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装了三海碗肉丸。家里就一个竹篮,姜明拦着不给用说是祭祖用的。
谢行只好把三海碗都放盆里,扣好盖端着跟姜明走出去。姜明出门前,仔仔细细确认锁好门窗了才走。
现在他家好吃的多,今天炸肉太香怕人闻到来偷肉吃。
两人先去谢吉家。
“这是谢四叔家。”
谢行喊门,谢吉的大嗓门马上响起来:“谁啊?就来。”
两人等上一会,门开了却没看到人。
低头一看,一个萝卜头抵着门好奇地看着他。萝卜头后面又冒出一个萝卜头,两张脸蛋都白白嫩嫩的,俱是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
谢吉从屋里走出来,见是谢行他问:“侄儿怎么过来了?病好了也不能大意,可是没吃的了?”
“快过年了,想着来叔叔家看看。”
“这大冷天的,仔细又把你冻坏了。”谢吉走到门边才看到姜明,他又问:“怎么还把夫郎带出来,大冷天的可别把哥儿也冻坏了。”
谢行呵呵笑着:“我不识路,他给我带路呢。”
“吉哥,外面冷,进来说话呀。”
屋里响起一道温柔的声音。
谢吉赶紧侧身让他们进门:“快进来。我得关门了,元哥儿吹不得风。”
两人进了院子,谢吉关上门。谢吉让两个萝卜头叫人,两人乖乖软软地叫了。
一个萝卜头说:“爹爹笨。”说完,跑回屋去。
另一个萝卜头复读机似的:“爹爹笨。”说完也跑了。
谢吉爽朗着笑着并不生气,他嚷着:“可不嘛。你们可不要像我,像我可不得了。”
两人进屋,萝卜头已经挨着坐到火炉前。谢吉搬来凳子一起坐下烤火。
邓书元:“是二侄儿来了呀。我老早想去看你了,只是外边天太冷,一直没敢出去。”
“你四婶吹不得风,一吹风准得头疼。”谢吉说。
他坐下来很自然得拿起一根针,龇牙咧嘴眯着眼穿线。见谢行两人看他。谢吉说:“你四婶绣工好,冬天家里就靠你四婶绣花卖钱。我没甚事可做,手又笨做不了绣花的活,就帮着穿穿针引引线。”
两人一瞧邓书元手上的帕子,果然绣得好。
帕子上是一副鱼戏莲叶的图,那胖鱼耍着尾巴活灵活现。
姜明夸道:“像真的一样。”
他还是第一次见人绣花呢。真稀奇,是个技术活,要是自己也会绣花就能自己养活自己了。
邓书元问:“你四叔说上门教你们,他说不明白教了啥,没教出个好歹来?”
谢行已经从姜明那得知,谢吉炒菜把自己吃进医馆的事。他呵呵笑着:“多亏四叔,我会用打火石生火了。”
谢吉一脸得意:“我就说能行。你总担心嫌我教坏人。他俩这不好好的嘛。”
他又不是真傻,自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只教自己会的,炒菜怎么炒什么火候多少盐,他可是一个字不敢往在蹦。
谢行揭开锅盖,端出一碗大肉丸:“闲来无事,我跟姜明在家鼓捣的。给叔婶和弟弟们尝尝。”
“小哥儿不给尝尝鲜吗?”一个萝卜头委屈巴巴。
“都有,都有。”谢行赶紧说。小哥儿是啥?童言童语真理解不了。
“哇,好多肉。”
“哇,好多肉。”
两个萝卜头开心起来。一个惊呼,另一个也跟着哇塞,还补了一句:“看起来香香的。”
肉丸已经冷了,没有刚炸好时冲天的香味。但看起来依旧不错,表皮金黄金黄的特别诱人。
谢吉和邓书元都有点吃惊。小孩子只知道吃肉,他们两个一看就知道这一海碗,得三四斤肉。
“哪来这么多肉?”谢吉问。
邓书元扯了扯谢吉,示意他别问,万一侄儿不想说呢。
邓书元说:“这一大碗的,我们一餐也吃不完放久了浪费。你留两个下来,剩下的拿回家去。”
谢吉一想也是,留两个他们家够吃了。这么大一个,谢明谢白两个萝卜头吃一个,邓书元吃一个。
他说:“对,两个够吃了。”
姜明笑着说:“两个还不够我吃呢。这么冷的天,放到明后天都坏不了。”
哪有浪费的道理,不好意思收罢了。
谢行说:“是我跟姜明孝敬你们的。就一点肉,四叔四婶都不愿收,莫不是我刚认回来,姜明刚进门,你们不认不成?”
这么一说,谢吉不好再推脱。邓书元指挥谢明谢白回屋拿红糖出来。
“前些日子,家里捎了些红糖过来,给你们拿着。”
红糖是邓书元娘亲心疼自个哥儿,给他补身体的。红糖是个精贵的。
谢行和姜明赶紧拿回碗,不顾谢吉的挽留跑了。
出了门,往谢利家去。
姜明说:“我还挺喜欢你四婶的。”
有一次王桂花拧他,邓书元见了帮他说话。他总是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不过他身体不好很少出门,在村里很难见到他。
谢行终于忍不住了:“我四婶,是男的?”
刚进门他就想问了。如果他没看错,四婶该是男的,他特意看了没胸啊。他是好奇才看的,没有冒犯的意思。
谢明谢白这对双胞胎谁生的?不都是男孩子吗?
