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见风就长

“小公子……您可算醒了。”

梦境里熟悉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桑岑眨了下眼,转头向榻侧看去。

茯苓红着眼睛,跪坐在榻旁,帕子抹着泪,记忆里鲜活明亮的面容变得沧桑且衰败。

桑岑微微怔楞了下,手从衾被里伸出,轻轻唤,“茯苓?”

“嗯,是奴侍!小公子,三年不见,奴侍瞧您人都瘦了一圈。”

茯苓激动的点头,左右抹泪,“主君要是泉下有知,该多放不下心啊。”

“我很好,你别担心。”

桑岑笑了笑,抬起眼,看向走到榻前来的妻主,眼底溢满欢喜。

“有妻主在,我怎么样,都会很好。”

上官芸却没有多少笑意,只是对视着夫郎的眼睛,并没说话。

茯苓回头看小公子的妻主,低下头,匆忙站起,退到一边。

上官芸在榻沿坐下,手背贴上夫郎的额,一触即离。

“还有些烫。”

“妻主……”

桑岑知道妻主这是在意他的身子,才动了些气,想挽留妻主,却只扯住一角袖摆,连忙紧攥住,一脸紧张的看着妻主。

“我错了,我会喝姜汤,也会好好喝药,妻主,我以后再也不跑去风大的地方吹风了,妻主别气,留下来,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桑岑微微摇晃妻主袖摆,语气软软的撒娇。

上官芸睨了一眼夫郎,侧头吩咐外间的下人,“端些清淡的粥菜来。”

“是。”

外间很快有下人应声,退了下去。

桑岑顿时眉开眼笑,“妻主要喂我吗?”

上官芸眸光移到夫郎脸上,看了眼被扯皱的袖摆,“松手,乖乖躺着。”

桑岑哦了一声,笑嘻嘻的松开妻主袖摆,手缩回衾被里,眼神亮亮的看着妻主。

上官芸抚平袖摆,淡着神色,看也不看夫郎的轻嗯了声。

桑岑眼中惊喜,一下坐起,扑进妻主怀里,“妻主真好,我最最最最喜欢妻主了!我要和妻主一辈子待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上官芸下意识将人接个满怀,垂下眼,看着蹭着她颈窝的夫郎,眼神一瞬柔软下来,两手将衾被拢住,将人裹的严严实实。

“都病的躺榻上了,还那么欢实,一会儿喝药不许剩下。”

“妻主……”,桑岑被裹的动弹不得,脑袋又蹭蹭妻主颈窝,闹的有些发汗了,脸粉扑扑的,仰头看妻主,微微咬唇,“剩一点点,就剩一点点好不好?”

上官芸嗤了一声,连人带被轻摁回榻上,“只要你立时好了,自然可以。”

桑岑委屈巴巴扁嘴,“妻主好狠的心……”

上官芸轻呵一声,掐住夫郎的脸,微微捏了捏,笑,“那我寻旁人去狠心,可好?”

桑岑一瞬收了委屈,“才说非我不可,妻主,就是这个不可法吗?”

说着,哼唧一声,扭开脸,蛄蛹了下,“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

上官芸扬了下眉,掰正夫郎的脸,手掐上他两腮的肉,揉捏,“岑岑倒是见风就长,这会儿子还拿乔起来了,嗯?”

桑岑脸红了红,眼神躲闪,“我唔唔才没唔唔有,妻主胡唔唔说……说。”

上官芸眼神含笑,又揉捏了阵,直到夫郎微红了眼瞪她,才轻咳了声,收回了手。

“这事没商量,你要是偷偷剩下,我亲自教训你。”

说着,上官芸目光划向夫郎臀部,又抬起,一本正经的微笑。

“云墨阁戒尺蒙尘许久,没想到还有用武之地,岑岑真是功不可没。”

话音落,内间都似乎静了静。

桑岑,“……”

桑岑羞愤的缩回被子里,只觉脸烧的厉害,妻主……妻主竟然拿打屁股威胁他!

他都那么大了,三岁的孩子才打屁股呢!

且,绮香阁里里外外那么多人,这话传到外祖母父那儿,少不得又要被她们笑话……桑岑,桑岑在被子里捂住脸,蛄蛹的动静越发大。

“不要不要不要……”

冷不防就被拍了臀。

桑岑一僵,安静下来,躺平,慢慢掀开被子,露出半张脸,眼巴巴的看着妻主。

上官芸,“怕被人笑话,就乖乖喝药,方才便都只是玩笑。”

桑岑哼的一声,缩回被子,闷闷的嗯了一声。

上官芸弯了下眉,起身,去了外间。

茯苓在一旁看的叹为观止,从没想到自家小公子还有那么骄纵爱闹的一面,就连已故的主君都未必见过,这个上官大小姐看来当真是让小公子倾心不已,当真是误打误撞的一门好亲事啊。

茯苓心下感叹,心下安慰的同时,又为小公子感到高兴。

一面又想,倘若主君还在世,不知得多欢喜小公子能寻到自己的良缘。

如此妻夫恩爱,日子顺遂,还能求什么呢。

茯苓这般念着,微微红了眼眶,难免想起自己的遭遇,悲从中来。

“茯苓,你怎么了?”

