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再一看三小袋夹糠白米,裹着泥巴的地瓜和白菜,心更凉了。这原本是他一个人过冬的物资,现在变成一家两口的口粮。
谢行决定闭嘴,节省体力。他已经没有精力骂了。
火生起来,谢行高兴了许多,真暖和。等烤干被子,谢行挑出两条地瓜切成丝,下到粥里。
疱屋连盐巴都没有,谢行只能熬上一锅地瓜粥。米香随着沸腾的热气蔓延开来,谢行忍着饥饿,耐心等待,不停搅拌。直到地瓜粥变得粘稠,米香混着地瓜的香味飘满屋。这才熄火,就着碳火的余温喝个半饱。
来这个世界几日都是饥一顿再饥一顿,谢行不敢一下吃太饱。
等火彻底熄灭,谢行裹着被子回屋。吃饱身上也暖起来,谢行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泪流满脸。
怎么回事?好几天了,都没人想过要给他一身衣服?他也不敢问。
至今,被子底下还是裸着的。看到姜明,谢行乐了。
好家伙,他们一家只有一身衣服。难不成以后谁出门谁穿,不出门的在家光腚?
谢行苦中作乐,想到那场景,又惨又好笑,自己先乐出来。
洁癖没有命重要,谢行爬上床躺在姜明旁边。
床不小,姜明又瘦,两人没挨着但中间就半个巴掌的空隙。
谢行躺在床上,看着结满蜘蛛网的屋顶,心里难得平静下来。
他倒是已经接受穿越的事实,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只是,不知道谢迎怎样了?
他们兄弟俩快一年没见。上一次和人躺一张床,还是七岁前和谢迎睡一起。谢迎五音不全还学妈妈唱摇篮曲。结果,谢行梦见被狼外婆追,只要歌声响起狼外婆就扑过来,半夜吓得嗷嗷大哭。
谢行转头看向姜明,真是不一样的感觉。
如今,他竟成了当哥哥的那个。
循着热源,姜明渐渐贴过来,冰冷的双脚率先钻进谢行的被窝里,冻得他一个哆嗦。
蒜鸟蒜鸟,谢行不做理会。家里就两条被子,实在太冷了。但他没穿衣服,实在不敢与姜明一起盖两床被。
谢行放任意识继续沉沦,不一会就睡着了。
姜明醒来时,发烧使他有些迷糊。浑身暖洋洋的,姜明难得生出一丝松懈又想眯上眼。
只是肚子饿得隐隐作痛,他必须要吃点东西。
片刻,姜明察觉不对立马惊醒。身后怎么像有个小火炉?
姜明僵硬又缓慢地转身,先是看到棱角分明的下巴,往上是高挺的鼻梁。
这就是谢顺叔的亲生儿子?
先前姜明只想自救脱困,没想这么多。现在清醒过来却是吓了一跳。
这厮长得一张白玉脸,却是个急色的。
谢宝虽也好色,但至少还会装一装。这厮竟是连装也不装。自己高烧昏睡不醒,他就这么搂着自己睡,像什么话?
姜明倒没有羞愤欲死的打算。如今,他只想活下去。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可以。
活下去,直到日子变好。
只是,他们现在算什么关系?订过娃娃亲,但十几年来一切都认错人。他说要嫁谢行,谢行答应了。但他们并未成亲,未过官府文书。可如今孤男寡哥儿独处一屋,就算不睡在一处,也说不上清白。
姜明想不明白干脆不再想。想这么多,还不如来两块地瓜先填饱肚子。
姜明起身,看到自己的衣裳,外衣已经被脱掉,里衣还好好穿在身上,腰侧的结是自己熟悉的打法。
虽说不在意,但他还是松了一口气。
冷气顺着缝隙潜入被窝中,谢行很快也醒了。他刚想从被窝里钻出来,猛然想起自己没衣服,只好又缩回去。
就算自己身材再好,也没有随意展示**的习惯。最重要是,现在是冬天,冷。
谢行裹着被子蛄蛹着起身,心里默默又给雍X宫记了一笔账。
很好,冬天不离开被窝的愿望算让雍X宫给实现了。
“醒了?”谢行自然问道,就像在村口遇到二大爷,随口招呼一句吃了吗。
他自觉神态优雅高贵,却又平易近人。区区小孩哥,轻松拿捏。
谢行深觉责任重大,这个家还得他当家做主。毕竟他可是“娶”的一方。而且,姜明才十几岁,自然得他担起养家糊口的重任。
姜明不过是十几岁,放华国还在读初高中呢。古人质朴,论玩心眼子哪比得过他?毕竟他可是与谢迎斗智斗勇且险胜的人。
谢行自觉自己只要表现得可靠又体贴,就能把小孩感动得唯他命是从。
只是高烧刚退,喉咙沙哑,说话间喉咙像黏连在一起又被强行撕开,疼得谢行不敢随意张嘴。
说起话来含含糊糊,窝窝囊囊的,他心里有些懊恼失了气势。
姜明的外衣挂在床边,他拿下来,摸到一片冰冷,不知干没干。
姜明心里刚树起除生死外都是小事的想法,还是有些难以彻底抛弃十几年来的循规蹈矩。
面对汉子,只穿里衣让姜明有些不自在,正犹豫着要不要穿上外衣。他心里有些恼怒,明白面子没甚用偏又抹不开面。姜明还没退烧,再被冻到可不得了。
谢行见姜明摸着衣服犹豫,当即明了。
冬天就是这样,衣服一片冰冷,根本分不清干湿。这种情况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多问几个人。
舍他其谁?