姜明白他一眼:“你中午撑到脑子了?四婶是哥儿啊。”
哥儿?
这是什么新物种?
再问,姜明气呼呼地瞪他不说话。
算了,等下回家问问谢迎。
两人在谢利家敲门喊话许久,一直没人应声也没人开门。
外边太冷,谢行两人只好走了。
下雪天走路没声音。谢利等了许久才敢出声。虎子窝在他怀里问他:“爷爷,是谁来了,我们怎么不开门?”
谢利笑呵呵:“是老虎,大老虎,专门来抓你这头小老虎。记住了,谁来也不许开门。”
虎子被逗得咯咯笑起来,说要上山抓老虎,骑老虎多威风啊。
谢利不知道谢行来找他做甚,也不想知道。他实在不想跟谢行扯上关系,他耗不起。大哥说要供谢行到春天,他认他给粮了。
但再多的,他是不肯的。
五指尚有长短,更别说自己的手和别人的手了,自然是自家重要。他自己是要老死在大山村这穷山疙瘩里的,但他想虎子走出去吃饱穿暖。
谢勇家一喊门,一个黑脸的青年出来开门。
谢行不认识,姜明小声提醒:“这是你大堂哥。”
大堂哥谢壮。人长得不壮,是个瘦高个。开门时谢行瞧见他的手布满老茧,手指短而粗,一看就知道是下力气的手。
谢壮话不多,领着两人进屋。
谢勇虽然是里长,屋里没两样家具比谢吉家还空荡。谢行坐着总感觉墙壁漏风,风吹着特别冷。
谢实不在,谢勇说他出去钓鱼了:“说是搞什么冰钓去。我让他别去,他非得去。要是掉河里可不得了。”
孙梅端来热水:“喝口水暖暖身子。”
两人道谢接过碗,热水入肚身体暖和起来。
谢勇瞧着两人和和谐谐的,气色也还行,知道两人过得不错,他安心许多。
三弟的主意是好,两人相互扶持着,总能过下去。他家几口人,相互扶持着,总能过好的。
几人说着闲话,谢勇说:“后天,我们三家和你周叔家去镇上买过年的春联香烛,再割块肉回来过年。你们要是想去镇上,早早到村口等着。”
两人应好。
谢利家没人,谢行干脆把两碗肉丸都给谢勇家,谢勇家不肯收,他还是在谢吉家那套说辞,谢勇只好收下。
只是他家实在没多余的粮食,不像谢吉嚷嚷着要给他拿些粗粮,邓书元要给他们红糖。
谢壮说:“看时辰,你嫂子该睡醒了。我去叫她过来,你们也认认人。”
谢行:“让小明去叫。我还想跟堂哥说说话呢。”
说完看向姜明,示意他去。
“......”出门一趟变小明的姜明只好在谢壮的指路下去叫李小花。他有点气愤,他不傻知道谢行要支开他。
姜明气得踢着雪:“难不成要说我坏话?”
“可是有事要问?”
谢行想问姜明的身世,既然决定要养小孩,自然要负责到底。了解他的过去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孙梅主动说,谢勇父子在旁边补充,他们也不添油加醋,尽量挑着事实讲。
只是越说越惨,谢勇不由怀疑起来,自己是里长以前怎么没管?
以前瞧见就瞧见,转过头也就忘了。现在零零散散地说起来,桩桩件件都诉说着姜明的苦难。
他很努力很努力,才把自己拉扯大。
谢行听得一阵沉默。别人看到他挨打挨骂,那看不到的地方呢。那对该死的夫妇,到底让他受了多少委屈。
还有什么克亲,都是屁话,荒唐至极。
姜明和李小花从外面走进来,众人止住话头。
谢行看着姜明走过来,坐到他身边没说话。仿佛看到一个孤立无援的少年,就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沉默着,没人倾听他的哭诉,直到他突然长大学会不再哭泣。
他依旧是那样沉默着,依旧在犄角旮旯着默默地生长着。
怪不得姜明从来不说过去的事。
不说也好。都过去了。
说好要带他吃香喝辣的,以后的日子都会是甜的。
两人告别谢勇家,相伴走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姜明觉得谢行的眼神不对,看着他的眼神多了点什么。
他看不明白。
虽然令他不自在,但没有感到不舒服,姜明干脆不再去想。
两人走后,谢勇叹了口气:“你三叔......唉。”
谢勇知道,谢利肯定在家,只是不肯给谢行开门,装没人在家罢了。
他想了想还是说:“这是你二弟的一片心意,还是得让你三叔知道。”
谢勇想着年幼的虎子,把肉丸子分成三份,让谢壮送一份过去给谢利:“就说是你二弟特意带过去给他的。敲半天门在外面冻了半天,也没能把他家大门敲开。”
还有一份谢勇送到周猎户家去。借用周猎户岳丈家的牛车去接人,正好还了人情。后天还是搭周猎户家的牛车去镇上。
周猎户的妻子跟谢行母亲沾亲带故,谢行刚回来估计不知道。
谢勇想着先给他维护着,周猎户能干在村里说得上话,多个朋友路好走些。
剩下一碗,两人分一个,还剩几个,谢勇想着留着给大儿媳吃。她怀着身子,正是缺油水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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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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