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渊以为他睡熟了,怕吵到他,特意轻手轻脚的。谁成想他累到眼睛都半睁不睁的,竟还执着于这件事情。
陆承渊心头酸软,漫过四肢,顺着他手的力道在床畔坐下,出口的声音里掺有道不尽的浓情蜜意,“早就是了……”转过腕子,反叩住崔景晏的手,陆承渊将其妥帖搁回被衾中,“再睡会吧。”
崔景晏挣扎着抬起渐沉的眼皮,困顿非常,却还执着发问,“既然已经是了,那我是不是可以与你同进退?”
“自然。”陆承渊心软得一塌糊涂,脑子混沌如浆糊,崔景晏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已全然没了自己的主张。
“那云京的事我要与你同去。”崔景晏终于说出最终的目的,陆承渊眉头微皱,抿过唇瓣,似有所顾虑,“这件事—”
“陆承渊!”崔景晏提高音量,扯着嗓子喊出这二字,沙哑的嗓音背后暗藏二人刚刚抵死缠绵时的激烈。
他伸出手,再度捉紧陆承渊的胳膊,“你不要怕我会如何。你可知道,如果你因为这件事受到半分伤害,我的心会痛,那样比杀了我还要痛苦万分!”
“我……”陆承渊沉默一瞬,忽然掀开被子,蹬了鞋子后钻进那充斥有崔景晏温度的被窝中,将人从后揽住,埋首在他光洁的后颈处叹息道:“我知道。”
灼热的呼吸吞吐在颈项间,崔景晏渐渐面晕绯色,接着听见身后的人闷闷道:“是我把你想的太脆弱了,对不起。”
崔景晏呼吸顿住,之后逐渐与他的吐息趋于一致,“那你不拦着我了?”
“嗯,不是你说的吗,夫妻要共进退。”
这句话说完,在陆承渊看不到的地方,崔景晏悄然勾唇,漾起绵甜的笑容。
而头一次开荤,陆承渊食髓知味,说着说着话,心思就远了,崔景晏腻烦不已,连说好几次“规矩些”。
但他越这样轻喘斥人,越像是抛出把钩子,勾动人心。陆承渊难以遏制,最后长叹一声,彻底放弃。
到底是不想看他太累,心疼他的身体,怕他被自己给整散架了。不过陆承渊心底里的火已经起了,不灭下去,对身体害处颇大。
本着身体健康的想法,陆承渊准备出去,可刚掀开被角,一只手按住了他,“别出去了。”
崔景晏的声线略低,颤抖的声线透出几分不自然,陆承渊觅声看过去,发现他的背脊微微打颤,似是羞赧不已。
呼吸声此起彼伏,大多都是陆承渊的声,倒听不见崔景晏发出半点动静。
好一会儿,声音淡了,取而代之的是萦绕在鼻尖,许久散不去的味道。
崔景晏推他肩膀,哑声道:“取块手巾过来。”
陆承渊余韵未过,脑袋软烂一片,慢吞应过身,随手捞过床边散落的衣服,转回身递给崔景晏。
崔景晏看着自己的衣服,差点没气笑了。但还是忍住了,用它擦了擦手,又还给陆承渊,“你也擦擦。”
陆承渊“嗯”过声,把衣服塞进被子里,囫囵擦了擦,随即丢下床,热切将人给抱了住,“景晏……”
这一声喊得腻人,两人独处时,陆承渊总会如此,像是在撒娇,可他也不会要求些什么。只是把声音拖得长长的,一直唤崔景晏的名字,直到最后二人都困意来袭,朦胧睡去。
摆在桌上的精美菜肴终究没能吃到嘴里,次日一早,陆承渊先把沾有狼藉的衣物洗了,又换了被单,拾掇干净后才开始思索云京的事情。
云城此地只这一家衙门,要想在云城为云京讨回公道,那必然是行不通的。
唯一的可能便是走出去,去统管云城与其他县城的府衙内告状,最好还能有个状师,如此便可再添一份助力。
想过这一切,陆承渊心中已有大致规划。这首先要做的就是离开云城,前往更大的城池。
家里有李二的牛车,但陆承渊不想将他二人牵涉进来,于是乎打算找知情人翟子路租辆车,他开有车行,找他办这事,可谓说是举手之劳。
陆承渊编了个理由告诉李二等人,之后便带着崔景晏出了门。
时值上午,街上热热闹闹,更胜往日。路上碰到行人,有一个算一个,手上不是捧着东西,就是抱着个布包的东西,满脸挂笑匆匆往外走。
不仅如此,陆承渊惊奇地发现今日当铺的人尤为多,就连平时门可罗雀的黑心当铺如今都给人挤得水泄不通。
陆承渊心起疑云,崔景晏同样注意到这一情况,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人,一瞬瞥到什么,“他们手里拿着的像是……木雕。”
“木雕?”陆承渊仔细再看,发现好几个人手里拿着的确实都是雕刻不一的木雕,有的小巧精致,有的磅礴大气,各有各的特色。
他好奇道:“难不成云城人不时兴买织品了,开始时兴玩木雕了?”
