村里人正好上山,亲眼见他蹲在尸首旁边,跟魔怔了似地不停擦她身上的血。”

李二叹了口气,“眼下这样子估计是又让他想到了那天吧。”

于适默了,人人身上都有秘密,不仅仅是自己,所以对此情形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得先找个医馆,可是我们身上都没钱,就没办法付诊费和床位费,这有些困难。”

李二也一筹莫展,挠挠脑袋道:“不如你们先去医馆,我去城里看看哪里能打零工,怎么说也能凑点钱出来。”

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于适无奈答应,“只能这样了。”

二人商量好就要动身,这时宋府里有人走出,朝着要去拉牛绳的于适喊道:“大郎。”

于适回眸,见是李肃,便顿住了动作。

李肃走到几人跟前,李二一脸警惕地挡在于适等人的身前,生怕再出什么不测。

“没事。”于适从他身后走出,到李肃跟前拱手一拜,“肃伯。”

“大郎别这样。”李肃拦住他的手,将人托了起来,“你是主子,我是奴才,经不得你如此拜我。”

“经得住的。”于适说:“三年前我离家时抛下了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肃伯一手撑起来的,自然受得我这一拜。”

“小昱岁数还小,性子也不稳重,若是有什么冲撞肃伯的地方,还请您多担待,从旁多指导他一些,叫他能早日接手宋家的产业。”

“欸,我清楚的。”李肃点点头,向来稳重情绪不显的脸上隐隐透出些感伤,“大郎离开这三年,主君日日都在念着你,今儿个听到你回来了,更是急得要下床寻你。”

他像个长辈般,劝着于适道:“大郎不如趁此机会去看看—”

“肃伯心里也清楚,当年的事横亘在我与父亲之间……”于适摇摇头,不愿再回想,“我既已离了宋府,日后宋府一切就拜托肃伯了。”

他抬手再拜,这次李肃没有拒绝,从怀中掏出个荷包递给于适,“里面有些碎银子,你拿着。”

于适推拒,不肯收下,“不用,肃伯。”

“你既唤我一声肃伯,就把它收了,不收岂不是要寒了我的心。”李肃把荷包塞进他手中,握着他的手紧了紧,“也没多少,你且安心收着。”

都到了这份上,于适也不能再推诿,只好收下了这荷包,李肃欣慰地点点头,随后返回了府中。

李二走上前,脸上的表情精彩万分,他厌恶极了宋府的人,可于医师是宋家大郎,而刚才来送钱的人也是宋府的。

他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还是于适捏紧了那钱袋,没丝毫犹豫道:“快去医馆吧,这钱正好够了。”

陆承渊:老婆,听说你因为我快发疯了。

崔景晏:还不闭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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