谢行抓过姜明的外衣往自己脸上贴,又蹭了几下,只感到冰凉没感到湿意。
谢行眼神得意:“干了,可以穿。”
这可是他为数不多的生活技能。
几年前,谢行读大学,谢迎在学校附近给他买了房。只是,谢行坚持要住宿舍。
这招还是跟舍友学的。
如今,可不就用上了嘛。
姜明......
此人果然好色!
不过,姜明眼神一暗,暗忖好色好啊,有弱点的人更好对付。
利用他的弱点,掌控他,这个家以后自己说了算。
姜明发誓,绝不会像王桂花之流以家中汉子为天。
姜明点点头,安静地穿上外衣。他披散着头发,外衣盖住头发,姜明随手撩起头发放至胸前。
谢行尴尬地挠挠头,这小孩怎么gay gay 的。他不敢再看,慌忙转过头去。
谢行初来乍到,脑中一片空白,又不好贸然询问谢勇等人怕惹来猜忌。眼下见新“室友”年幼,正好骗。啊,不是,是正好沟通,有心多套些信息。
只是,姜明披个外衣,让谢行心里怪异得很,都忘了想好的词。
谢行摸着自己的一头披肩散发开始后悔。男人真不要留长发,会娘。
谢行的头发原本是烫过的,只不过他许久不出门,已经看不出烫发的痕迹。他想着自己的模样叹气,完犊子,只能想到葛优老大爷。
毕业后,谢迎打算让谢行空降公司。谢行不愿意,留起披肩散发,扬言不能让金钱玷污他的理想。
谢勇等人以为他受打击过大,准备剃头当和尚。实则不然,这是他跟谢迎战斗过的荣誉勋章。
现在摸到自己半长的头发,谢行心里怪异减少许多。
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留长发正常得很。
这么一打岔,谢行只觉气势全无,全然没了与姜明斗智斗勇的念头。
但面对“新室友”,尤其是两人还不熟,谢行决定主动打破僵局。
他努力展示自己友好的一面。
“你叫什么名字?”谢行问。
姜明瞪他一眼想骂人,张嘴觉得喉咙疼喊不出声,干脆作罢。
谢顺叔多好的人,谢行被养歪了。谢顺是为数不多对姜明好的人,姜明为谢顺感到可惜。
果然是登徒子一个!
披头散发,靠在床边,张嘴就问哥儿的闺名。
但两人关系复杂,姜明现在对名声算看破了,已然不在意。只是为谢顺可惜。
“在问别人之前,是不是该先介绍自己?”姜明冷冷地说,却因声音嘶哑,说话与谢行一样含糊不清,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谢行费劲听完又琢磨一会才理解姜明的话。
心里觉得好笑,这小孩跟个小大人似的,还挺精的。
“谢行。”谢行不敢多说。多说多错。
“姜明。”姜明同样言简意赅。
“哪两个字?”谢行又问。
“生姜的姜,明事理的明。”姜明解释。
明事理,姜明心里冷冷一笑。这十八年来,他还不够明事理吗?可别人是如何待他的?
要多明事理,才能过好日子?
“你识字?”谢行有些惊讶。
据谢行了解的古代,识字的人少。姜明要是能识字,家里怎会穷到让他们当契兄弟?
莫非此时另有隐情?
姜明神色不变,摇头否认:“听我爹讲过。”
姜明胃中一阵痉挛,他很熟悉这种饥饿感,默默攥紧被子。忍过去就好了。
谢行还要再问,看到姜明神色不对。
“可是饿了?”谢行感觉也有点饿:“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说完,谢行起身攥紧被子,艰难穿好鞋子率先往疱屋走去。
姜明默默跟在后面。
谢行身高有一米八三,身强体壮,披着被子更显高壮。姜明看着自己的细胳膊,思考该如何打赢眼前熊一般强壮的汉子。
最后,决定智取。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