“感觉不是。”崔景晏顿步,指着旁边一家快被人挤爆了的当铺,“你瞧他们似乎是在卖。”
陆承渊站在他身边,在街对面遥望那家当铺,许多人挤在里面,争相将自己的木雕捧到柜台跟前,嘴里还在喊,“看看我的!我这是祖传的!用的是上好的紫檀木!”
“我这个是金丝楠木!还会发出幽香!”
之后又有好几个人同时喊起来,尽是些没听过的稀奇木材,人群吵吵嚷嚷,喧杂刺耳。
陆承渊不欲掺和他们的热闹,便捂住半边耳朵,又拉起崔景晏的手,将人匆匆带离此地。
行至另一条街,情势好了不少,大抵因为这条街上当铺不多,所以人也不是很多。
“疯了,这些人都疯了。”陆承渊心有余悸地摇摇头,崔景晏揪着眉头,流转的眸光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两人没有再管隔壁街上发生的事情,径直往翟子路的车行去。
到门口,一个人影从里头横冲直撞地跑出来,与要进门的陆承渊撞了个结实。
砰!陆承渊踉跄两步,差点跌倒,好在给眼疾手快的崔景晏接住。但与他撞在一起的那人就惨了,没人接他,他整个人翻倒在地,怀中抱着的东西也一并掉在旁边。
“哎呦!”地上的人艰难痛呼,站稳后的陆承渊忙过去扶人,走近一瞧,发现这还是个熟人。
当时他和崔景晏第一次来这车行租车的时候,就是这人招待的。
“没事吧?这走急了就撞一块去了。”陆承渊诚恳道歉道。
那人摆摆手,“没事没事……唉,我东西呢?!”他摸摸自己胸前,发现原本抱着的东西没了,着急得大喊出声。
崔景晏弯腰拾起地上用红布包着的东西,捡起的一瞬,眉心重跳。还未来得及将东西送还,那人就已经发现了,扑过来用双手从崔景晏那里将东西夺回,后怕叹道:“还好,还在。”
“这是?”陆承渊见他如此宝贵这东西,竟比自己的身体还要看重,一时好奇便问了出来。
那人张口要答,却被别人抢先回答,“木雕。”
正是立在二人跟前的崔景晏。
那人惊讶万分,“你怎会知道?”接着把红布一解,露出里面的东西,金黄色的雕木,与崔景晏所说别无二致。
“这确实是木雕。”
崔景晏不理他的话,自顾自问道:“你也准备去当铺?”
“是、是啊。”
陆承渊挑动眉梢,目露诧异,目光在那露出的木雕上稍作停留。
崔景晏继续问道:“今日为何那么多人都在当这东西?”
那人也是个好脾性的,就着坐在地上的姿势,耐心解释道:“当铺今晨贴出公告,要高价收入刻样精致的木雕,说是越精细价格越高,所以我就拿了自家不值钱的木雕,打算去碰碰运气。”
陆承渊看向崔景晏,彼此的眼中都混有疑惑,他将那人扶起,再三确认人无事后才让人离开。
“景晏,当铺既然在高价收这些,不如等我们租完车回去,将阿柳刻的那些木雕也拿去当铺看看。”
崔景晏颔首,只是敛下的长眉仍锁有疑惑,“为何城内会突然高价收入这种东西?明明都是不值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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