桑岑此时已经从被子露出了脸,眼神关切的盯着茯苓直瞧。

茯苓连忙抹泪,又笑又忍不住哭,“茯苓是高兴,高兴哭的。”

桑岑眼睛眨了下,坐起身。

茯苓赶忙备上软枕,帮小公子掖好被子。

桑岑看着他,弯起眼,“茯苓,你看着我长大,有什么事,难道还要瞒着我吗?”

茯苓泣了两声,跪坐下来。

“小公子,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茯苓就不招小公子跟着伤心,免得小公子为茯苓伤神,好的慢了。”

桑岑微微笑起来,“茯苓与妻主不一样,妻主会让我患得患失,生怕哪一日她的心会落向旁人,而茯苓你,从小看着我长大,会一直向着我,我很安心,怎会伤神?”

茯苓抹着泪,这话听下来,心里格外熨帖,也不再瞒着,断断续续的在榻前,向小公子说起过往这些年的经历。

他嫁的是知根知底的殷实人家,两年前生了个女娃,一家子日子过得和乐。

可是好景不长,因着大水,淹没了家里维持生计的几口田地,虽有朝廷给的抚银,但总不能坐吃山空,妻主便决定去做些小买卖,谁想竟遇上匪盗,丢了命去。

家中二老突闻噩耗,没两日就撒手归西。

他独自一人,守着尚还年幼的孩子,难免招来是非。

就在一个深夜,两个杀千刀的混混摸进了屋,将他的孩子丢出屋不算,又嫌她哭闹,拿被子捂着她。

他哪挣扎的过她们,等到天擦白,他才脱身出来,哆嗦着手,着急拾掇好衣裳,去看孩子,没想到,没想到孩子早已没了气。

茯苓帕子捂着嘴,闷声哭的肝肠寸断,脸色愈发显得憔悴。

桑岑眼睛冷意蔓延,攥着衾被,“她们该死!”

茯苓痛苦摇头,越发小了声。

“都是些混不吝的下九流小人,成日里到处窜,没个定处,哪里还找的着她们,我只恨当初没随了妻主一道去了,没能为她守住身子,更没顾好她的唯一香火,将来就是到了地下,也没脸去见她了。”

桑岑静静的听着,垂下眼,又抬起,“茯苓,你还有我,我会让这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你可还记得那两人的相貌?”

茯苓一下止住哭泣,怔怔的点头,而后咬牙,红着眼狠狠点头。

“记得,自然记得,我怎么敢忘,我怎么能忘!”

“好。”

桑岑点了下头,眼神冷意隐了下去,勾起抹笑,“我会让她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茯苓,你信吗?”

茯苓帕子落在地上,微微长大嘴,片刻后含着泪,笑着一个劲的点头。

“茯苓信,小公子,说什么,茯苓都信!”

桑岑对视着茯苓眼睛,伸出手,“茯苓,继续留在我身边,我需要你。”

“好,茯苓听小公子的,茯苓要一直照顾小公子,直到茯苓死为止。”

茯苓握住了桑岑的手,头磕在了地上。

桑岑低眸看着,眼睛里露出了笑。

知书守在内间门外,听着模模糊糊的动静,叹了口气。

茯苓,看起来就好可怜,福延轩特意寻他过去问话,他谁也不肯说,也只有正君能让他开口了。

“你才多大,老是叹气。”

听雪突然站在知书面前,抱起手,一脸好笑的看着。

知书后退一步,紧贴着门,有些被吓到。

听雪绷不住又笑,眼睛眨了两下,“也不知是谁拦人的时候,抱着我的胳膊,那会儿怎么不见你吓着?”

知书说不出话,干瞪眼。

听雪轻咳一声,“其实呢,我一点也不计较,倒还有些好奇,你跟着正君,多久了?怎么这样大的胆子?正君他在闺中的时候,探人消息,你也是这样干的?”

知书紧张的额上渗汗,“正君才没有探什么消息,我那样,才不是正君教的,是正君在嫁入上官家以前,在牙人手里救下的我,我没规矩与正君没干系,你别胡说!”

听雪忍俊不禁的点头,低低的长哦一声。

“原来是这样,难怪。”

听雪弯了眼,又试探着问,“那你知道不知道正君从前就喜欢我们大小姐?”

知书楞了下,“真,真的吗?”

听雪手指敲着臂弯,挑了下眉,“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知书没来由的憋出口气,仰着头,“我只要服侍好正君,其余的,与我不相干,正君喜欢的就是我这点,才带我陪嫁的,你懂什么!”

听雪眼中微光一闪,嘿嘿一笑,“你说的有道理,我的错,我是不懂这些。”

知书不想看她,气闷的垂下头。

总觉得还是被嘲笑了,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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